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蟲夏草被炒至1千克60萬:上世紀70年代只需20塊錢

冬蟲夏草被炒至1千克60萬:上世紀70年代只需20塊錢
2018年01月25日 05:21 科技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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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價冬蟲夏草能否抗癌成“羅生門”(下)

  冬蟲夏草形成機制仍是謎 亟待更深入的基礎研究

  本報記者 劉園園

  人紅是非多,備受追捧的冬蟲夏草也不例外。

  中國科學院上海植物生理生態研究所王成樹研究組最近發現,冬蟲夏草無法合成蟲草素和抗癌的噴司他丁。這很快被不少媒體誤讀為“冬蟲夏草不抗癌”。

  與此同時,關于冬蟲夏草的一連串爭議都浮出水面。有微信文章把冬蟲夏草說得一無是處:出身非常普通,貴得毫無道理,效果若有若無,吃多了反而有害……

  眾說紛紜之下,科研人員道出苦衷:冬蟲夏草身上還有太多未知之謎有待揭開,亟待深入的基礎研究。

  憑什么這么貴?

  冬蟲夏草是目前已發現的數百種蟲草中,最受追捧的一種。它是由冬蟲夏草菌浸染青藏高原高山草甸土壤中的蝙蝠蛾幼蟲后,形成的幼蟲尸體與真菌子座的復合體。

  就是這種自然界中長出的“僵尸蟲子”,價格貴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上世紀70年代初,1千克冬蟲夏草只需花大約20塊錢就能買到。到1990年代中期,價格上漲到5000元。

  “2002年前后我剛入行時,冬蟲夏草的價格為1千克4萬元。”在西藏林芝做冬蟲夏草生意的馬福明告訴科技日報記者,如今他店里質量上乘的西藏那曲冬蟲夏草,1千克22萬元。

  市場上價格最貴的冬蟲夏草,1千克甚至可以賣到40萬到60萬元。

  對于如此“天價”,冬蟲夏草研究專家、杭州柯氏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創始人柯傳奎認為,一方面因為其確有功效,另一方面也不排除商業炒作推波助瀾,以至于冬蟲夏草成了身份的象征。

  “由于冬蟲夏草資源奇缺、供不應求,所以帶來許多商業亂象。”柯傳奎說,其中包括中間商層層加價、囤積居奇。甚至現在已形成“加重產業”,專門在冬蟲夏草上用膠水黏上黑色金屬粉末,通過為其增重來獲取更高利潤。

  “價格多少算合理,很難說。”在中國科學院微生物研究所研究員劉杏忠來看,冬蟲夏草的“天價”,主要還是物以稀為貴。

  劉杏忠告訴記者,冬蟲夏草主要分布在中國,天然冬蟲夏草年產量總共才120噸。它對生長環境的要求十分苛刻,只生長在海拔3000—5000米的青藏高原。

  “盡管現在已培育出人工冬蟲夏草,但成本較高,而且年產量不過十幾噸。”劉杏忠介紹,冬蟲夏草的寄主幼蟲完成產卵、孵化、成蟲的“一生”輪回,大概需要3年時間。人工培育冬蟲夏草的周期雖有所縮短,但仍需兩年半的時間。而且整個培育過程都需要保證20攝氏度以內的低溫。

  還有更多爭議

  因“抗癌”疑云而起,服用冬蟲夏草是否會砷中毒,也被重新翻出來成為議論焦點。

  2016年2月,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發布《總局關于冬蟲夏草類產品的消費提示》稱,對冬蟲夏草、冬蟲夏草粉及純粉片產品進行監測檢驗發現,砷含量為4.4—9.9mg/kg,超出了保健食品國家安全標準中砷限量值1.0mg/kg。

  “長期食用冬蟲夏草、冬蟲夏草粉及純粉片等產品會造成砷過量攝入,并可能在人體內蓄積,存在較高風險。”這份公告稱。

  冬蟲夏草中的砷,來源于其所生長的土壤。

  “很多真菌都有富集重金屬的作用。青藏高原礦產豐富,如果土壤里砷的含量比較高,冬蟲夏草的砷含量就會超標。”劉杏忠說,但是這份提示對冬蟲夏草砷超標的問題并未解釋清楚。因為有機砷是對身體有益的,只有無機砷才是有害的。

