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行長速覽

　　文|顧檸  

　　“‘工行不出干部’論已淪為歷史。”

　　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波瀾壯闊的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改革留下的深刻印記不曾抹去分毫。

　　21世紀初，我國銀行業面臨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困境，不良貸款率高達20%以上，國外部分學者甚至給四大行冠上了“技術性破產”的帽子。在此背景下，中國銀行業“背水一戰”，堅持用發展的辦法解決前進中的問題，上演了一場“涅槃重生”的大戲——儲備注資、引進戰投、股改上市等一系列操作，一舉解決了最為棘手的世紀難題。為此，國有商業銀行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其史無前例的“中國特色”，更是為國際上提供了銀行轉制和治理現代化的“中國方案”與“中國智慧”。

　　時勢造英雄。在這段中國銀行業“蝶變”的輝煌時期，涌現了一批勇立潮頭、肩扛大旗的金融干部，他們與中國銀行業一起披荊斬棘，一同度過陰霾，留下一個又一個精彩紛呈、膾炙人口的故事。

　　中國銀行業“起死回生”后很快步入快速發展階段，金融監管體系也隨之確立，“裁判員”的誕生對維持銀行業良性運轉無疑起到重要作用。在此期間，不少從大型金融機構提拔起來的干部如春筍般涌現，農行、中行、建行均有干部獲得重用。例如不久前卸任央行黨委書記的郭樹清，便出身建行；曾任十年中行“一把手”的原證監會主席肖剛皆系同一批出來的金融干部；農行成長起來的干部更是不必多說了，原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戴相龍、原中國銀監會主席尚福林、原中國保監會主席項俊波、原中國證監會主席劉士余、“金融圈第一書記”蔣超良都是最為典型的代表人物……

　　有心人不難發現，這之中，四大行唯獨缺少了工行提拔起來的干部。姜建清自2000年起回歸工行出任行長、董事長，直至2016年從董事長崗位上卸任，長達16年；此間搭檔了兩任行長，其中包括學養深厚、老成持重的楊凱生，其自2005年起出任工行行長，2013年，64歲的楊凱生功成身退。

　　年難留，時易損。時間如車輪日復一日滾動，金融機構迎來送往不斷上演，某種現象也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轉變。現如今，越來越多工行出身的金融干部已然成長為中國金融系統不可或缺的重量級人物。

　　現任中國證監會主席易會滿亦是實打實出身工行的監管干部，在2019年獲得擢升。而剛剛升任中國人民銀行黨委書記、行長的潘功勝亦是一畢業就加入工行的老將。

　　這樣一來，“一行一局一會”中兩大正部級要員有兩名皆出身工行，而現任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局長李云澤也與工行有不淺的“緣分”，曾擔任過兩年工行副行長，亦是從這個職位調任到四川省金融副省長之位。

　　風水輪流轉。或許也該輪到作為宇宙第一行的工行了。

　　01

　　潘功勝：從宇宙行上市“功臣”到央行行長

　　寶階香砌何曾識，偏向寒門滿地生。

　　在現如今的銀行業，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很容易便可在銀行混得風生水起，但是早年間并非如此。上一代的金融人鮮少有豐厚的家庭積累，一磚一瓦都是自己打拼而來。易會滿、潘功勝都是最具代表性的寒門出身、從基層一步步成長起來的金融干部。

　　2023年7月25日，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四次會議通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決定任免的名單，任命潘功勝為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在此之前的7月1日下午，中國人民銀行召開領導干部會議，中央組織部有關負責同志宣布了中央決定：潘功勝任中國人民銀行黨委書記。

　　這是自第十一任央行黨委書記、行長周小川卸任后，央行再次恢復了黨委書記、行長“一肩挑”的模式。同時，潘功勝同時兼任著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黨組書記，是當之無愧的中國金融界“大人物”。

　　不甘浙江院校經濟學講師的角色，考入我國一等一的著名高校；畢業后加盟我國頭部商業銀行，并親手操盤IPO股改上市，見證了我國銀行業最為波瀾壯闊的“黃金時代”；是當時十分少有的由商業銀行調任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的精英干部；2016年又挑起國家外匯管理局的重擔；直至如今晉升為國家正部級干部……回望過去，這名小鎮出身金融干部的人生經歷頗為精彩。

