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張寧
黨的二十大報告“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著力推動高質量發展”進一步明確指出“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當前,數字經濟經過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不同程度的鍛造和重塑,正在形成自己的獨有模式、特定方向和價值。
數字經濟是對傳統經濟學的變革,其表現形式體現為數字成為基本要素和資源,相關數字經濟的分析和探討常常基于傳統經濟學的資源優化和要素分析,但這很難真正把握數字經濟的核心。本文將提供一種新的視角,一方面說明數字經濟已經超過了傳統經濟學研究的范圍,另外一方面則闡述數字經濟的核心模式其實是知識經濟。
經濟學是研究有限資源優化配置的學科,標準的定義是“經濟學研究的是一個社會如何利用稀缺的資源生產有價值的商品,并將他們在不同的個體之間進行分配。” 它的核心思想是物質稀缺性和有效利用資源,經濟學在發展過程中形成不同的范式,構成了不同流派,如古典經濟學、演化經濟學等;經濟學也在發展中不斷調整假設(如理性人假設)并與其他學科交融形成了許多嶄新的經濟學分支,例如行為經濟學、物理經濟學、神經經濟學等。
總體而言,這些流派和發展并沒有改變經濟學最核心的思想,即“資源稀缺性”。它本質上決定了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的資源假設情況,研究范式、模型和方法最終為這個最大的假設服務。這種假設在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是合理的,有限資源的限制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人類社會演化的源動力,也在某種程度上促進了人類自身的進化。
但資源假設有它的局限,即當資源結構發生變化,經濟發展中的資源組成發生變化,其假設可能不存在,這種情形在信息技術、互聯網驅動下的社會經濟形態中逐漸出現,并在許多地方呈現出它獨有的特點,這些特點可以總結為這樣三條:
第一, 數字成為經濟中的重要資源;
第二, 數據成為經濟中的核心資源;
第三, 數據成為經濟中的資源表達;
在當前的經濟學框架下,研究“數據成為資源”的經濟問題或者社會現象也有許多結果,但其本質上并不是改變經濟學研究的基本假設“有限資源”,而是將基本假設“有限資源”下形成的經驗、范式和方法用于“數據成為資源”新的場景,認同數據這種資源與其他資源并沒有本質的不同。但實際上,數據這種資源與其他資源有“質”的不同,這種不同改變了經濟學的基本假設,即:數據是一種指數增長的資源(底數大于1),而指數增長的資源近乎是無限的,即給定的任何值都可以在對數時間內超越。
這種指數增長的資源是近乎無限的,傳統經濟學對于無限資源并沒有積累充分的經驗,這是當前數字經濟發展中出現一些偏離的本質原因。這意味著數字經濟的模式與傳統經濟模式有很大的不同,這種不同并不只是體現在數據成為基礎資源,而更大的不同體現在數據這種資源的特殊性上,即無限,即無限資源的模式。
無限資源模式決定了數字經濟的方向是新的知識經濟。這是數字經濟發展的過程決定的,即:互聯網經濟階段、數字經濟階段以及知識經濟階段。
互聯網經濟階段,數據成為重要資源,此時的基本問題為:數據資源的價值評價,數據資源與其他資源的相互作用,數據資源價值形成方式與其他資源的異同。此時知識作為數據資源價值方式逐漸被引入到研究范式中。 以金融行業為例,此時數據資源與其他資源的作用方式體現為算法關聯、組織關聯和因果掛鏈,對應地形成了圖分析、復雜網絡分析以及可解釋性工具。一種最簡單的分析思路就是給出不同鏈接位置的影響力(即權重)的大小,由此價值形成的路徑和因素得以確認,并可以被應用,以幫助其他場景下的市場主體獲得價值。
