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瑩穎案庭審5大焦點

庭審中，檢方披露了哪些作案細節？

當地時間6月12日，章瑩穎家人進入法庭。

　　中國訪問學者章瑩穎在美失蹤案發生兩年之后，終于迎來了真相漸漸浮出水面的日子。
　　2017年6月9日，26歲的章瑩穎最后的身影留在了大學公交站附近，她在進入一輛黑色轎車后消失。之后，警方調查人員追蹤到了這輛車的主人——29歲的當地人布蘭特·克里斯滕森。之后，警方將其逮捕，隨后檢方以綁架致死罪對其起訴。
　　“布蘭特·克里斯滕森對章瑩穎的死亡負責，他殺害了章瑩穎。”克里斯滕森的律師喬治·塔瑟夫，于當地時間6月12日在伊利諾伊州皮奧里亞聯邦法院庭審的第一天作出了這個令人震驚的開場白。此前兩年的時間里，克里斯滕森一直拒絕認罪。
　　然而，章瑩穎家人的律師王志東認為，辯方律師在開案陳辭時即承認嫌犯克里斯騰森造成章瑩穎的死亡，是試圖為嫌犯免除死刑的策略和伎倆。
　　“嫌犯并沒有認罪，嫌犯和他的律師都沒有承認他實施犯罪中令人發指的任何細節，目前的審判仍是定罪階段的性質也沒有變。毫無疑問，克里斯滕森的罪行是不可饒恕的。既然嫌犯不認罪，就需要經過必要的審判程序，最后將他定罪。定罪之后會有量刑階段的審理，最終由陪審團決定是否適用死刑。”王志東說。
　　克里斯滕森承認殺人事實，卻不認罪，那么他能否被判處死刑？

　　“他綁架了她，強奸了她，襲擊了她，掩蓋了他的罪行。”美國助理檢察官尤金·米勒在當天首先作出的開案陳詞中，以極重的語氣說道。
　　作為首先發言的檢方，尤金·米勒花了45分鐘時間，概述了章瑩穎遇害過程的可怕細節，并首次披露了關鍵證據的來源。
　　根據當天出庭作證的最早參與搜索章瑩穎的警員證言，早在章瑩穎失蹤第三天，警方就對克里斯滕森進行了第一次問訊，克里斯滕森謊稱自己在家里打了一天的游戲，根本沒有出門。然而警員敏銳地發現其轎車右前側輪駁蓋上有明顯的變形，與監控錄像中出現的轎車完全吻合。之后警方對克里斯滕森進行了第二次問訊，在這次問訊后，警方要求克里斯滕森當時的女友協助對其進行監控和竊聽。
　　2017年6月29日，克里斯滕森和女友一起出現在為章瑩穎守夜的活動儀式上。在當天的游行隊伍中，克里斯滕森向他的女友“袒露”了自己謀害章瑩穎的全過程，并吹噓章瑩穎是他的“第13個受害者”，將自己與美國上世紀70年代的著名殺人魔泰德·邦迪（Ted Bundy）相比，他甚至還向女友指出附近什么樣的人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在那天的對話中，克里斯滕森詳細描述了自己在6月9日當天將章瑩穎騙上車后，將其綁架至自己的公寓，并在臥室內對章瑩穎進行了強奸、毆打和斬首等殘忍行為，但是他始終未透露尸體丟棄在何處。事后克里斯滕森從當地超市購買了大量消毒液和漂白劑回到公寓，對其公寓與車輛進行了清理。錄音中，克里斯滕森稱，“章瑩穎在整個過程中一直在奮力反撲”。
　　“他們永遠也找不到她（章瑩穎）的尸體。”錄音中，克里斯滕森在敘述了章瑩穎的死亡細節后說。
　　檢察官稱，警方在聽過了其女友錄下的錄音后，于次日即逮捕了克里斯滕森。根據檢察官的說法，警方已在克里斯滕森的公寓里多處發現了章瑩穎的血跡，以及在床墊和地毯上發現的其他多種污漬，與章瑩穎的DNA相符。基于這些錄音，檢方在當天庭審中形容克里斯滕森是一個“迷戀連環殺手”的“變態男人”，并稱他在將章瑩穎引誘綁架到其住處之前的幾個月里，就已有詳細策劃預謀。
　　“你們可以帶上耳機，完整地聽到這段錄音以及對白記錄。這是克里斯滕森，用他自己的話，親口說出他是如何綁架、謀殺并且毀尸滅跡的過程。”檢察官對陪審團說。
　　在當天的庭審現場旁聽了庭審的當地華人表示，“美國媒體和法律界人士普遍認為，嫌疑人女友是檢方最重要的證人，她的的證詞非常值得關注。”對此，王志東也表示認同。
　　事發時，章瑩穎剛剛抵達美國伊利諾伊州兩個月，她來到美國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在歸國后成為一名教授在大學工作，幫助她的父母過上更好的日子。
　　“然而當章瑩穎在校園里追求她的夢想時，他（克里斯滕森）卻在尋求一些黑暗和邪惡的東西。”米勒對陪審員們說。

