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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商業數據派
文|張藝、文斌、張敏
“互聯網開除大齡員工是有道理的。天天拿著這么多工資,技術跟不上又不愿意奮斗。想在互聯網吃大鍋飯,做夢呢。”關于互聯網“大齡員工”的討論總是不絕于耳,一位微博網友表達了自己的憤憤不平。
“這輩子活不過35歲的就別說話了。”在脈脈上,一則“怎么看待互聯網大廠35歲以上員工”的話題下也驚現這個“扎心”評論。
12月13日,在時代周報的一則新聞中,33歲的大廠員工就已經被稱之為“高齡”。
咋看之下,這個說法令人惱怒又不服,但結合大廠頻頻傳出的裁員消息,則又會讓人無奈沉默。
令人不禁感慨,當大家還沉寂在“35歲的互聯網人何去何從”的話題里,互聯網的中年危機竟然已經提前到33歲。
今年十月,脈脈數據研究院發布了一份調查,對目前中國大型互聯網企業員工的平均年齡進行了統計排序:以字節跳動、美團、滴滴為代表的新生代互聯網公司,平均年齡在30歲以下(含30歲)的公司幾乎占一半,字節跳動和拼多多員工平均年齡相對最低,平均年齡僅27歲。BAT中,阿里巴巴員工平均年齡31歲;百度員工為30歲,騰訊為29歲。
似乎,33歲的互聯網員工真的算得上高齡。
“薪資倒掛是互聯網公司的普遍現象,老員工趕不上應屆生的工資。你跟著公司從0到1,公司卻寧愿從外面空降新人也不提拔你。最要命的是,等你熬成高齡員工,公司裁員第一個就是你。”一位網友曾吐槽道。
互聯網行業節奏快,迭代快,需要員工經歷充沛,高負荷運作,所以行業從業者整體趨向年輕化。此前,就曾出現過某大廠勸退35歲以上員工的新聞。再加之今年下半年大廠頻頻爆出裁員消息。行業內“人人自危”的情況下,這些“高齡員工”是否會成為被淘汰的重災區群體?
互聯網“高齡員工”就意味著“被退休”嗎?
《商業數據派》和幾位30+歲的互聯網從業者聊了聊,發現盡管現實是比較殘酷,但是他們的未來卻并沒有很悲觀。
砥礪前行,理想不死,這是“高齡員工”的浪漫主義。
To VC的創業時代已過
活著就是未來
李卓澄 連鎖茶館創始人 38歲
“創業是不歸路,出來了就回不去了。”李卓澄在電話另一頭說道,語氣中有些許無奈,但也e教育到互聯網保險,書寫了自己創業的血淚史。
“我經歷了N種死法,卻還沒找到一條活法。”他曾在回憶故事中分享道。
直到2018年,他開始做起“茶”的生意。
茶的“靜”讓久久浸泡在浮躁互聯網的心淡定下來,李卓澄在回憶故事中寫道:“我太太喜歡茶,我們原先就有一家茶館,像一個避風港灣,不管互聯網行業起起落落,這家小店一直帶來比較穩定的現金流。”
“現在沒有互聯網創業的機會了。”李卓澄認為,以前說互聯網公司其實就是指流量公司,現在,互聯網是一個融入生活產業的工具,就像直播、電商等。
盡管目前其連鎖茶館的生意經營,也覆蓋了SaaS化、數字化,但李卓澄不再提“互聯網”這個概念。
經過血淚史的打磨,現在,李卓澄習慣用極其冷靜的視角看待行業的發展。
疫情的鋪天蓋地,導致連鎖茶館生意受重創,店鋪遭遇“關店潮”。“疫情導致我們虧損的比較慘,但幸好我們還活著。只不過規模變小了,人員減少了。”李卓澄表示,輕裝上陣后,活得卻比原來滋潤多了。
實際上,創業時代,大浪淘沙,活著就已經贏了很多人了。
“以前追求規模,現在感覺最好的策略就是別瞎折騰。這不是佛系,而是審時度勢。從前,講個故事投資人的錢就源源不斷,現在需要自負盈虧,自力更生。”李卓澄認為,To VC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創業是一條不歸路,有一千種死法,但只有一種活法,那就是——生存。”他曾說。
“現在的創業者,稍微成熟一點的都不會考慮太多融資的事情。”李卓澄認為這是大勢所趨。
“年輕人最好別創業。”他頓了頓說。
流量紅利已經逐漸消散,風口上的豬都能飛起來的浮躁階段已經過去了,對于投機主義來說,這個時代已經不適合生存。
在創業生涯中,李卓澄也會有其他的選擇。之前的創業同行伙伴后來要么去了大廠,要么去了投資領域,對于學歷背景不錯的李卓澄來說,找個企業進入管理層并不是大問題。但是他并未選擇這條路。
“身邊創業的人,基本上失敗后都沒有再創業了,都進了公司,當然也有極少數的已經跑出來,實現財務自由了。”他表示,對于很多人來說,進入公司管理層壓力也非常大。
