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大幅度波動 對中國的影響與對策

　　林伯強

　　[價格波動對抑制石油消費也有負面影響，即當石油價格大幅度下跌時，石油需求會上升，如果按照近年來國內石油產量下降的趨勢，將加大中國的石油進口，推升中國石油對外依存度]

　　中國現在是全球最大的原油凈進口國。2017年中國的原油進口量達到了4.2億噸，原油對外依存度高達67.4%。2018年1~10月，原油進口仍然保持著8.1%的增速。隨著進口量的不斷擴大，原油價格波動對于中國經濟的影響也越來越大。

　　一般而言，影響石油價格的，除了供求關系之外，往往還有國際政治局勢變動和金融投機等因素。中國的原油進口來源主要是中東、西非、南美等地區。這些地區政治局勢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很容易影響到石油的供應。

　　同時，由于中國的原油期貨市場才剛剛建立，尚未在國際上形成影響力，目前在國際原油市場上仍然處于價格跟隨者的地位，缺乏自主定價權。這也使得原油價格容易受國際金融資本的影響而大起大落。

　　紐約商業交易所的原油期貨價格在2016年2月的低點僅為26美元/桶，而到了2018年10月份則上漲到了76.9美元/桶，漲幅接近200%。而原油價格在11月份又出現了大幅回落，跌幅近30%，幾乎抹平了2017年以來的漲幅。

　　油價作為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費品種，其大幅波動將給經濟帶來影響。對于中國而言，除非出現短期內價格的急劇變動，油價波動對于經濟的直接影響相對有限。這主要是由于石油占中國能源結構的比例僅為19.4%，同時能源成本占整個經濟總成本的比重并不大。油價的變動一般會比較容易被經濟所消化，不會對總產出造成太大影響。

　　但是油價變動的負面影響，主要是通過價格上漲過程中引發的通貨膨脹所間接體現的。油價上升將帶來一定程度的通脹壓力，原油供應處于經濟體系的上游行業，其價格波動將逐步向下游傳導，影響整體物價水平。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有很大的一個誘因就是美聯儲為了應對石油價格上漲帶來的通脹壓力，從2006年開始不斷上調利率，最終刺破美國的房地產泡沫。

　　原油價格的上漲會使中國的進口支出上升。按照2017年4.2億噸的原油進口量計算，國際油價每下跌10美元/桶，中國原油進口將減少307億美元，而2017年中國的經常賬戶順差僅為1720億美元，所以對中國外貿應該是個大利好。此外，油價大幅度下降會降低美聯儲的加息預期，也有利于減輕中國資本外流的壓力，對人民幣匯率產生有利影響。

　　油價上漲對于不同經濟主體的影響也存在差異。價格上漲時，上游的石油開采部門將獲得更高的利潤。在現有的成品油定價機制下，中游的精煉石油行業受到的影響相對較小。而下游行業如航空運輸、公路運輸以及居民消費則會受到較大的沖擊。目前上游部門更多的是以國有資本為主導，而產業鏈末端行業民營企業的占比則相對較大。目前油價大幅度下降有利于減輕民營企業的經營負擔。

　　但是，石油價格的大幅度波動，會使上下游企業的業績波動加大，增加業績的不確定性和經營風險。而金融市場對于不確定性往往要求支付額外的風險溢價，體現到企業經營上就是融資難以及融資成本上升。

　　此外，價格波動對抑制石油消費也有負面影響，即當石油價格大幅度下跌時，石油需求會上升，如果按照近年來國內石油產量下降的趨勢，將加大中國的石油進口，推升中國石油對外依存度。

　　為了降低石油價格大幅度波動的負面影響，主要可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第一，加快戰略石油儲備的建設。除了國家安全，戰略石油儲備的收儲和釋放能夠對短期石油價格產生影響，抑制投機性的價格波動。而在發生戰爭、地緣政治危機等突發性風險時，石油儲備則意味著市場信心。中國從2004年開始規劃建設戰略石油儲備基地，目前的石油儲備量還遠低于國際能源署建議的90天進口量標準。而且儲備的規劃也沒有考慮到近年來石油進口量的大幅增長。因此，未來還需要加快戰略石油儲備的建設進度，并根據原油需求的變化調整儲備規劃。

　　第二，鼓勵頁巖油和頁巖氣的開發。中國常規石油儲量較低，目前探明儲量的儲采比僅為18.3年，遠低于50.2年的世界平均水平。而中國的頁巖油儲量則相對較高，在華南、東北和新疆都有著廣泛的分布，目前已發現的技術可采儲量居世界第三位。美國的頁巖油與頁巖氣革命，給中國的頁巖油開發提供了很好的先例。未來應該加強頁巖油的勘探和開發，豐富國內的石油供給。

　　第三，進一步發展國內原油期貨市場，擴大石油交易主體，形成亞洲價格，加強國際影響力。2018年3月中國原油期貨正式掛牌交易，這是中國為爭取原油定價權而走出的重要一步。但是，目前中國原油期貨的交易者主要還是國內廠商與投機者，無論從成交量、持倉量還是國際影響力來看，與倫敦洲際交易所和紐約商業交易所等主要原油交易市場都還有著較大的差距。未來，中國應該不斷擴大原油市場的對外開放力度，吸引更多的原油生產商與國際交易者加入，以增強中國在原油市場的價格影響力。

　　第四，大力發展軌道交通和電動汽車。長遠來看，要減少石油價格波動的影響，還需要從能源結構入手，降低石油消費的比例，同時增加石油消費的可替代性。而軌道交通和電動汽車的發展，可以有效地抑制石油的需求。中國應該加快人口密集城市的地鐵線路建設，減少汽車出行的需求。同時，完善充電基礎設施的建設，以提升電動汽車的競爭力。

　　（作者系廈門大學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

責任編輯：張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