　　潘功勝與工行的緣分還要追溯到1993年，彼時潘功勝剛考取人大博士學位不久，進入工行擔任總行住房信貸部副處長。其間于1997年10月以博士后研究人員身份被派往英國劍橋大學佳奇商學院學習，在英國渣打銀行接受為期8個月的在職培訓。回國后，潘功勝短暫擔任了半年計劃財務部處長后調任至總行人力資源部副總經理、組織部副部長。在此期間，潘功勝專注于精簡工行內部的部門機構，進行成本管理，為工行上市做準備。2003年，40歲的潘功勝被派駐到深圳分行任副行長，一年后再度回歸總行的他已出任計財部總經理兼股份制改革辦公室主任，正式負責工行股改上市工作。

　　2006年10月，工行成為內地首家實現A+H股同步上市的國有銀行，此間潘功勝親歷工行IPO（首次公開發行）方案設計、組織實施、財務重組、公司治理、審計評估和戰略引資等諸多環節，被稱為工行股改上市“操盤手”。2007年1月，潘功勝調任工行董秘兼戰略管理與投資關系部總經理。實際上戰略管理與投資者關系部是工行IPO后由股改辦改制而成的，在這里潘功勝曾挑起工行國際戰略并購等重要工作，參與了工行一系列海外并購……

　　時至2008年5月，大型銀行中改革難度最大的農行股改上市工作進入深水區。2008年4月，潘功勝收到高層指示，揮別供職15年的工行，調任農行副行長，分管農行財務重組、股份制改造、農行IPO等事項的具體運作。他的到來無疑對農行的股改上市工作起到了關鍵的推動作用。

　　就在農行成功上市后不久，潘功勝的職業生涯又進入了一個嶄新階段。2012年6月，潘功勝出任中國人民銀行黨委委員、副行長。這在業界頗為罕見，是當時繼朱民之后的第二位由國有大行副行長之位調任央行副行長的官員。

　　2015年底，有關組織部門任命央行副行長潘功勝兼任外管局局長。雖然在此之前，潘功勝并無外匯機構從業經驗，但時間證明其在任職的8年間在這個崗位上頗有造詣。

　　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潘功勝6月8日在第十四屆陸家嘴論壇上，潘功勝總結了近年來我國外匯市場運行逐漸呈現出的新特征：“市場運行呈現較強的韌性，市場參與主體更加成熟，交易行為更加理性，匯率避險工具更多運用，以及人民幣跨境使用水平的大幅提升大幅壓縮了匯率風險敞口。而且外匯市場監管者面對市場的變化時，也更加從容、更加淡定、更加成熟。”

　　更從容，更淡定，更成熟，或許也是潘功勝經歷十幾年金融監管事業生涯的真實寫照。

　　時至今日，潘功勝供職央行已滿十一個年頭。今年以來，面臨現如今的市場壓力，人民銀行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降低存款準備金率、上繳結存利潤，釋放長期流動性。兩次引導貸款市場報價利率下行，及時推出多項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前不久，央行、外匯局出臺了23條政策舉措，完善房地產金融政策，為抗擊疫情、穩定經濟增長、保市場主體、保就業、保民生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內斂、儒雅、謙遜，是潘功勝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一張頗顯年輕的含笑娃娃臉總是令人倍感親切。熟悉他的人是這樣評價的：親切的面孔之下是對國內外經濟形勢的精確把握，是多年從業經驗形成的深厚專業涵養，以及一名監管者應有的果敢與手腕。

　　02

　　易會滿：從基層信貸員到證監會主席

　　再看另一名“工行系”的金融監管系統正部級干部——中國證監會主席易會滿。

　　在資本市場走勢最為低迷之際，易會滿接棒第9任證監會主席。2019年1月26日，易會滿從北京市復興門內大街55號轉戰金融街19號富凱大廈， 開始執掌證監會。

　　在易之前，前三任中國證監會主席郭樹清、肖鋼和劉士余分別來自建行、中行和農行。雖然與前幾任證監會主席一樣，都曾執掌著國有“四大銀行”，但易會滿并無在其他國家政府機關任職的履歷。更為重要的是，歷屆證監會主席的位子都猶如燙手山芋。肖鋼任內，A股行情跌宕；劉士余任內，大起大落。從“躺著賺錢”的銀行來到著名的“火山口”，無疑是極其巨大的挑戰。

