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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帝國再無左暉 4000億貝殼漂向何方?
本報記者/余燕明/北京報道
左暉走的這一天,他的對手們突然發現都與他達成了和解。
從鏈家崛起的那一天,整個經紀行業就只有兩種企業——鏈家,非鏈家。
左暉病故之前,對手們對鏈家、貝殼的攻訐不遺余力。
對他們而言,左暉是經紀行業的“暴君”,他要用摧枯拉朽的氣勢,砸掉其他人的飯碗。
但作為拼搏的企業家、行業的變革者,左暉無可指摘。
左暉走后,他的對手們都承認,左暉自律、非常好學,更值得敬佩,不僅推動了行業的進步,而且為了理想,他一直用命在拼。
左暉的理想,于宏偉的事業上,是他創辦、引領了一家萬億商業帝國;于樸素的情感上,他希望孩子們再不會喊他“北京最大的中介頭子”。
左暉給經紀行業留下的,不只是獨霸市場的中介巨頭——鏈家、貝殼,還有他的無數標準,那些讓53萬名經紀人步履一致的規則標準。
強力的規則管控邏輯下,左暉讓傳統中介的江湖廝殺,變成了一門植入價值觀、重構標準化的生意,最后堂而皇之地在資本市場兌現了價值。
與其說籠統地概括鏈家、貝殼顛覆和變革了經紀行業,倒不如說左暉通過資本迅速堆積的方式,讓經紀行業接受了他的玩法。
對整個經紀行業而言,左暉既是引領,也在倒逼,他拉高了這門生意的門檻與格局。
在此之前,從沒有哪一家中介公司,可以像鏈家這樣從資本市場吸引了最豪華、最有實力的投資者,合縱連橫、搶占市場,進而制定行業標準與規則。
左暉讓一個從不入流、不起眼的中介行業,也能夠跟資本市場接壤,攀上千億市值,創造億萬財富。
精神遺產
左暉是摩羯座,在十二星座里,摩羯座是一群最有耐心、為事最小心也最善良的人,執著現實。
他們做事腳踏實地,也比較固執,不達目的是不會放手的。
摩羯座的忍耐力也出奇的強大,同時也非常勤奮,因為他們心中總是背負著很多的責任感。
從查出肺癌到離世,左暉是邊治病邊工作,他罹患絕癥還斷斷續續地工作了8年之久。
只有在左暉病故之后再去回憶,患病的這8年時間里,當他穿著體面、精神抖擻地出現在無數公開場合下,站立、坐定幾個小時,慢條斯理地奉送演講、侃侃而談地接受采訪,這其中的煎熬,旁人難以預知。
每時每刻,公開場合下的左暉,都在談論他的鏈家、貝殼以及整個經紀行業,幾乎沒有談論過自己的艱苦。直到病故離世,許多人才覺知,原來左暉是個病人。
如果說生前的左暉給經紀行業留下了他的智慧和見識,這不是溢美之詞,絲毫沒有夸大。
時至今日,外界對中介行業、對鏈家、對貝殼依然充滿了困惑與敵意。左暉一直在做的,就是像布道者一樣,闡釋他對這個行業的理解,兜售鏈家和貝殼的價值觀。
不屬于“鏈家系”和“貝殼系”,處于與之對抗的“非鏈家”“非貝殼系”陣營里的“中介教父”施永青,可能是最懂左暉的人。
有時候,只有對手才真的更懂對手。
作為抗拒加入“貝殼系”的對手,左暉曾經邀請這位長者蒞臨過鏈家的周年慶。施永青對左暉不吝贊美,中肯動聽。
施永青說,左暉的人生雖短,但很有作為,人要立功立言立德,他做到了。
左暉的身后留下了一家市值4000億元的商業巨頭——貝殼找房,以及一大批幫他打理公司的職業經理人。
左暉的離去,讓無數的貝殼高管、員工慟動。對這群人來說,左暉不僅是老板,還是精神上的領袖。
在鏈家和貝殼的崛起過程中,左暉喜歡說一句話,我們的信仰就是“慢就是快”。而在他的生命旅途里,最缺少的卻是時間。
許多公開場合里,跟隨左暉的職業經理人,乃至最基層的員工,對左暉的想法、理念和價值觀都能夠信手拈來、脫口而出,如出一轍地對外輸出。
2013年被查出患病,左暉和鏈家向外界呈現的風格,確實有著明顯的改觀。此前,他訥言敏行、低調作為;此后,他侃侃而談、金句迭出。
就如施永青所說,對于自己的病,可能左暉也有心理準備,他在無數次的演講、采訪、內部會議上留下了許多的理論,在相當程度上都會指引著貝殼的戰略與發展。
但是熟稔左暉的言論字句之后,他的追隨者們能夠多大程度地將其內化成一以貫之的理念、價值觀,甚至在激烈競爭下淬煉、創新,才是決定貝殼生存與未來的關鍵。
鏈家和貝殼的崛起,仰賴于左暉在浸淫中介行業20年后觀察、沉淀、反思、提煉得來的理念和價值觀,以及他迅速堆積數百億元資本的龐大資源。
在他走后,他一手創辦、傾盡心血的貝殼,最終是云墜雨落,還是后浪翻越前浪,結局都在此刻他離世的瞬息之間。
兇猛崛起
鏈家和貝殼的最后崛起,源于左暉被查出肺癌兩年前的一個重要的內部會議。
這次內部會議討論的核心內容是“如何干掉鏈家”,這其實也是左暉在當時不斷拷問自己和管理層的問題。
互聯網技術的到來,究竟能否改變傳統中介?如果可以,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改變傳統中介,傳統中介又將如何應對?
