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消息,2022清華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15日至17日召開,會議主題為“行穩致遠,金融助力高質量發展”。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張宇燕發表演講。
張宇燕提到,全球經濟治理涉及的領域很多,貿易投資、供應鏈、價值鏈、大宗商品、貨幣、金融、氣候變化,以及低碳等等。我這里講的是全球經濟治理,如果談全球治理,可能還有其他問題,像恐怖主義、如何反恐等等。
現在全球的主要問題是存在大量的治理赤字。習主席2019年訪問歐洲時,在幾次演講中都提到,當今世界存在的問題是四大赤字:和平赤字、發展赤字、治理赤字、信任赤字。治理赤字,沒有世界政府,大家要商量著做,又有全球問題,污染、氣候變化、貿易不穩定等等,這時候怎么辦?既然存在赤字,我們要解決,但是解決,這里又出現問題了,大家有共同利益,要解決面臨的全球問題,但是共同利益不是形成集體行動的充分條件,只是必要條件。這里涉及到治理是要有成本的,這個成本與收益怎么分攤?怎么分享?就涉及到經濟學里講的集體行動的難題。
以下為演講實錄:
張宇燕:謝謝衛東。非常高興,也非常榮幸,今天能夠應邀參加清華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剛才聽了朱民院長和Michael Spence教授關于全球經濟的高端對話,還有宣昌能局長講的全球金融治理方面的真知灼見,我受益很多。
現在利用十幾分鐘時間,和大家談一下我心目中全球經濟治理的邏輯。
全球的經濟問題,我理解歸納為一點,是要維持全球強勁、可持續、包容和平衡增長,這個增長的源泉,往根上講,實際上就是三個:
1.技術進步。剛才Michael Spence教授、朱民院長討論勞動生產率提高這一問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主要是兩個源泉,一是技術進步,二是貿易收益。技術進步容易理解,技術進步了,單位時間內產出增加。
2.貿易收益。就是在沒有技術進步的情況下,通過分工、專業化和貿易,同樣可以導致財富的增長,這就是一般說的斯密定理,亞當·斯密講的,兩個國家、兩種商品進行專業化交換,即使沒有技術進步,同樣由于分工,你生產你擅長的、我生產我擅長的,交換就能夠擴張財富。
3.更基本的一點,無論是技術進步還是貿易收益,都需要制度保障。比如我專門生產服裝,你專門生產糧食,如果不能交易,我生產服裝就餓死了。所以要有基本的制度保障,就是產權和契約。
這三點構成了經濟增長最基本的源泉。
全球經濟治理,治理是指什么?簡單說,全球經濟治理,首先和人類的經濟生活有關;第二是世界政府缺位環境下產生的東西。當我們說到治理時,指的是沒有世界政府,各國家行為體和非國家行為體之間坐下來討價還價,談成了一套規則體系,通過這套規則體系來保障自己的利益,實現自己的訴求,簡單地說是通過協商形成的自我約束的一套規則。巴塞爾委員會一塊兒坐下來,要對金融穩定做出貢獻,巴塞爾協議1/2/3不斷地改進,這就是所謂的全球經濟治理。
全球經濟治理涉及的領域很多,貿易投資、供應鏈、價值鏈、大宗商品、貨幣、金融、氣候變化,以及低碳等等。我這里講的是全球經濟治理,如果談全球治理,可能還有其他問題,像恐怖主義、如何反恐等等。
現在全球的主要問題是存在大量的治理赤字。習主席2019年訪問歐洲時,在幾次演講中都提到,當今世界存在的問題是四大赤字:和平赤字、發展赤字、治理赤字、信任赤字。治理赤字,沒有世界政府,大家要商量著做,又有全球問題,污染、氣候變化、貿易不穩定等等,這時候怎么辦?既然存在赤字,我們要解決,但是解決,這里又出現問題了,大家有共同利益,要解決面臨的全球問題,但是共同利益不是形成集體行動的充分條件,只是必要條件。這里涉及到治理是要有成本的,這個成本與收益怎么分攤?怎么分享?就涉及到經濟學里講的集體行動的難題。
有些人想搭便車,有些人不想讓別人搭我的便車,因為全球治理是公共產品,公共產品最重要的特點是不排他,所有人都可以享用,既然這個產品一旦創造出來我可以享用,干嘛要去做貢獻呢?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達成的這些自我約束的規則,有中性的規則,也就是說所有人一視同仁,都從中受益;還有非中性的規則,不同的人在這個規則下受益程度不一樣。那么問題就出來了,全球治理本身可能成為一些國家謀求自身利益、打壓競爭對手的工具或手段,這里就涉及到地緣政治競爭,涉及到大國博弈。