　　上任時易會滿曾坦言：“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懈怠。” 時間過去了四年，易會滿交出了一份亮眼的答卷。在易會滿的治下，科創板揚帆起航、嚴監管進一步鞏固、全面注冊制時代到來……

　　從銀行基層信貸員到 “宇宙行”董事長、再到中國資本市場的1號人物，現年58歲的易會滿已深耕金融領域30余載，他的脫穎而出一度被金融界視為一份“逆襲”故事的標準樣本。

　　早年間，易會滿從素有銀行黃埔軍校之稱的浙江銀行學校畢業后，便開始了在金融行業的“打怪升級”之路。1985年，易會滿正式加入工行杭州分行，成為一名計劃處的計劃員，這個階段鍛煉了易會滿的綜合把控和統籌協調能力。自此之后，易會滿開始在工行系統內嶄露頭角……

　　1994年4月，剛過而立之年的易會滿已經晉升為二級分行副行長；1997年，易會滿接手工行杭州分行的主持工作；次年7月，易會滿升任浙江分行副行長兼杭州分行行長，2000年1月調任至江蘇省分行并主持工作，10月份正式出任工行江蘇省分行行長、黨委書記；五年后的2005年3月，易會滿北上出任工行北京市分行行長，幾個月之后易會滿便被提拔為總行黨委委員（高級管理層成員）兼北京市分行行長、黨委書記，這年易會滿40周歲。2005年-2008年他調任工行北京分行行長期間，分行存款、貸款、中間業務收入、利潤總額等主要業務指標均居北京地區銀行同業第一位。

　　2008年5月，易會滿出任工行副行長；2013年，易會滿接替楊凱生出任工行行長。2016年5月，時任工行行長的易會滿接捧姜建清，出任工行黨委書記和董事長。彼時，國有大行中，由行長直接接替董事長職位的例子幾乎沒有，國有大行董事長的人選一般由央行或者其它副部級單位一把手來接任。

　　作為全球市值最大、最賺錢的“宇宙行”，工行在“易會滿時代”得到了長足發展，彼時資產規模已經突破20萬億人民幣，并且利潤持續保持高速增長，資產質量得到明顯改善。

　　在證監會主席任上，易會滿一展“鐵腕作風”，實現了“科創板揚帆起航”、“嚴監管進一步鞏固”、“A股迎來全面注冊制時代”、“探索建立中國特色估值體系”等重大突破。

　　科創板揚帆起航方面，易會滿幾乎是與科創板一起上任的、作為2019年資本市場的頭號工程，科創板備受矚目。轉眼三年過去，2023年科創板走過第4年，去年12月底迎來上市公司數量突破500家的里程碑。截至目前，科創板IPO融資規模近7600億元，再融資規模超1000億元，總市值約6萬億元，其中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占比近半。

　　嚴監管進一步鞏固方面，證監會對違法違規行為的打擊力度始終在不斷加強。近年來，中國特色證券執法司法體系得到加強，違法成本過低的情況得到了根本扭轉，案件查處“穩準狠”，“零容忍”立體執法震懾顯著增強，市場生態明顯好轉。易會滿在2022年8月發表署名文章指出，要努力建設中國特色現代資本市場，必須堅持市場化法治化，營造穩定、透明、可預期的發展環境，堅持“建制度、不干預、零容忍”， 維護好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持續優化資本市場生態，“零容忍”打擊證券違法違規行為。

　　A股迎來全面注冊制時代。今年年初資本市場翹首以盼的全面注冊制改革來了。2月1日，證監會宣布，全面實行股票發行注冊制改革正式啟動。《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注冊管理辦法》《上市公司證券發行股票注冊管理辦法》等規則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全面實行股票發行注冊制的關鍵詞是“全面”，不僅涉及滬深交易所主板、新三板、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也涉及已經實行注冊制的科創板、創業板和北交所。經過30多年改革發展，中國證券交易所市場由單一板塊逐步向多層次拓展，錯位發展、功能互補的市場格局基本形成。

　　探索建立中國特色估值體系。2022年11月，易會滿在金融街論壇年會上首次提出“中國特色的估值體系”概念。他表示，要深刻認識我們的市場體制機制、行業產業結構、主體持續發展能力所體現的鮮明中國元素、發展階段特征，深入研究成熟市場估值理論的適用場景，把握好不同類型上市公司的估值邏輯，探索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估值體系，促進市場資源配置功能更好發揮。

