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評論員 黃亞南

　　很多投資者都認為，今年8月5日日本股市的“黑色星期一”將是他們終身難忘的事件，而這些都是由于日銀在7月底突擊升息所致。

　　在這個“黑色星期一”里，日本股市經歷了歷史性暴跌，日經平均股價一天內下跌4700日元，創歷史紀錄。而在今年2月，日經平均股價曾創下歷史新高。相隔半年，日本股市好像從天堂跌到了地獄。為了平息市場的混亂，日銀副總裁內田真一曾在8月7日的講演中表明，在市場不穩定的情況下，日銀不會繼續升息，并強調這種觀點和日銀總裁是一致的。這似乎是修正了日銀的金融政策，起到了撫平市場騷動的作用。

　　那么，日銀是否真的修正了金融政策？8月23日，日銀總裁植田和男在國會審查會上指出，8月初的股市暴跌的主要原因不是日銀的升息，而是美國經濟形勢不被看好。至于7月底的升息，那是因為經濟和物價的各類數據都達到了預期目標，加上日元貶值已經給日本帶來了物價的風險。雖然植田總裁也表示要關注市場的不穩定狀況，但日銀要持續升息的基本姿態并沒有改變。然而，到8月28日，日銀另一位副總裁冰見野又出來表態，日銀對市場不穩定狀況是不會不問的。一個月之內，市場風云突變，而主管日本金融政策的日銀好像在搖擺不定，陷入了一種彷徨狀態。實際上，在這種高度術語化的論述中，日銀是在表達——如果市場不穩定，那么就暫緩繼續升息；如果市場趨于穩定，那么就繼續升息。這其實是在保持政策一貫性的表象下，保持了操作的靈活性。所以，9月3日，植田和男在政府的咨詢會議上提出如果經濟和物價走勢達到預計目標就繼續升息的報告，也是順理成章的。

　　中央銀行保持操作的靈活性固然不無道理，但疏于與市場對話，就會造成不必要的混亂。比如，從2022年以來，日元貶值已經給日本經濟帶來很多負面影響。長期不動的物價因為日元貶值而迅速上漲，然而，日本企業員工的薪資卻一直跟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形成了事實上的收入減少。由于日銀一直以物價上漲為優先目標，一直到今年4月的展望報告也沒有把日元貶值作為升息的評估項目。但是，到7月要升息的時候，卻突然把日元貶值當作了重要的評估項目。

　　很多市場人士都認為，日銀并沒有很好地向市場說明他們這樣的認識變化。日銀的金融政策如果發生巨大變化，應該在幾個月前就發布前瞻性指引，與市場對話。但7月底的日銀升息，除了事前給一些媒體透露信息之外，并沒有很好地給市場指引。那個時候，很多市場人士從“走在市場曲線后面”的原則出發，都認為日銀升息將在秋天以后進行。結果，日銀升息后，市場出現了巨大的混亂。

　　除了這些操作技術上的問題外，日本中小企業能否持續為員工增加薪資已經變得越來越不透明，因為持續增加薪資必須以提高生產效率為前提，但不僅是中小企業，就連日本一些大型企業，在提高生產效率方面都顯得捉襟見肘，很少有建樹。日銀升息必將給這些企業以及日本的家庭生活帶來更多的成本負擔。其實，這也是日銀長期以來一直不愿意升息的原因。當然，隨著經濟形勢的變化，日銀升息也有很多的合理性，比如，日本現在有超過1000萬億日元的儲蓄，企業和個人都能在升息的過程中獲益。但這些合理性的存在并不能成為日銀突擊升息的借口。

　　7月底日銀的突擊升息，有人認為是為了給首相岸田文雄爭取連任創造條件，沒想到實際上這卻成了斷絕岸田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黑色星期一”的一周后，岸田在失意中宣布退選，放棄了連任首相的念頭。而市場對此都表示是一種利好，看來岸田政府的政策還真不被看好。

　　9月份的咨詢會議很可能是岸田政府最后一次咨詢會議，被岸田從外部請來的植田和男很難在這個時候提出重要的修正政策。在岸田還沒有卸任之前，植田提出在經濟和物價實現目標的時候繼續升息，表面上堅持鷹派立場，既給岸田政府保住了體面，又為日銀留下了操作上的空間，可以說是“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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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