從業人員在33歲左右就會有職業瓶頸,但是向上的坑位是有限的且稀有的,這意味著依舊有許多人面臨淘汰的局面。
“寫代碼這件事,以前的機遇很好,有的人可能很快升管理層。但結果卻導致技術能力反而跟不上了。兩年不寫代碼你就被淘汰了,年輕勞動力便宜、體力又好。”李卓澄提到:“大家出來做什么?做微商,賣保險,也有很多人賣茶,大多是人脈變現的邏輯。”
“整個社會缺乏發展的增量,而且這些年發展太快,整體比較浮躁,期望值過高。”談到互聯網行業的焦慮,李卓澄提出自己的觀點。
面對如此困境,靜心沉淀,踏實做事,則一定會有曙光。
不是被動淘汰,而是主動選擇
劉鄴 軟件開發 39歲
“33歲的IT從業者是高齡,這個觀點是事實。”劉鄴無奈地笑了笑說:“這樣算下來,像我這樣39歲的程序員可以準備退休了。”在IT行業打拼13年,劉鄴似乎看慣了職業生涯的“世態炎涼”。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現實或許很骨感,但是理想可以依舊豐滿。和許多職場老兵一樣,劉鄴從基層技術人員逐步走向管理層,如今,其職位是部門經理。
“我們公司規模不大,但是35歲以上人員占比超過一半。任職5年以上的老員工變動不大,新人員變動很大。”他承認,“隨年齡在增加,精力已經不能和年輕人比拼。”但他認為年齡的焦慮僅是次要:“在IT行業,技術變革快的沖擊比人員在沖擊更大。”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39歲的劉鄴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壓力一族。“有的時候想到家庭,特別是兩個小孩子,感覺自己都不配有二十歲時候那種迷茫。”生活不斷推著自己往前走,劉鄴認為目前職業的生存之道就是“實實在在做點新事情”。“這也是反內卷的方法之一吧。”
“一個工作1年的IT人員和3年經驗的人差別很大。但一個從業5年的人和從業8年、10年在人差異可能就很小。所以可以這樣說,從業5年以上的人在互聯網行業跳槽或者再就業,從業年限更低會更具優勢。除非從業者能夠站在整個互聯網行業在頂端,不然競爭將非常激烈。”
針對這一問題,劉鄴的方法論則是“找機會,干大事。”
“我希望研發、打造一個細分行業的軟件產品,并落實到市場中推廣,得到目標人群的認可。在互聯網這個行業,有很大在想象空間,找準一個細分領域就是一個機會。”劉鄴對于理想還是懷抱浪漫主義,談及職業前景,他的眼里依舊有光,這種激情和向往一點不比年輕一代差。
不過,他也提出一個當前階段的困惑:“如果再就業,確實不好就業,市場就這么大,尤其是做產品崗位,人員缺口并不大。”這也體現出:中高層管理崗位“僧多粥少”現象,導致互聯網老兵內卷壓力更大。
“5年以上”成為IT從業者的一個職業節點,以劉鄴為代表的職場人士選擇了“專業化進修”路徑,還有很多人則選擇“另謀他路”——創業。“身邊創業的朋友多,大家看到合適的機會,有想法都會去做的。”他說。
“機會很多,沒有好與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需求,留在企業還是創業,看時間、看機會、看魄力、看自我能力。每個人認清了自己,找到了目標就決定自己的選擇。適合自己就好。”
他笑笑稱,當初妻子從企業跳出來創業,自己也曾萌生過“搞餐飲,掙大錢”的想法。不過,兩夫妻同時創業,無論對于風險控制還是家庭照顧方面都可能存在問題,所以這個想法暫時擱置。
“目前IT軟件開發領域,競爭非常激烈,但部分從業者等著市場接受自己,而不是做到自己選擇市場、選擇機會。”在時代的洪荒之力之下,劉鄴始終保持一個觀點——主動人生成大器。
北漂變蓉漂,幸福指數高
小芙 新媒體從業者 31歲
“原以為離開北京一切都會變好,結果好像更糟了。”
離職那天,小芙跟前領導聊了很多,回家已經是深夜,還沒來得及整理混亂的情緒,房東的電話打了過來,溫柔又強硬得要求小芙和室友盡快搬離。
“這一天對我來說真的挺黑暗的,太崩潰了。”再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小芙言語間透露著深深地無力。
2013年大學剛畢業,她一頭扎進互聯網行業,來成都之前,小芙在北京整整漂了7年 。
7年間,她待過數家頭部財經媒體,履歷優秀,能力自然也不必多說 。但那幾年壓力很大,早晚值班加單雙輪休,工作時間常被拉到凌晨兩三點。有時下班點了外賣,剛吃一兩口就接到領導電話,等處理完想喝口水,才想起飯都已經涼了。