  青海省畜牧獸醫科學院冬蟲夏草研究室主任李玉玲也認為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發布的這份公告值得“進一步商榷”:它只公布了冬蟲夏草中砷的含量,并未區分有機砷和無機砷。

  不僅消費市場是非多,就連研究冬蟲夏草的科研人員之間,也有巨大分歧。用劉杏忠的話說,“一開會就吵就爭”。

  “分歧主要源于,從不同角度研究冬蟲夏草的人,對它的認識有很大不同。”劉杏忠告訴記者,從真菌分類的角度來看,冬蟲夏草是一種真菌;從中藥角度來看,冬蟲夏草是一個整體,不能等同于真菌。

  因此,此次王成樹團隊的研究成果也引起一些爭論。因為該團隊的研究對象并不是天然冬蟲夏草,而是一種冬蟲夏草菌——中國被毛孢。

  “這是在近期的學術會議上,專家們交流、討論十分熱烈的地方。”李玉玲說,討論的核心在于,對于其中一種真菌的研究結果,能否代表對天然冬蟲夏草的研究結果?

  王成樹則認為,作為冬蟲夏草菌唯一的無性型,中國被毛孢是真正殺死蝙蝠蛾幼蟲并使其長出“草”的真菌。在他看來,冬蟲夏草是菌蟲復合體,中國被毛孢是其中的菌,菌中沒有合成蟲草素的基因,蟲中當然也沒有。

  “每次開會討論時,大家都各有論據,但又互相說服不了。”李玉玲說,多年來冬蟲夏草引發的學術爭議從未停止。

  謎底遠未揭開

  業內共識還是有的:冬蟲夏草的謎底遠未揭開,亟待加強基礎研究。

  這一點,李玉玲深有體會。她從1995年開始研究冬蟲夏草,迄今已20多年。盡管如此,她不得不承認,直到如今研究團隊對冬蟲夏草的具體形成機制依然不清楚,之前提出的假設也一一被推翻。

  2015年由業內人士共同提出的《蟲草產業發展金湖宣言》,指出了包括冬蟲夏草在內的蟲草產業所面臨的諸多問題。

  這份宣言稱,“目前蟲草基礎研究的不足顯著限制了蟲草產業的發展”,其中提到蟲草活性組分不明、作用機制不清、產品質量標準不合理等。

  “冬蟲夏草的基因組非常復雜,普通蟲草的基因組大小大概40兆堿基對,冬蟲夏草基因組大小則高達120兆,其中絕大多數基因的作用機制并不清楚。”劉杏忠告訴記者,冬蟲夏草的基因組中包含大量重復片段,這為研究人員預測其基因組組裝增加了難度。

  近年來冬蟲夏草的人工培育倒是取得一定進展,然而學者們卻感到擔憂。

  劉杏忠去年在青藏高原調研時了解到,很多企業會偷偷采挖冬蟲夏草產區的土壤、植被和冬蟲夏草寄主蟲卵來培育人工冬蟲夏草,這可能會對青藏高原的生態造成很大影響。李玉玲曾到人工培育冬蟲夏草的企業參觀,其工作人員也告知,會到青藏高原采挖土壤和植被。

  “有人會回收從新鮮冬蟲夏草上清理下來的土壤,每公斤200到300塊錢。”馬福明告訴科技日報記者。

  相比冬蟲夏草,蛹蟲草的人工培育已經完全不需要土壤或蟲卵,直接在米飯培養基上就可以長出。劉杏忠認為,如果以后也能在人工培養基上大規模培育冬蟲夏草,就會避免以生態為代價的現狀。

  談到目前最需要突破的基礎研究,李玉玲認為,目前爭議最多的是冬蟲夏草的功效和有效成分問題。

  “雖然醫學古籍記載和現代研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證明冬蟲夏草的功效,但是如果對相關機制有更加明確的結論,老百姓會吃得更踏實。”李玉玲說,況且,冬蟲夏草未來一定會走向國際市場。

  劉杏忠也認為,解釋老百姓最關心的功效問題是目前最迫切的。他認為,如果能有更多的研究樣品,逐步建立不同模型,揭開冬蟲夏草的功效作用機制,會比口口相傳的功效更有說服力。

  然而,諷刺的是,“天價”的冬蟲夏草,讓研究人員也倍感研究不起。

  (科技日報北京1月24日電)

責任編輯:李堅 SF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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