　　種種跡象表明，無論是何種角色，易會滿總能不負眾望。同時，工行干部也逐漸走上更重要的崗位，“工行不出干部”的情況已然逐漸扭轉……

　　03

　　“工行不出干部”論已淪為歷史

　　人是時代的產物。時代洪流滾滾，我們每個人都是大潮中微如煙塵的一分子，也正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形成了時代大潮。在銀行股份制改革那段最為波瀾壯闊的時期，涌現出了大批的金融人才。他們將數十年人生最美好的光景澆灌于中國的金融事業之上。

　　然而，在易會滿出任證監會主席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銀行業幾乎達成了一個共識——工行不出干部。

　　無論功過，那一時期涌現的大批監管干部，無論是不久前剛卸任央行黨委書記的建行出身的郭樹清，還是曾任十年中行董事長的原證監會主席肖剛，亦或是農行成長起來的原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戴相龍、原中國銀監會主席尚福林、原中國保監會主席項俊波……他們都在中國金融歷史簿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可否認，工行在于中國銀行業的地位猶如一艘航空母艦，給人留下的印象永遠是大而穩健，成立37年來工行為同業輸血了一批又一批金融人才，但似乎在領導干部的提拔上總是沒有工行的份兒。

　　比如工行原董事長姜建清是銀行業響當當的重磅人物，其2000年起執掌工行，職業生涯的最高光時刻均始于工行也止于工行，但亦未能得到更進一步的提拔重用。工行原行長楊凱生也曾笑說：“怎么工行就不出干部呢。”

　　直到潘功勝上任央行黨委書記，與“老同事”易會滿共同成為金融監管腕級人物之后工行似乎終于扳回一城。現如今中國金融監管“一行一局一會”架構中兩大“一把手”有兩名都是出身工行，而現任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局長李云澤也曾擔任過兩年工行副行長，亦是從這個職位調任到四川省金融副省長之位。

　　種種跡象表明，“工行不出干部”已然淪為歷史。

　　現年57歲的譚炯，在2016年10月履新工行副行長后，于2019年9月離開金融業就任貴州省人民政府副省長，成為“金融副省長”中的一員，并于去年5月，出任貴州省委常委、統戰部部長。直到今年，任國家開發銀行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行長。

　　現任吉林省常務副省長的蔡東也曾在工行歷練多年，有著深厚的工行基因，碩士研究生一畢業就加入了工行。曾任工行總行會計結算部副總經理，結算與現金管理部副總經理，電子銀行部總經理，天津市分行黨委書記、行長。

　　而今年金融圈最火的人物之一——李云澤，也有工行的工作經驗，盡管歷練時間不久，僅有兩年時間。2018年9月，李云澤在調任四川省政府副省長、黨組成員之前，其為工行副行長、黨委委員。

　　隨著愈來愈多的工行系干部走上重要崗位，這家宇宙第一大行的地位也越來越穩固。在最新發布的英國《銀行家》雜志2023年全球銀行1000強排行榜（基于一級資本）顯示，今年是中國連續第二年有140家銀行上榜。其中，工行以4973億美元的一級資本，連續11年位居榜首。

　　4月28日，工行公布了2023年一季度經營情況。數據顯示，一季度工行經營開局良好：存款貸款實現新突破。截至3月末，工行總資產達420338.95億元，比上年末增加24237.49億元，增長6.12%。客戶貸款及墊款總額（不含應計利息）245252.05億元，增加13148.29億元，增長5.66%。總負債384323.23億元，比上年末增加23375.96億元，增長6.48%。客戶存款319838.74億元，增加21133.83億元，增長7.08%。

　　此外，工行在制造業、綠色、戰略性新興產業、普惠金融等領域貸款增速均創新高。其中，制造業貸款余額比年初增加超3000億元，增幅超10%；制造業中長期貸款增量超2500億元，增幅超20%。戰略性新興產業貸款余額突破2萬億元，增幅超20%。涉農貸款余額比年初增加超過4000億元，增幅達13%。綠色貸款余額穩居同業第一。

　　邢莉、劉瑩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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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