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改革開放以來任期最長的央行“舵手”，3月9日，年屆70的周小川第14次、也是從2007年起連續第12次亮相全國兩會的記者會。今年兩會后，這位“超長服役”的舵手即將告別15年央行行長生涯，此次記者會的關注度也因此升溫。回望這15年，中國經濟經歷了轉軌，金融市場也經歷了大刀闊斧的改革，至今仍未結束。下一步的金融改革與發展會朝著哪個方向走、怎么走，不僅是今年記者會的關注點，也是周小川留給繼任者的任務。

　　“謝幕”記者會

　　在3月9日整整三個小時的記者會中，貨幣政策、金融業放開、人民幣國際化、“雙峰”監管、房貸政策、互聯網金融以及數字貨幣等創新金融業務的監管成為中外記者關注的焦點。

　　談及M2連續10個月個位數增長，怎樣是合理的供給時，周小川表示，M2不是精確衡量貨幣政策松緊的工具，如果M2和名義GDP的增長基本一致的話，從廣義貨幣供應量角度講就是不松不緊。如果大于，就是貨幣政策偏松，小于就是偏緊。他強調，更重要的指標還是要觀察通貨膨脹率和就業指標，未來應該逐漸從數量轉移到對價格的關注。

　　談及金融改革與防風險的關系時，周小川表示，防風險、防危機一直是改革的重要部分，不是對立的，正是防危機才有新的政策出臺，防風險是改革的一個部分。“對于市場準入，膽子更大一些，放開程度更高一些。”

　　談及有關P2P等金融創新業務時，周小川表示，金融系統歷來是金融創新非常忠實的應用者和維護者。目前，創新技術應用較快，如果有新技術馬上就成為新的金融產品或新的交易板塊，該申請的要申請，該評估的要評估。他同時也提出，金融創新業務要注意消費者保護和投資者保護，也要加強投資者教育和消費者教育。對于新產品要學懂了再用，也要自擔風擔，也不是靠監管完全管得住。

　　而相比這些熱門話題，這場記者會受到市場高度關注的背后，還有另一個原因，即這很可能是周小川最后一次以央行行長身份在全國兩會記者會上亮相。

　　現年70歲的周小川自2002年12月開始領導央行，目前已擔任3屆央行行長，任職時間長達15年之久，是在任時間最長的掌舵者。此前有消息稱，今年3月，周小川將卸任央行行長一職。據了解，周小川于2013年當選為第十二屆全國政協副主席。今年1月25日，第十三屆政協全國委員會名單中，周小川已不在其中，這也被市場解讀為周小川不再擔任央行行長的一個跡象。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議程顯示，3月19日上午9時代表大會第七次全體會議決定央行行長人選。

　　3月9日的記者會上，周小川也不可避免地被問及漫長的工作中有沒有特別難忘的和遺憾的事。他稱，經過這么多年在金融系統工作，事情太多了，所以很難挑出來說哪件重要、哪件不重要，不過能跟大家一起將金融改革開放向前推進，是件很有幸的事。

　　15年的“改革”生涯

　　而“改革”，也恰是周小川執掌央行的15年時間里身上最顯著的標簽，還因此享有“改革先生”的美譽。 2011年，周小川被《歐洲貨幣》授予最佳央行行長，歐洲央行前行長特里謝評價他說：“我非常贊同周小川的智慧，他看問題非常全面，有一種大處著眼、小處著手的戰略。”

　　“改革”也幾乎是貫穿央行兩會記者會的主題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之前，央行在全國兩會上的答記者問都是與其他部委共同進行的，例如2007年與商務部共同就對外經貿合作和我國貨幣政策答記者問，2008年與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共同就經濟社會發展和宏觀調控問題答記者問。2011年央行開始獨立答記者問，當年的主題為“貨幣政策及金融問題”；隨后2012年、2013年，主題中便出現“改革”字眼，連續兩年圍繞“貨幣政策及金融改革”答記者問；2014年至今年，央行聚焦的主題則都是“金融改革與發展”。

　　在15年“改革”生涯中，豐富貨幣政策工具、改革銀行業體制、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以及完善金融監管體制成為周小川的工作重心。