最忙的時候,元旦只放了一天假。
“那段時間真的很焦慮,剛好身體也出了問題,整整三個月,就自己一個人來回跑醫院,真真切切的漂泊。”
邁過30歲這個門檻,就不得不面對安家、結婚等問題,家里催得緊,加上部門同事都在陸續離職,小芙最終還是離開了這座承載她大半個青春的城市。
回老家進了國企,生活節奏總歸不一樣,巨大落差下,小芙來了成都這家公司,“但呆了半年,什么收獲都沒有,還把簡歷毀掉了。”
跟北上廣這些一線城市相比,成都其實并沒有那么多機會,缺乏互聯網基因,還有著遠超蘇杭的兩千萬人口,這樣的老城對小芙們顯得不那么友好。
剛離職那會兒,她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斷投簡歷,大公司小公司,陸陸續續面試了很多,但結果都不盡人意。
“都很介意年齡和戶籍,多年的工作經驗比不上年輕。”
在互聯網行業待了7年,小芙能明顯察覺這方面的變化。“剛進這個行業時,身邊大多是90后,慢慢的變成95,現在招的那些應屆生和實習生,基本都是00后了。”
其實這段時間小芙也有接到很多公司的邀請,待遇還不錯,但地點全在北京。
“在互聯網行業,雖說年齡會有影響,但北京這些一線城市還挺包容的,33歲左右的人,一般不會遇到太殘酷的裁員潮。”
不過小芙不打算再北上,“回是回不去了,新媒體運營的發展有限,不行就回家考公務員,反正互聯網沒落了。”
昨天拿了一家小公司的offer,雖然比不上北京的工作,但勝在穩定,“對我來說,薪資已經不重要了,就不想再折騰。”
現在小芙偶爾還會夢到北京,醒來總有些恍惚,有時候走在高新區也會有那么一瞬間想起那座待了7年的城市。
除了無休無止的陰天,她也挺喜歡成都,夜景美,吃的多,節奏舒適,這座有煙火氣的城市的確吸引了無數人來來去去。
“哈哈,現在是從北漂變成了蓉漂。”
在大廠
30歲左右的員工是中堅力量
李述 京東程序員 31歲
“周圍35歲以上的員工挺多,畢竟90后最老的明年也都32了。”
1990年出生的李述,如今是京東一線的一名技術負責人,而他口中最老的90后,指的就是他自己。
作為第一批90后,如今李述工作已經有六七年了。不過,雖然在職場上是一名“老人”,但在京東李述卻是一個妥妥的新人,因為他其實是今年才進入京東的。
技術人員,30歲換工作,還是進入大廠。這在許多認可“35歲焦慮”的人眼中,顯然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選擇。但在李述看來,在自己的履新過程中,其實并沒有感受到所謂“年齡歧視”。
“在差不多的級別中,我的年齡其實算是比較年輕的。”李述告訴商業數據派:“一般tech leader的年齡都會比較大,而且這部分人的崗位也會比較固定,再下面干活的才基本都是年輕人,而且真正流動性大的也是這些年輕人。”
李述告訴我們,在大廠中,從一線員工升級到最基礎的領導崗位,淘汰的比例差不多在50%左右,但這還要考慮到互聯網行業本身人才流動就很大的情況。
在李述看來,大多數時候員工離職并不是如網上所傳言的那樣,由于年齡到了,公司強制裁員。更多的其實是許多年輕人基于自己的職業發展需要,和個人規劃的考慮選擇離職。
這些離職的人出去的方向其實也很多,一些人跳到別的大廠繼續升職,一些人回到規模小一些的企業成為技術負責人,整體上的職業道路都是在向上走,并不是離職之后就會去開滴滴,送外賣。
“雖然網上人人都在談論35裁員,但我其實并沒有因此感到太多的焦慮。”在李述看來,網絡上之所以有這些說法,主要還是因為對大廠認識不足。
“30歲左右的員工在大廠都是中堅力量。”李述提到:“而且現在高學歷人才越來越普遍了,大多數人博士畢業也都28歲、29歲了,大廠博士還挺多的,如果35歲就淘汰,那職業生涯也太短了。”
但李述也同樣強調,他們在職場中確實也面臨著來自年輕人的“威脅”。但這里面真正威脅職場“老人”的其實不是年齡,而是他們能不能隨著時代的發展一直更新自己的能力。
在李述看來,對于程序員之類的工作,年齡的增長確實會導致體力和精力的不足。但同樣隨著年齡的增長,工作的經驗也會慢慢增加,這都會讓你避免許多重復的勞動,從而提高工作效率。
“如果一直從事低級重復的勞動,年齡自然會成為一個問題,也很容易被淘汰。所以無論是年輕人還是職場老人,重要的還是建立自己的專業壁壘,多做一些創造性的工作。而在大廠,也并不缺這樣的機會。”李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