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美聯儲主席鮑威爾連任路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胡天姣 北京報道 剛剛結束的杰克遜霍爾（Jackson Hole）全球央行峰會，會議透露的貨幣政策信號變化不大，市場關注的反而是美聯儲主席鮑威爾能否連任。

　　對于市場最為關注的美聯儲縮減資產購買（簡稱Taper），鮑威爾認為年內Taper是合適的，這與其它聯儲官員的表述趨于一致。

　　市場更關注的是，鮑威爾擔任美聯儲主席一職將于2022年2月5日正式到期。多家媒體援引知情人士稱，美國總統拜登的顧問們正考慮建議鮑威爾連任美聯儲主席。人事決定預計將在9月6號（Labor Day）前后做出。

　　若單看經濟成績，連任無疑

　　杰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峰會召開前夕，各式信號與期許交雜。關于何時放緩1200億美元/月的購債步伐，美聯儲內部觀點不一。

　　鮑威爾在峰會上指出，通脹已經達到“實質性進一步進展”的標準，就業也已取得了可見的進展。鮑威爾再次強調通脹是暫時的，并指出Taper并非加息的信號。

　　對于鮑威爾的工作成績，德意志銀行經濟學家Hooper與luzzetti在Fed Notes中寫道，在鮑威爾主席的領導下，美聯儲對金融市場和經濟的大力支持，對近幾個季度出現的經濟反彈也至關重要。盡管因進一步遠離傳統貨幣政策工具，進入未知領域，美聯儲招致批評，但這些舉措是確保金融市場和金融環境允許經濟活動盡可能強勁的先決條件。

　　他們認為，鮑威爾在此次危機中表現出的穩健和冷靜的領導能力，也讓美聯儲得以在時機成熟時從這些貸款安排中脫身，并在迄今為止沒有引發“縮減恐慌2.0”的情況下，逐步推動減少資產購買?！?因此，他過去一年半的表現足以成為他連任的理由?！?/p>

　　對通脹因素對貨幣政策的一個項目，在鮑威爾眼里，就業最大化同等重要，或許更為重要，他數次堅稱，希望勞動力市場狀況與對充分就業的評估一致，薪資和就業崗位增長要流向少數族裔和其他未被包括進第一階段經濟復蘇的群體。

　　上述Fed Notes認為，當前貨幣政策設定這一核心重要問題上，鮑威爾推動美聯儲的反應職強遠離此前強調先發制人收緊貨幣政策。他在這一領域的領導能力也將有力地支持他的連任。

　　即便是與鮑威爾在縮減刺激方面持不同意見的波士頓聯邦儲備銀行行長Eric Rosengren，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承認，此次鮑威爾下的美聯儲所實施的緊急貸款設施大大不同于金融危機時美聯儲表現?！拔艺J為鮑威爾在緊急措施方面極具創新，他做得很好，帶領我們度過了一個非常困難的時期?！?/p>

　　可政治哪能不顧忌？

　　然而，作為金融監管機構，美聯儲的政治角色與其貨幣政策角色或許同等重要。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不可能完全割裂，前者有時還會為后者保駕護航。因此，一位優秀的美聯儲主席，需要經濟政治平衡術。

　　對于美聯儲潛在候選人，有媒體稱，經知情人士透露，拜登顧問一直在研究潛在候選人的公開演講和評論，并尤其關注對勞動力市場的看法。

　　美國財政部長耶倫的最新加持進一步提高了鮑威爾連任的可能性，據多家媒體報道，耶倫近日已告訴白宮高級顧問，她傾向于提名鮑威爾續任美聯儲主席。

　　若考慮個人因素與政治站位，耶倫此舉也可視為最具力度的刺激因素。鮑威爾與耶倫既是前后的美聯儲主席承接關系，也享有略顯例外與尷尬的特性。鮑威爾為近40年來第一個不是戴著經濟學博士頭銜赴任的美聯儲主席，耶倫則是30多年來第一個未獲連任的美聯儲主席。

　　此前，2017年11月，美國總統特朗普提名美聯儲理事、共和黨人士鮑威爾擔任聯儲新任主席。2018年1月23日，美國國會參議院以85票贊成、12票反對的結果通過鮑威爾美聯儲主席一職的任命。

　　此情此境，鑒于其她目前財長身份與執掌美聯儲四年的個人聲望，以及長達20年的美聯儲職業生涯中的人脈累積，耶倫的“不計前嫌”在很大程度上增添了鮑威爾的政治性優勢。

　　即便連任可能性受耶倫提振，另一個無法忽略的干擾因素是，拜登是否欲在美聯儲內打上個人印記。美聯儲主席是除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外最能帶有個人印記的職位。在拜登此前曾考慮提名現任美聯儲理事布雷納德（Lael Brainard）為財長的前情提要下，鮑威爾目前身上的拜登印記似乎不夠多。

　　鮑威爾與國會的關系很近。2018年，鮑威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將修復與國會的關系，而根據他的公開月歷，自2018年2月執掌美聯儲至今年6月，他已與國會議員舉行了至少350次會議、晚餐會議或電話會議，平均每月9次會議，大多會議都不止一名議員參與。

　　拜登自上任以來一直盛贊美聯儲的獨立性，聲稱在處理與美聯儲的關系時，會采取非常不同的不干涉方式。如在數次白宮新聞發布會中，當被問及如何看待通脹問題時，白宮發言人Jen Psaki均回復稱，拜登政府將密切關注，但這終歸是美聯儲的職權所在。“再次任命鮑威爾將重申美聯儲的獨立性”，Hooper與luzzetti解釋，“因為獨立性這一殊榮正是美聯儲主席憑借其在受到抨擊時的表現而獲得的，即便他與現任政府存在一些政治分歧。”