數字經濟階段,數據成為核心資源,此時的基本問題為: 數據衍生價值的度量,數據資源的生產(價值)模式,數據資源經濟價值的標準化,數據價值影響因素、優化模式以及路徑等。此時知識作為一個顯性因素進入到研究范式中,相關的基本問題實際上是知識作為顯性因素的不同特征的體現。以金融行業為例,此時數據資源成為金融機構的核心生產要素,金融機構的價值,即不同程度減少不確定性的所有業務都依賴于數據資源,甚至數據成為唯一的依賴資源,此時用數據減少不同維度的不確定性從而重塑金融行業價值創造模式就是主要的問題,也是當前階段金融行業發展的必然方向。
知識經濟階段, 數據成為資源的表示,此時數字時空已經形成,相關的基本問題拓展到不同的時空中,基本問題從而變為: 資源的數據表示方式,如區塊鏈就是一種表示方式;資源的數據表示價值;資源-數據-價值的關系分析;價值生產模式和價值路徑趨勢等。此時知識是直接的研究的對象,數據作為資源的表示已經成為高階的知識,所以上述問題實際上是知識的經濟價值和方式的探索,只是這種探索是在不同時空以及時空關聯中,例如數字時空,社會時空或者數字時空與社會時空的價值關聯。未來的經濟模式都將收到這些基本問題的影響,并逐漸發展成對應的生產模式。同樣以金融行業為例,未來金融行業將同時運作在社會時空和數字時空以及它們的價值關聯中,上述問題都會在未來金融行業中有所體現。
可以看到,知識經濟是數字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后的必然過程,但這個階段是新的知識經濟階段,與傳統上以行業定義的知識經濟是不同的,傳統知識經濟是以知識為基礎的行業作為研究對象,經濟增長直接依賴于知識和信息的生產、傳播和使用,它以高技術產業為第一產業支柱,以智力資源為首要依托的經濟模式,而新的“知識經濟”則反映的是知識在數據成為要素后的核心作用。
FSB(金融穩定委員會)定義金融科技是:技術驅動的金融創新。但金融科技本質的特征并不能夠從這個定義總結出來。因此,《中國金融金融科技創新發展指數》將金融科技定義為“金融核心要素的科技化及其表現”,從而體現出金融科技的本質特征是“金融核心要素的科技化”。金融中的核心要素是以數據為基礎的信息、信用和風險。 它實際上體現為金融中數字經濟的發展過程。
具體來看,互聯網經濟階段在金融中的體現為流量或者鏈接資源的分配,這帶來的是大數據及其相關技術,而其本質是金融中的信息(數據)要素的重新定位,其對金融本身的價值——不確定性的“消減”作用更大,效率更高,從而呈現出了許多新的金融業務形式和特征。 當前大多數金融企業處于這個階段,部分開拓性金融機構已經越過了這個階段。 金融科技對大多數處于此階段的企業來說是賦能作用,即對這些企業來說被動的引入技術、復制技術和嵌入技術。
數字經濟階段在金融中的體現為數據價值的重塑,其重點在于重塑過程和模式,這需要人工智能和區塊鏈等技術,分別在分析智能和組織智能上提供新的模式和方法。金融機構的價值開始體現為主動的利用“不確定性”、交易不確定性以及共享不確定性,這最終形成了知識經濟基本問題在金融中的映射:數據資源配置和價值路徑。 少量開拓性金融機構進入了這個階段,此時金融科技所起的作用是增能,即企業自身主動應用金融科技。
知識經濟階段在金融中體現為數據成為資源的表示,金融業中資源的核心是所有權、偏好以及關系映射。當數據能夠表示這些資源核心時,意味著金融行業已經全面的知識化,并且成功跨越了社會時空和數字時空,使得金融知識化能夠同時在兩個時空獲取其價值。當前的金融企業發展很難進入這個階段,它需要外部體制機制以及企業自身稟賦,在此階段,金融科技帶來的是產能,即成為直接的價值創造模式。
(本文原載于《新理財-政府理財》2022年第11期封面報道,作者系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央財經大學中國金融科技研究中心主任,中國銀保監會償咨委委員,家族辦公室合作與發展組織理事會主席兼首席經濟學家)
(本文作者介紹:中央財經大學教授、家族辦公室合作與發展組織首席經濟學家。)
責任編輯:王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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