在會議上,左暉把他的職業經理人分為了兩個陣營——互聯網派、傳統派。顯然,互聯網派最后占據了上風。
彼時,房地產是互聯網滲透率最低的行業之一。但在那個時候,帶有IT求學背景的左暉,就能夠意識到互聯網對產業的巨大價值。
優化消費者體驗、提升效率、建立競優機制,而與之對應的,左暉認為互聯網體現的這些價值,恰是傳統中介行業的沉疴弊病。
從左暉更大程度地投身互聯網開始,實際上他就已經把鏈家推向了傳統中介的對立面。
鏈家要依靠線上數據的真實、透明、對稱、精準和無差別呈現做真房源,其實就動了傳統房產中介和信息平臺的“蛋糕”,它們要靠發布低價房源信息的方式,吸引流量后,再去促成交易。
鏈家要優化消費者的體驗,就要杜絕經紀人在中間吃差價,而這又破壞了當時傳統中介“一錘子買賣”賺快錢的門路,成交為王是這個行業的圭臬。
左暉在闡述公司價值觀上有一句廣為流傳的名言:“做難而正確的事?!蹦菚r候,他想要根除傳統中介行業由慣性形成的弊病,同時繼續穩固鏈家在行業里的地位,當然是一件尤為困難的事情。
一方面,左暉在內部深度改造了鏈家,夯實線下門店管控、效率的同時,在線上對業務經營進行賦能,比如開始做真房源底層支撐的樓盤字典。
另一方面,左暉在外部通過資本的手段,合縱連橫地進行收并購,在全國完成了布局,并迅速搶占了巨大的市場份額。
這不僅讓鏈家一下子走出了北京,同時讓它在整個中介行業擁有了巨大的話語權,也促使它有能力開始制定新的標準和規則。
通過資本加持的方式擴張,這是傳統中介行業從未有過的打法。
在此之前,傳統中介的經營模式極具地域性,散兵游勇的作業方式,經營和管理半徑都十分有限。
左暉通過制定強力管控的規則和標準,以及借助互聯網技術的延展能力,解決了管理上的難題。
當然,大舉擴張的根本原因,還是鏈家足夠有錢。鏈家在北京一直擁有最大的市場份額,而北京也是全國房價最昂貴、二手房交易最活躍的城市。
當時,北京一些中小中介公司的傭金費率最低能達到0.5%,而鏈家的收費標準一直是2.7%,相當于中小中介公司必須要有5倍于鏈家的效率,才可能賺到跟它一樣多的錢,但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通過股權交換和現金收購的方式,鏈家在2015年至2017年開始了同業并購的瘋狂擴張。
從南到北,中國最主要的房地產市場里,左暉在上海收購了德佑,在成都收購了伊誠,在深圳收購了中聯,在廣州收購了滿堂紅,不一而足。
與此同時,這些中介公司的老板,也都改換門庭,加入了鏈家。左暉向他們許諾的,是在一門賺錢的生意之外,更加宏偉的商業帝國。
由此帶來的結果,就是鏈家的線下經紀公司和經紀人數量激增,同時都納入鏈家統一制定的規則和標準之下實現強管控。
同業并購完成后,在進入的24個城市里,鏈家在當地的市場份額都數一數二。
自始至終,鏈家所擅長的,其實是在市場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城市里取得成功,但在市場相對成熟的城市里反而做得不好,在上海、廣州、深圳和成都這樣的城市,鏈家都極難突圍。
因此,左暉自己也意識到,只有利用資本投入、同業并購的“非常之法”,才可能實現鏈家的崛起,從而掌握行業的話語權。
而這也是左暉與行業割裂、對立的開端。
帝國初成
左暉對鏈家的反思和拷問,一直都帶有終極性。
鏈家的崛起過程中,左暉總喜歡問自己和職業經理人們兩個問題——
