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投資，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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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秋涵
來源：深燃（shenrancaijing）
2021年，B站市值更高了，投資項目也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9月7日，根據IT桔子資訊，面向95后的休閑時裝品牌bosie獲B站投資。時間再往前，8月27日，吉利汽車發布公告，旗下新能源汽車品牌極氪智能科技，與五名投資者訂立購股協議，其中就包括B站。8月10日，中國電信公告披露20家A股IPO戰略配售投資者，B站位列其中，認購金額約為5億元人民幣。
除此之外，B站還投資了咖啡、漢堡、化妝品、漢服、潮流店鋪、幼兒照片分享APP、體重管理工具……看起來和主營業務關聯都不大。
據企查查數據顯示，截至9月7日，B站今年投資35起。平均每7天投資一家公司，是誰給了B站勇氣？
首先是不差錢。B站雖然一直沒有盈利，但賬上的錢不少。財報顯示，截至2021年6月30日，B站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定期存款及短期投資為276億元。
另外也與B站董事長陳睿的經歷有關。曾是獵豹移動聯合創始人的陳睿，2014年以天使投資人的身份加入B站，第二年就展開了大力投資，他擅長投資，也重視投資。
一位接近B站的人士告訴深燃，在B站，投資業務占據重要地位，對于重要的投資決策，B站CEO陳睿、COO李旎、CFO樊欣以及投資并購部負責人張圣晏都會參與。
B站看起來越來越“不務正業”的投資背后，有著什么樣的邏輯？是否能起到期望中的效果？
B站最近在投什么？
最近B站的投資事件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極氪智能汽車和中國電信。
先說最近的汽車。根據公告，極氪智能汽車的5名投資者分別為英特爾投資、寧德時代、鴻商集團、B站及博裕投資。其中，前三家業務都與制造業有關，而博裕資本是中國最大的私募投資公司之一，與B站關聯密切。根據此前媒體的報道，2018年B站赴美上市前夕，博裕資本為B站股東，持股達6.4%，排在前六。
B站為什么需要極氪汽車？
資深汽車分析師張翔告訴深燃，這是一次互補。目前大部分汽車上都裝有視頻端口，是未來大趨勢，也是視頻平臺生態布局的重要一環，B站有了和極氪汽車探索合作的成功案例，再接觸其他車企客戶會更容易。而吉利是目前中國最大的自主車企品牌之一，資金、知名度、研發技術都有保障，對B站來說，投資風險不大。
對于接受B站投資的原因，極氪方面曾回應，“極氪希望通過雙方的合作，在用戶思維和互聯網創新上進行更多探索。”長期研究B站的投資人趙宇告訴深燃，據他觀察，B站上有很多新能源汽車廣告商單，“新能源汽車也想爭奪Z世代布局未來，它們強調科技感和智能化，B站是它們打廣告建立品牌心智的一個地方”。
這可以視為B站對未來的布局。那么，投資中國電信呢？
根據B站在港交所發布的公告，B站參與了中國電信A股IPO戰略配售，認購金額約5億元。同時，B站關聯公司上海寬娛數碼已與中國電信簽訂戰略合作協議，以尋求在用戶增長、品牌推廣、互聯網數據中心和云服務等不同領域的合作機會。
關注文娛行業的投資人林兮兮告訴深燃，從端口上來說，中國電信不僅覆蓋了移動端，還有電視盒子、寬帶、大屏場景等戶外設施資源，覆蓋的渠道更寬，想象空間大，從技術上來說，“視頻、直播，甚至到AR、VR，對5G基礎設施都有要求”。談及與中國電信的合作，B站董事會主席兼CEO陳睿也提到5G的基礎設施建設。
也就是說，投資中國電信，能覆蓋更廣的用戶端口，以及獲得5G技術上的支持。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國電信的配售名單里，除了B站，還有華為、蘇州高鐵新城等，“這些企業也很重要，未來有機會形成戰略聯盟”，林兮兮表示。
中國電信A股IPO戰略投資者名單 來源 / 公告截圖接近B站的投資人王飛告訴深燃，B站的投資邏輯可以分為“眼前的茍且”和“詩和遠方”兩部分，一個穩住當下的優勢，進行商業轉化，一個是拓展未來的新可能。在他看來，極氪汽車和中國電信這兩起投資，或屬于后者。
投新消費，意在打造地標？
除了最近的兩項大動作，B站在新消費上的投資也不少。
2021年至今，B站投資了漢服品牌“十三余”、化妝品研發商“理然”、鷹集咖啡母公司“東磨實業”、Charlie’s粉紅漢堡品牌母公司“曾士餐飲”、時裝品牌bosie母公司“伯喜文化”。2020年年末，B站還投資了KNOWIN潮流實驗室母公司“汐果體育”。其中，B站在曾士餐飲持股近15%，在汐果體育占股13%，在十三余占股7%，在伯喜文化占股4.9%，另外兩家持股較少。
制圖 / 深燃 來源 / 企查查一位投資人告訴深燃，這六家公司的共同特點是，成立時間不長，都是針對年輕人市場迅速發展起來的新消費品牌。
