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著名經濟學家 厲以寧

　　政府調節同樣需要道德調節輔助，不然政府調節也會失效。道德調節是重要的，市場調節是一只無形的手，政府調節是一只有形的手，而道德力量調節介于二者之間。核心價值觀里面所有的條目都表明了自律的重要性，這充分表明了道德力量的重要性。

政府調節如沒有道德調節輔助同樣會失效

　　我們知道很多人談效率，效率有兩個基礎，一個是效率的物質技術基礎，這就說你有多少先進的設備、廠房、原材料、技術工人等等，這個構成了效率的物質技術基礎。效率還有第二個基礎即道德基礎，如果只有物質基礎，我們有的僅僅是效率，但是超常規效率從哪里來呢？唯一的解釋是，超常規效率來自效率的道德基礎。

　　舉三個例子。第一個例子，在抗日戰爭時期，為什么全國上下有這么大的工作積極性，以忘我的犧牲精神投入抗日戰爭中去呢？因為這是效率的道德基礎起了作用。

　　第二個例子，當特大自然災害來臨的時候，為什么全國上下有這么大的救災互助熱情？比如四川汶川大地震，玉樹地震等等，我們都看到這樣一個超常規效率運作，這是因為道德基礎在發揮作用，因為本真效率的道德發揮作用。

　　第三個例子，為什么移民社會都是高效率的呢？有了闖關東，東北就開放了。清末民初，山東人過海到了東北，幾十年之內東北農田開發了不少，城鎮也初具規模。深圳為什么這么高的效率呢？深圳也是移民社會，全國各地的精英到了那里去。再早一點，比如當初客家人南下，在那么艱難的環境當中，客家人竟然在廣東福建一帶生根了。

　　我在福建的一些地方，看到一些土樓，土樓有大的圓形建筑，也有方形建筑，住了好幾百戶人家。每家一閣，下面養豬、養雞，二層堆糧食，三層、四層住人。雖然客家人來自四面八方，但他們在當地凝聚一起，產生了一種特殊的客家人的精神。客家人來自河南，到了廣東福建一帶扎根，從這里走向全世界。

　　這個超常規效率到哪去找呢？移民社會為什么有這樣的效率呢？這也是效率的道德基礎起了作用。到那里看了以后，臨走時，我看到門口桌子上鋪了一紙張，他們請我提幾個字。想了想，我寫了七個字，“人情道德一樓中”，這也反映著一種道德的力量。

　　可見效率的道德基礎是不可忽略的。市場調節是第一種調節，為什么呢？因為無形的手把資源做了強大的合理的分配；政府調節是第二種調節，政府調節是一只有形的手，他靠的法律、法規、政策、規章制度。

　　從歷史上看，市場的出現不是幾千年的事情，最早部落之間產生了交換，于是出現了市場。政府調節就更晚了，國家形成以后才有政府的調節。但人類社會倫理少說有幾萬年了，在漫長的歲月中沒有市場就沒有市場調節，沒有政府就沒有政府調節，但是人類社會延續下來了，存活下來了。

　　那是什么力量調節呢？是第三種調節，道德力量的調節。有了道德力量的調節，我們就可以看出來人類道德力量調節維持了多久的時間。市場同樣需要道德力量調節，不然市場就失效了。政府調節同樣需要道德調節，不然政府調節同樣也會失效。由此可見第三種調節是重要的，市場調節是一只無形的手，政府調節是一只有形的手，道德力量調節介于二者之間。

　　為什么到的調節在有形與無形之間呢？主要從三個方面來看。

　　道德力量調節首先靠的是自律，每一個人都要自律，無論是企業工作者、政府工作者、教育工作者都必須自律。自律包含了兩個方面，一個是自我克制、自我約束，因為知道什么該干、什么不該干。道德底線是不能破的，這是第一個方面。

　　自律的第二個方面是自我勉勵，當一個人遇到挫折，遇到困難，就此消沉還是奮發，這也是自律。所以能夠自律實際上在發揮道德力量對自己的激勵作用，但是自律是一只無形的手。

　　第二個是文化的建設，文化建設比如說企業文化建設、校園文化建設、社區文化建設、城鎮文化建設，這文化建設是有形的手，但他不屬于政府調節，而是道德力量的調節。

　　還有第三種就是鄉規民約，老百姓之間有自己各種各樣的節律、守則，鄉規民約可能是有形的，可能用公告的形式出來，本身大會通過的，也可能是無形的，因為他是祖宗傳承下來的，這樣的話我們說道德調節在有形無形之間。

　　為什么現在講這個問題呢？包括證券市場，如果證券市場政府不再用審批制，而是用規范的注冊制的話，同樣不可忽略道德力量的調節，因為道德力量的調節既能使每人自律，也能使整個的證券市場走向一個規范，這樣，中國股市會發展的更好。

　　所以，對我們來說，今天道德的調節是不可忘的，我們在進行市場經濟的時候不要忘記核心價值觀，核心價值觀里面那些條目都表明了自律的重要性，表明了道德的重要性。我們國家要建立真正富強的社會一定不要忘記三種調節，即市場調節、政府調節、道德調節。

　　(本文整理自厲以寧在第二屆中國財經領袖年會上的講話)

　　(本文作者介紹：著名經濟學家，中國經濟學界泰斗。北京大學社會科學學部主任，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名譽院長、博士生導師。第十二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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