　　面對檢察官拿出的關鍵證據，克里斯滕森的律師在開庭陳述第一句話就承認了克里斯滕森對章瑩穎之死負責。他稱“布倫特·克里斯滕森殺害了章瑩穎，我們在這一庭審階段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都不是為了回避或否認，布倫特·克里斯滕森應該為章瑩穎的死負責這一點”。
　　然而他同時又指出，檢方的陳詞里有一些事實性的錯誤，希望陪審團在經過辯論后再做出判斷。
　　庭審中，辯方律師對陪審團和觀眾席說道，“你們需要知道克里斯滕森之前是個怎么樣的人以及他經歷了什么，為何會有這樣一個沉淪的過程。”
　　根據辯方律師的描述，克里斯滕森被描繪成曾經是大學里一位“特別成功”的研究生，直到2016年夏天開始，他的生活開始慢慢跌入深淵。在2017年初，他和前妻米歇爾的感情破裂。他先是學業出現大幅滑坡，接著開始大量酗酒、藥物濫用，和父母也出現溝通問題。
　　辯方律師表示，克里斯滕森在2017年6月9日（即綁架章瑩穎的日期）那天陷入了他的最低點。當天，克里斯滕森的前妻米歇爾帶著她的男朋友去了曾經與克里斯滕森的蜜月之地，同時克里斯滕森在網上結交的女友也給他發短信說，她正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這成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塔瑟夫說，那天早上克里斯滕森醒來后去了一家超市買了最大瓶的廉價朗姆酒，并喝了一天的酒，然后，他“做了不可想象的事情”。
　　克里斯滕森辯護律師雖然在開案陳詞中表示，被告要為章瑩穎的死負責，但他依然沒有改變堅持無罪辯護的立場。

　　對于在當天的庭審當中，嫌疑人克里斯滕森承認殺害章瑩穎，章瑩穎家人的代理律師王志東表示，這并非代表嫌犯認罪，而是其尋求逃脫死刑懲罰的策略或者伎倆。
　　王志東表示，由于在無罪推定原則下，舉證責任全部在檢方。檢方將在此后對被告的犯罪細節作出證明。
　　王志東說：“罪犯的犯罪細節極其殘忍，令人發指。但是這些開案陳詞并不是證據本身。在今后的日子里，會有檢方的證人、證詞對每一個細節作出證明。”
　　辯方律師約翰·塔瑟夫陳述案件時，重點表達了嫌犯心理狀態異常的情況，包括其婚姻失敗、濫用酒精、精神抑郁、童年有著不愉快的回憶等。對此，王志東表示，嫌犯承認殺害章瑩穎并不等于認罪，辯方律師還在以無罪辯護的方式為其辯護。王志東說：“作為檢察官來講，他們預料到辯方可能會這樣做，而這一點我們實際上是有預期的，因為經常跟檢察官溝通。從辯方來講，他把辯護重點放在力圖為克里斯滕森避免死刑，所以他采取了承認他殺人的事實。”

　　2011年3月9日，美國伊利諾伊州州長帕特·奎因簽署法案，宣布廢除該州的死刑制度。美國司法部在2018年1月批準該案件以死刑起訴克里斯滕森。
　　那么，已承認殺害章瑩穎的克里斯滕森，能否會被判處死刑？
　　從美國死刑判決的歷史和規則來看，在已經廢除死刑的伊利諾伊州，滿足章瑩穎家人要求判處被告極刑的訴求，絕非易事。
　　據報道，上周在陪審團成員篩選期間，一名困惑的參加篩選女士就提問說，為什么在伊利諾伊州仍然可以判處死刑？
　　法官解釋說，美國法律允許聯邦政府對特殊罪行尋求死刑。而在已經廢除死刑的州，聯邦尋求死刑審判極為罕見。克里斯滕森的死刑審判就是伊利諾伊州自2011年廢除死刑以來的第一次出現聯邦尋求死刑判決的案件。
　　不過類似的情況在其他州已有先例。導致3人死亡的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罪犯佐哈爾·察爾納耶夫在馬薩諸塞州2015年的聯邦審判中被判處死刑，而該州早在1984年就廢除了死刑。2002年，一起奸殺案的罪犯馬文·加布里恩在密歇根州的聯邦審判中被判死刑，而該州也早就廢除死刑。
　　因此，盡管克里斯滕森的律師要求法官詹姆斯·沙迪德宣布聯邦政府對伊利諾伊州居民尋求死刑的決定違憲，但謝迪德予以回絕。
　　如果由12人組成的陪審團判定克里斯滕森有罪、并一致同意將他判處死刑，這將是2011年以來，伊利諾伊州的首次死刑判決。但是如有一人持不同意見，嫌犯將不被處以死刑。
　　對此，章瑩穎家屬代理律師王志東表示，定罪階段最多持續兩周半，關于死刑的事情在定罪之后才會討論。

