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大鬧一場，悄然離去” 要那想要的，了卻殘缺的憂傷

　　■本報記者 于娜 北京報道

　　臉上始終掛著孩子般的微笑，心中卻藏著無盡的憂傷。人生悲苦，大同小異，一代宗師金庸也難逃窠臼。武俠小說泰斗查良鏞(金庸)于10月30日駕鶴西去，享年94歲。

　　從年輕時的外交生涯，到香港回歸時拒絕為撒切爾夫人站臺，金庸有著堅定的家國情懷，但在個人婚姻上卻“要我一生只愛一人，我做不到”。辜負與被辜負一如他小說中的情海孽緣。他渴望的是做個誠實的孩子，要那想要，瀟灑江湖，快意恩仇，不惜“大鬧一場，悄然離去”。

　　要得自私

　　金庸出生于“一門七進士，叔侄兩翰林”的浙江海寧查家。生于富貴人家，少不了公子哥兒的放浪與傲嬌，而他創造的武俠世界里的人物，甚至說不清多少是他一生經歷的投射。

　　完美或殘缺，歡樂或憂傷，作家筆下的人物無不寄托了作家個人的理想和情懷。金庸書中美女如云，情男賁張，有7個老婆的韋小寶更是草原通吃的獅王。有過三段婚姻的金庸無疑有著韋小寶的影子，他的每一任妻子都能在書中找到似曾相識的面孔。

　　1947年金庸23歲時，正在杭州《東南日報》負責幽默副刊。有次收到了一位讀者來信，兩人討論起鴨子來不亦樂乎。他覺得這個小孩十分可愛，就約定去拜訪他。沒想到登門時卻發現，小孩17歲的姐姐是那么漂亮。喝慣了洋墨水的金庸已經甩開民國遺風幾條街，第二天就送去戲票，邀請一起看戲。然后經常找小孩討論雞鴨鵝豬和蟋蟀等好玩的事，小姐姐當然跟著討論得不亦樂乎，后來就順帶討論了婚事，第二年就在上海辦了婚禮。

　　1948年，金庸在數千人參加的考試中脫穎而出，進入《大公報》，收聽英語國際電訊廣播當翻譯。也是在這一年，《大公報》香港版復刊，他被派往香港，妻子杜治芬跟著躊躇滿志的金大俠隨行。

　　但香港陌生的快節奏卻讓這對毫無準備的青年手足無措，婚姻哪有聊天和看戲那么總讓人開心。金枝玉葉的妻子實際上還是個剛脫離父母照顧的孩子，而少年頑劣的金庸這時也并不懂經營婚姻，既想在工作上出人頭地，還想在家里耍耍少爺脾氣，哪能不讓涉世未深、既不懂粵語和英語又沒有閨蜜的小女孩倍感委屈。

　　5年后，杜治芬走了。金大俠70歲時還耿耿于懷，曾經懷著美好，遐想著白頭偕老，卻被無情地拋棄，很受傷。也許杜治芬并不稀罕那表面的風光，只要體貼的溫暖。哪怕日后金庸榮光無限，當年于她，或是囚牢。這段婚史，好似張無忌不靠譜的初戀。

　　要得浪漫

　　但金庸天生的要強和莽撞沒讓他來得及悲傷，他遇到了一生的白月光，年輕的雄獅再次奔向獵場。作為一個時代的女神，夏夢曾擾亂過無數男人的夢，金庸僅是其一，也是最執著的唯一。

　　夏夢是金庸的夢中情人，他曾毫不掩飾贊美說：“西施怎樣美麗，誰也沒見過，我想她應該像夏夢才名不虛傳。”金庸很多小說中的完美女主都被評價為夏夢的化身。

　　有傳聞說為了接近女神夏夢，金庸化名“林歡”加入長城電影公司當編劇，上演了現代版的“唐伯虎賣身為奴”，他為夏夢量身打造了一部歷史片《絕代佳人》，成為了夏夢令人稱道的代表作。