　　在2017年提名演講中，鮑威爾站在特朗普身旁發言曾表態說，美聯儲在今后的政策制定中會一直遵循客觀決策機制。

　　“此外，作為一名中間派共和黨人，鮑威爾最初被奧巴馬總統任命為理事會成員，后來被特朗普總統任命為主席，在國會山的兩黨中都備受尊敬，這與拜登此前的將任命中間派或兩黨派人士的承諾十分契合?！盚ooper與luzzetti稱。

　　與政治人士打交道和處理泛議題的豐富經驗是“中間派”鮑威爾另一個突出優勢。鮑威爾1990年至1993年間于老布什總統任內擔任助理國務卿和財政部副部長，負責金融機構政策、國債市場及相關領域。從1997年到2005年，他是Carlyle Group的合伙人。2010年至2012年，他在華盛頓智庫兩黨政策研究中心（Bipartisan Policy Center）擔任訪問學者，注于聯邦和州財政問題，曾協助美國國會提高政府債務上限。

　　除了在公司董事會任職，鮑威爾還在慈善和教育機構的董事會任職，包括普林斯頓大學的Bendheim Center for Finance和華盛頓特區和馬里蘭州的自然保護協會。

　　另據報道，2017年初，鮑威爾聯系了當時的財政部長Steven Mnuchin，后者曾極力游說特朗普選擇鮑威爾而非耶倫。

　　無人與他平分秋色，Lael Brainard或只是插曲

　　雖大部分民主黨人偏向鮑威爾，但馬薩諸塞州民主黨參議員沃倫（Elizabeth Warren）等一些激進民主黨人的抵制是鮑威爾連任與否的最大不確定性，Sherrod Brown和沃倫拒絕透露他們是否會支持鮑威爾連任，批評鮑威爾在銀行股票回購等問題上處理金融監管的方式。

　　此外，在沃倫眼里，鮑威爾一次又一次地削弱了對銀行的監管，引領美聯儲保護最大的金融機構。

　　當下沒有哪位候選人能與鮑威爾平分秋色。但如若非要挑一個潛在競爭者，布雷納德可以算是有勝算的那一個。巧合的是，布雷納德近期的政策主張恰好在沃倫等人的要求內。自2020年開始，布雷納德表示，美聯儲應著力于ESG，同時要求對銀行采取嚴格的監管態度。

　　種種表態下，提名布雷納德由此將贏得激進民主黨參議員的好感。疊加此前拜登對其擔任財長的偏愛，布雷納德的勝算不低。她已在美聯儲董事會任職約七年，此前曾在財政部和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擔任高級官員。

　　但一位更自由的美聯儲主席或許令市場不安，減少貨幣政策路徑的不確定性與市場的不安才是眼下迫切事。7月FOMC政策會議中，對Delta變異病毒的提及僅是短短一句，時轉至今，在Delta變異病毒病例激增對經濟影響的不確定性情況下，對美聯儲主席與領導層的更換也將更加謹慎。

　　“貨幣政策正處于關鍵時刻，美聯儲的雙重使命面臨壓力，失業率與通脹目前都處于不受歡迎的高水平?！盕ed Notes強調，用更為鴿派的人士取代鮑威爾或會適得其反，從而增加通脹風險、債券收益率與市場風險情緒。出于各種原因，政府可能會看到保持貨幣政策軌跡的連續性對市場和經濟的穩定非常重要。

　　Hooper與luzzetti指出，美聯儲采用新的政策框架僅有一年的時間，而要實現其預期效益，就必須充分內部化并為市場所理解，這需要信息傳遞和領導的連續性。另外，鮑威爾領導下的美聯儲領導層已經努力提前就這一過渡進行溝通，以避免金融市場出現任何不必要的波動。

　　目前為止，這種策略被證明非常有效。雖通脹率高居不下，市場對鮑威爾“暫時性”言論已然買賬，開始相信鮑威爾領導的美聯儲將制定適當的政策，確保通脹不會失控。各種衡量長期通脹預期的指標目前仍處于良好的穩定狀態，長期通脹市場指標仍遠低于2014年油價沖擊前的平均水平。市場也普遍預計，鮑威爾下美聯儲將保持溫和的通脹壓力，從而使得未來制定適當的政策更為容易。

　　富國銀行分析師稱，如果布雷納德被提名為美聯儲主席，與通脹掛鉤的美國國債和普通國債間的收益率差距將擴大。“但我們和市場仍然希望鮑威爾保住席位?！?而在受彭博調查的50位經濟學家中，其中有40人預計拜登將恢復延續了數十年的傳統，即重新任命前總統的美聯儲主席。

　　除美聯儲主席需要換屆外，負責銀行監管業務的副主席也將重新選舉，該職位目前由夸爾斯（Randal Quarles）擔任。在市場眼里，若提名布雷納德為美聯儲副主席，發揮其對銀行的強硬監管主張，同時安撫部分民主黨人，不失為拜登的一個佳擇。此外，美聯儲董事會還有一個空缺的席位。

　　2020年至今，“不確定性”是全球大背景的鮮明標簽。美聯儲領導層在未來幾個月的交接，將給美聯儲資產負債表的未來軌跡帶來不必要的不確定性，是否以鮑威爾的連續確定性政策減少不確定性，關乎全球金融市場，也將是拜登政府的首要政治考量。

　　（作者：胡天姣 ）

海量資訊、精準解讀，盡在新浪財經APP

責任編輯：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