　　在貨幣政策上，周小川于2008年回顧過去五年的貨幣政策時曾表示，五年間，貨幣政策在科學性和前瞻性方面有不少的進步。比如，2003年公眾都擔心“非典”會不會把經濟拖下去。但從那時，國務院、央行和國家主管部門就開始研究中國雙順差問題，同時開始設計和推行一系列回收流動性或調控流動性的措施。在此后每年的兩會上，周小川都會解答關于貨幣政策的問題，如何更好地服務實體經濟是周小川對于貨幣政策的定位。

　　15年間，周小川率領央行經歷了曲折與乘風破浪，推進國有銀行股份制改革、利率市場化、匯率市場化、資本項目開放等多項改革舉措。其中，作為中國金融改革重要組成部分的人民幣匯率改革和人民幣國際化成績斐然。

　　在銀行業改制方面，周小川上任央行行長之初，恰逢中國銀行業陷入嚴重的困局，改革迫在眉睫。2003年，大型商業銀行報告的不良資產率是25%，市場的估計基本在35%-40%。從這一年開始，國家決定啟動大型商業銀行股份制改革。在2007年兩會上，周小川指出，大型商業銀行的改革已經取得顯著成效和突破性進展，幾家大型商業銀行完成了財務重組、股份制改造和發行上市。

　　金融監管體制的完善方面，僅從近幾年來看，2015年的兩會上，周小川提到，央行正在牽頭制定關于互聯網金融、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意見。2016年，周小川提到，對包括P2P平臺在內的房地產市場的場外配資進行監管。2017年又開啟了對資管市場以及第三方支付的監管。

　　透露金融新風向

　　即將卸任之際，周小川在今年記者會上提到的一些正在風口的金融改革與創新，透露了新的金融風向，同時也將是留給繼任者的任務。

　　其一便是金融監管體制改革。長期以來，我國金融監管體系是以“一行三會”為基本格局，最大的特點是分業監管、垂直管理，但在一定程度上出現了“九龍治水、各自為戰”的局面，監管真空地帶成為金融風險滋生的溫床。2017年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出世”，主要職能即統籌金融改革發展和監管。

　　金穩會的辦公室設在央行，也意味著央行將在新的金融監管框架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在3月9日的記者會上，周小川表示，央行要牽頭增強各個金融機構特別是監管機構之間的協調，提高協調的效率。被問及新的金融監管架構是否會使用一些國家的“雙峰”監管模式時，周小川表示，是否使用“雙峰”監管的體制，目前還是要觀察一段時間。

　　而金穩會重點關注的一個方面，即金融控股公司的監管問題。過去幾年間，社會上出現了一些金融控股的行為，有的叫金控，有的不叫金控，但有些集團形成了金融控股的做法，控股了多家金融機構，并在不同行業實現了控股，這些行為醞釀了一定的風險。

　　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也首次提出“健全對金融控股公司監管”。進一步談及監管思路，周小川表示，首先必須有足夠的資本，資本是應對風險的基礎能力，強調資本的真實性、資本的質量、資本的充足，這是加強金融控股公司管理的一個內容；其次，集團的股權結構和受益所有人的結構、實際控制人的狀態都應該保持足夠的透明度，同時對關聯交易的管理會有所加強。

　　另一個當前火熱的領域，便是區塊鏈，基于這一技術，比特幣等虛擬貨幣在近年來獲得迅猛發展。周小川認同數字貨幣本質上是追求零售支付系統的快捷性和低成本，其發展有技術貨幣發展的必然性，不過他也指出，比特幣等分叉產品迅速擴展會對消費者產生不利影響，對金融穩定產生不可預測的作用。央行沒有認可比特幣等虛擬貨幣作為零售支付工具，目前不接受也不認可相關服務。他同時指出，未來對虛擬貨幣的監管是動態的，監管取決于技術發展程度，也取決于局部測試結果和評估情況，還有待觀察。

　　北京商報記者 程維妙 劉雙霞 實習記者 宋亦桐/文 白楊/制表

責任編輯：謝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