　　作為傳統保守的女性，夏夢有著富豪丈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金庸的追求。但是，愛情作為男人成長的動力，有著無法抗拒的誘惑。得不到的永遠最美好，夏夢讓金庸無法釋懷。此后經年，哪怕金庸退而求其次娶了同事也就是第二任妻子朱玫，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夏夢的身影。

　　哪怕金庸離開“長城”創辦《明報》后，對夏夢的關注也是異乎尋常，刊發報道夏夢的文章，并且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專門為女明星開旅行專欄，甚至在夏夢離開中國香港去加拿大定居時，《明報》專門刊登了一篇充滿詩意的社評《夏夢的春夢》，表達他的祝福。

　　可以想象，妻子朱玫為了報紙的生存，需要忍受什么樣的情感煎熬。一個指責情感不專一，一個解釋為了工作需要；這個婚內的曖昧鏡頭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2016年10月30日，夏夢去世，享年83歲。兩年后的同一天，金庸也去了。

　　要得辛苦

　　記者出身的朱玫也是美人坯子，最關鍵的還是個女強人，是金庸事業上最得力的助手。32歲的金庸娶了小11歲的才女，朱玫就是助他飛黃騰達的黃蓉。婚后3年，金庸和中學同學沈寶新合資創辦了《明報》，金庸負責編務，沈寶新負責銷售，朱玫做主編。《明報》早期入不敷出，朱玫還曾變賣首飾。

　　兩人相濡以沫：叫杯咖啡兩人喝，深夜乘電船仔渡海，包租費3元嫌貴，兩人涼風中等船坐滿6人再開……

　　朱玫生了兩兒兩女，家務工作一肩挑，每天還要給金庸送飯。

　　金庸在《明報》上連載武俠小說，把它辦成了大報，最后還上市了。富貴了，婚姻卻到了盡頭。客觀地說，金庸寫出那么多的武俠小說，不可能有太多時間管理報紙，實際管理者應該是朱玫。但盛名之下，報社的人都只買金庸的賬，唯他馬首是瞻，這肯定要給朱玫的管理工作帶來許多的麻煩。朱玫辛辛苦苦做的事，可能被金庸大手一揮就毀了。

　　金庸可以活在他的理想中，朱玫不行。金庸可以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快意江湖，朱玫只能精打細算、錙銖必較；報社的收支都是真金白銀，不賺就要虧。

　　朱玫是個烈女，認為金庸不可理喻，首先提出離婚。但金庸的俠客情結讓他丟不下糟糠之債，他不同意。長子遠在美國留學，聞訊也是苦勸。但金庸選擇逃離家庭，經常泡在酒吧借酒澆愁。而后，出軌被發現，而后長子戀愛失意加上對父母的失望，19歲選擇了跳樓自殺。1976年金庸以“沒有共同語言”為由和朱玫離婚，終是分開了。

　　要得勇敢

　　金庸第三任妻子林樂怡是酒吧服務員，時年金庸52歲，大妻子29歲。但他們確實有共同語言，金庸的后半生，都是林樂怡靜靜陪伴，波瀾不驚。

　　金庸想要自由，那是他小說里最快意的江湖，不惜在功成名就后忍受世人的嘲笑，娶個世俗輕看的酒吧女；杜治芬要暖男，不在乎名利地位，就喜歡一個男人細心的關愛，自然會離開；朱玫要尊嚴，不惜放棄世人仰慕的大師，晚年孤寂在醫院死去，替她拿死亡證的是醫院員工；林樂怡要一個傳奇，不在乎金庸人老體衰，自己將面對終身無兒無女。

　　外人用財富地位是看不懂婚姻的。婚姻只是那漫漫長路的一雙鞋，干凈舒適就行。外表光鮮的水晶鞋，再被外人艷羨，如果崴腳，總是難免要脫掉。人活著都想要自己喜歡的，這是唯一的理由。

責任編輯：張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