　　2017年，在參加章瑩穎的平安祈禱會時，克里斯滕森曾對其女友稱，章瑩穎是他的第13個受害者。辯護律師稱，在參加該祈禱會之前克里斯滕森已經喝醉，而且沒有證據顯示他此前曾殺害過任何人。
　　此外，被告辯護律師準備對克里斯滕森的女友可信度進行攻擊，指責她引導克里斯滕森說出他的幻想，并表示檢方所述的細節是一個醉酒男子在玩角色扮演時所講。
　　關鍵證人、嫌犯的女友，是一位案發時正在進行研究的環境研究專業人員，她的身份已被保密，以姓名縮寫T。B為代稱。當地媒體去年曾試圖與她聯系，但是她的母親說女兒很害怕，不想說話。
　　這名女性預計將成為審判時的重要證人。
　　目前還不清楚她是怎樣成為警方的臥底證人的。克里斯滕森的辯護律師提交的法庭文件強調了這位女士因與警方的合作而受到的心理創傷。辯方律師稱，她在同意佩戴竊聽設施的那天從手機發出的短信顯示她心煩意亂，其中包括一條她說她在與克里斯滕森交談時感到“震驚”的消息。
　　在上周日提交的一份文件中，克里斯滕森的律師尋求檢方提供該女士近期心理健康治療的記錄，稱檢方拒絕交出與她作為證人的可信度相關的文件。
　　“有強烈的跡象表明，該女士是一個極度脆弱和不穩定的人，她一生中一直需要進行心理健康治療。”該文件說。

　　當地時間2019年6月12日，章瑩穎案在伊利諾伊州皮奧利亞聯邦法庭開啟第一天定罪階段審理。此時，距離伊利諾伊大學中國訪問學者章瑩穎被綁架失蹤已有整整兩年。
　　在12日的庭審中，檢方首度公開了這起綁架致死案件的大量細節，嫌疑人的辯護律師也首次承認嫌疑人作案。
　　章瑩穎案至此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6月9日下午，美國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UIUC）的中國學者章瑩穎乘車前往校外公寓簽署租約，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6月30日，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宣布，逮捕了27歲白人男子、UIUC的助教克里斯滕森，指控他涉嫌綁架和殺害章瑩穎。
　　7月3日，首次法庭聆訊，克里斯滕森幾乎未發聲，只與辯護律師低聲交談。
　　7月20日，美國伊利諾伊中部聯邦地區法院正式以涉嫌綁架章瑩穎的罪名起訴克里斯滕森。
　　8月28日，美國聯邦法官確定案件審理時間定為2018年2月27日。
　　10月3日，聯邦大陪審團正式決定以“綁架致死罪”起訴克里斯滕森。
　　10月11日，克里斯滕森再次出庭，依舊拒絕認罪。

　　1月19日，美國聯邦檢察官向法庭提交通知材料，對克里斯滕森提出死刑罪名指控。
　　2月12日，舉行章瑩穎案聽證會，對克里斯滕森的審判被推遲至2019年4月2日。
　　8月，案件主審法官換人，美國伊利諾伊州中部地區法院首席法官詹姆斯·沙迪德接手負責。
　　12月6日，案件從厄巴納轉到皮奧里亞市審判。

　　1月，檢辯雙方就哪些證據應被允許呈堂進行激烈辯論。
　　2月初，檢方在克里斯滕森公寓內發現手印狀血跡及探測到尸體痕跡。
　　2月28日，美國伊利諾伊州聯邦法官裁定，將章瑩穎案推遲到6月3日再開審。
　　4月29日，克里斯滕森律師決定放棄精神疾病辯護。
　　6月11日，經過多日篩選，由7男5女組成的陪審團名單最終確定，他們將最終決定被告是否有罪。
　　6月12日，案件定罪階段審理第一天，檢方披露嫌犯作案細節，辯方律師首次承認嫌疑人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