著名經濟學家保羅·薩繆爾森,2004年在《經濟學展望》上發表了一篇很有名的文章,這篇文章討論了什么問題呢?貿易是可以互利共贏的,是勞動生產率增長非常重要的來源。他說斯密或李嘉圖-穆勒這些模型在沒有考慮技術進步時是成立的,一旦將技術進步考慮進去的話,模型就可能出問題。兩個國家生產兩種產品,比如糧食和服裝,兩者的勞動生產率不一樣,就有了比較優勢,比較優勢雙方交換,就有各自福利的改進,這是李嘉圖-穆勒模型,貿易里面最基本、最簡單的模型。
一旦考慮到技術進步,問題就來了。原來我們是生產兩種勞動生產率不一樣的商品,但是由于技術進步可能使兩國相互開放,進行貿易,你的勞動生產率提高了,使得兩國之間生產兩種商品的勞動生產率完全相等了。相等以后,就沒有比較優勢了,這時候貿易就自動停止了,所以自由貿易竟然自發地扼殺了貿易。但是扼殺過程中,貿易開始雙方互益,后來勞動生產率相等了,就沒有貿易。如果中國和美國這時候貿易停了,美國沒有變,但是中國有一個部門,如生產糧食部門的勞動生產率提高了,中國就獲益了,美國就受到了持久性的損失。這是薩繆爾森這篇文章最基本的結論,換句話說,自由貿易有可能對一些國家帶來好處,對另外一些國家帶來持久性的傷害。
我看到這篇文章時很吃驚,我覺得像他這個級別的經濟學家應該是贊成自由貿易的,但他的結論卻恰恰指出了可能有這么一種情況,舉的例子就是大國之間的競爭。
這里說到下一個問題,要想讓自由貿易、讓開放造福整個世界,就要考慮治理體系的覆蓋范圍、覆蓋邊界有沒有標準?,F在有國家治理、區域治理、區域貿易協定,還有全球治理,決定這些治理的范圍、邊界到底是什么因素?在這里列了幾個:市場規模和貿易收益。市場規模大、貿易收益大,這時候人們要不斷擴張市場范圍,可能就出現全球治理或區域治理,當然這里涉及到治理成本,也和機制設計有關。巴塞爾協議一個一個往前遞進,也越來越厚,巴塞爾協議1開始是30多頁、協議2變成60多頁,到了巴塞爾協議3,加上說明文字是6000多頁。
這里特別想說的是大國博弈。國家博弈的時候,考慮到大國博弈不僅僅是經濟利益,還有地緣政治、權力,不光是追求互利共贏,而是我和你之間的差異。政治關心的是權力,就是我讓別人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的能力,這個能力哪兒來的?是差距。我們常說一句話,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這是一個復合博弈,不僅僅是零和博弈。我們都受損,但只要你的損失比我大,我就贏了,這里邏輯就開始變了。經濟治理最后還受到大國博弈的影響,決定相對利益、還有創造性力量和毀滅力量等等。
當然還和文化傳統、價值理念有關?,F在看到美國在構建它的全球治理和區域治理時,特別強調志同道合,英文是like-minded,它要找這些國家一塊兒來做,這就是文化傳統。
談到金融開放,開放是不是一個完全正向的詞?越開放越好,是不是這樣?或者邊界越大越好呢?從前面的邏輯來看,并不是,因為有成本和收益。正反兩方面例子都有,時間關系不贅述了。
對開放有沒有度量?我們最近和合作單位一塊做了《世界開放報告》,提到了“開放指數”,一個基本的理念是開放要適度,要和這個國家的條件、區域條件、你的伙伴,以及全球各種各樣的條件相適應。
同時還有很多國家越來越關心安全問題,即開放與安全。舉個例子,一個騎自行車的人越來越關心車閘靈還是不靈,這個人是想把車騎得更快、還是騎得更慢?兩種情況可能都有,但是我想恐怕一個人越關心閘靈不靈,他想的是如何騎得更快。我們現在談發展與安全問題,不是非此即彼,而是相互促進的,包括人民幣的國際化等等。
現在全球治理面臨各種各樣的挑戰,這些挑戰前面幾位都談到了,這里強調一點,即美國這次對俄羅斯的制裁,特別是金融制裁,觸及到了全球金融體系一些根本的問題,特別是它開始凍結俄羅斯的外匯儲備,這是非常關鍵的。
我們還是要推動對外開放,找到最適合中國開放的途徑和程度。我就講這么多,謝謝大家!
責任編輯:趙般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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