“對于消費者、開發商還有我們的經紀人,鏈家能提供什么樣的價值?有鏈家和沒有鏈家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2016年,鏈家在上海遭遇了一起客訴事件,遭遇了自創辦以來最大的一次輿論危機,左暉也深受質疑。
當時的左暉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巨大的輿論喧囂與質疑,他也在反復地問同事兩個問題——
“上海的消費者到底喜不喜歡鏈家?對于上海的經紀人,有鏈家和沒鏈家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也可能正是這些“左式反問”,讓鏈家完成了它的迭代和進化。
最終貝殼找房的脫胎成形,才是左暉在經紀行業構建起商業帝國的終極形態。
如果將鏈家形容為一家自營式的容納房屋交易的“超級市場”,那么貝殼就是聚攏了萬千商家的“天貓商城”,后者在資本市場的想象空間無比巨大。
與2015~2017年的兇猛收購擴張風格一樣,貝殼找房在2018年上線,掀起巨大聲浪的同時,也招致了更猛烈的批評、攻擊和怨恨。
從自營的中介公司到經紀行業的交易平臺,在鏈家之外,左暉要盡可能多地納入市場上其他中介品牌,并受到貝殼的管控。
但這在根本上切割了傳統房產信息平臺的生意模式,也極大地擠壓了其他中介公司的生存空間。
因為貝殼讓加入平臺的中介公司“二選一”,同時讓業主簽下獨家售賣協議,貝殼在人、房兩端,就徹底鉗制其他中介品牌的發展要素,孤立與對抗也就自然而來。
借助資本的手段擴大影響力和市場份額的同業并購,讓左暉在鏈家的崛起過程中嘗盡了甜頭。
為了放大貝殼的聲量,左暉募集和投入了更多的資本。他在全國范圍內的各個平臺和端口燒錢投放廣告;他在內部鼓勵、扶持更多的成熟經紀人、管理層出走創業,參與城市、區域的行業競爭,搶下市場份額,然后加入貝殼平臺。
甚至為了帶動中介品牌加入貝殼,左暉通過入股、收購的方式,逐一將它們納入平臺之上。
如果沒有從資本市場募集巨量資金,進而砸向經紀行業,就不會誕生左暉一手締造的貝殼。
當然,貝殼提供的從來不是經紀行業的終極形態和唯一答案,反而它更深地把行業推向了割裂和對抗,“貝殼系”和“非貝殼系”,界限更加分明。
貝殼的崛起故事,其實跟鏈家的同業并購、擴張布局的過程一樣,也是左暉擅用資本的故事,最后他也在資本市場換取了豐厚回報,建成功業,留下了億萬財富。
左暉在一生中以命相搏的事業,之所以如此之難,是因為他在平地起高樓,在經紀行業里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手段和方式,構建了一個無人敢為、也無人能為的商業帝國。
左暉對這個行業深富經驗、見解和遠見,但他自己其實更加清醒和誠懇:“我也不知道再過幾年會發生什么,更不會在十年前就想到以后的事。我只是在做一些我認為正確的事,這些事做起來都很難。但這正是有前景的先兆?!?/p>
也許左暉的初心還是害怕女兒在《我的爸爸》命題作文里寫下,“爸爸是北京最大的中介頭子”,才讓他能夠鼓起那么大的勇氣、下了那么大的決心去改換傳統中介行業的面貌。
很多年前的一天下午,左暉去一家中介門店送東西,剛一下車,他看到一個經紀人在跟客戶聊天,陽光照在兩個人的臉上,輕松愉悅,互相傳遞著坦誠和信任的氣息。
這一幕,讓左暉深為感動。“這才是行業里最該有的景象,也是我所追求的目標?!?/p>
責任編輯:楊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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