根據品牌bosie負責人此前接受媒體采訪的信息，bosie3年拿到5輪融資，是淘寶天貓男裝單月銷售額最快破千萬元的新品牌。十三余是漢服頭部品牌，數據顯示，它是2020年淘寶天貓漢服品牌銷售額總排名第一，創始人小豆蔻兒是B站知名國風UP主。根據天眼查數據，理然成立于2019年4月，是專注男士需求的個護品牌，成立僅1年多，就獲得了4輪融資。
鷹集咖啡創立于2016年，定位高端精品咖啡師品牌，主打“線下門店+快消產品”模式。上海曾士餐飲創立時間相對較早，旗下已經擁有網紅餐飲品牌CHARLIE’S粉紅漢堡，它們都是新消費品牌中的佼佼者。汐果體育旗下的KNOWIN潮流實驗室，2021年5月被曝出新一輪A輪近2億元融資，是國內線下潮流集合空間領域最大的一筆。
王飛告訴深燃，今年新消費賽道火熱，對于新消費品牌而言，與B站合作打通了線上的渠道。
對B站而言，布局新消費，對其廣告及電商業務都有幫助。在2021年Q2財報電話會議上，被問及B站未來廣告增長點時，B站副董事長兼COO李旎就表示，“跟隨用戶增長節奏，我們還積極拓展了新的行業跟大預算的行業，例如汽車跟新國貨。”
2021年Q2財報數據顯示，B站廣告營業額為10.29億，同比增加201%。電商及其他營業額為5.78億，同比增加195%。
王飛調侃，“最不濟的情況，B站投出去的錢，這些消費公司過段時間就會在B站上通過投廣告、找KOL推廣等方式花回來，有兜底”。
除了廣告及電商業務，一位知情人士告訴深燃，這與B站的線下布局也有關。
根據此前媒體報道，B站通過關聯公司以81億元拍得了上海市楊浦區的一塊地，位處楊浦東外灘，為稀缺的沿江地塊，出讓面積近13萬平方米，建筑面積36萬平方米。土地性質包括街巷、商業、辦公、租賃和文體用地。美團也斥資65億元拿下與B站相鄰的地塊。
這位知情人士向深燃透露，參考日本的二次元商品集散地秋葉原，B站或希望將新總部打造為二次元地標，建造商圈，集吃喝玩樂一體，進行“線上+線下+IP”的聯動。在他看來，這一系列新消費的投資動作，或與這一布局有關。
值得一提的是，曾士餐飲、鷹集咖啡、汐果體育的主要線下門店就集中在上海。
雖然從新近的一些動作來看，B站投資實屬“不務正業”，但一位接近B站的業內人士認為，“邏輯挺清楚的，主要還是圍繞公司的業務戰略進行投資”。
2020年5月，陳睿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我們未來三年核心戰略，一是內容生態，二是產業布局。我們垂直做了動漫和電競，水平做了PUGC(專業用戶生產內容)、大會員、直播、電商、線下活動。”
綜合來看，B站從線上到線下，從動漫到游戲再到消費，2021年，對產業布局的動作明顯更多。
誰在B站做投資？
一名業內人士稱，很少有一家公司像B站這樣熱衷于投資。
根據企查查數據，2015年-2019年，B站平均每年投資近10起，其中2018年高達16起。到了2021年，B站投資步伐更快，截至9月7日，B站共投資35起，平均每7天投資一家公司，創下新高。
為什么B站這么重視投資？
在王飛看來，這和B站CEO陳睿的過往經歷相關。
根據公開資料，2011年，B站鐵桿用戶、時任獵豹移動聯合創始人的陳睿以天使投資人的身份加入B站，推動B站的公司化運作。2014年，他正式加入B站任董事長，第二年，B站就展開了投資動作。王飛認為，追根溯源，B站起家，就是和陳睿的個人投資密切相關的。
B站投資版圖 信息來源 / 企查查 制圖 / 深燃不過B站推出正式的投資部門，還是在2020年4月。根據媒體報道，B站將企業發展部進行分拆，分別成立了戰略發展部與投資并購部，后者由原B站版權負責人張圣晏兼任。王飛告訴深燃，張圣晏是B站三位90后副總裁之一，“跟了睿總很久，在B站副總裁里地位不低”。
據上述知情人士介紹，B站的投資決策有兩層，第一層由“CEO陳睿+COO李旎+CFO樊欣+張圣晏”組成，進行戰略級投資項目的決策，第二層由“COO李旎+投資并購部”負責，進行一般性投資項目決策。他猜測，中國電信、新能源汽車的決策就在第一層。
而關于投資并購部，據一位接近B站的業內人士透露，該部門有20人左右，分為3個主要的組。第一組投與B站內容有關聯的業務，例如動漫、影視制作公司，“收購動漫制作公司繪夢，就是由這一組操作的”，他表示。第二組主要投游戲和新興技術，組內每位成員會看不同類型的游戲。第三組為商業化組，投資新消費、MCN等業務。
王飛介紹，這三條線背后分別有相應支持部門，如第一組找版權合作中心，第二組游戲組對應的是B站游戲部門，商業化組則是跟主站商業中心對接，“與其他部門有緊密聯動”，他表示。
通過分組，可以看出動漫、游戲、商業化在B站的位置。據王飛了解，B站投資資金來源有兩個，一個是B站自有資金，一個是干杯基金，引入了外部資金，由B站做決策。
根據上市公司“博瑞傳播“發布的信息，“干杯基金”是杭州干杯股權投資合伙企業（暫定名）的簡稱，是由博瑞傳播與寧波睿成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共同投資設立的基金，主要布局文化、動漫、游戲等領域的初創期和成長期項目。天眼查顯示，寧波睿成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兩位股東分別為B站版權合作與投資并購部負責人張圣晏（持股80%）及B站（上海嗶哩嗶哩科技有限公司）法人鄭彬煒（持股20%）。
對于B站投資并購部組織架構及投資決策的流程，B站未回復深燃相關問題。
B站密集投資，效果怎么樣？
從過往的數據來看，B站的投資路徑與業務擴展邏輯相關。
關注B站的業內人士李鐵告訴深燃，B站的投資脈絡是，起初聚焦二次元，押注上游的內容產出方，即便是游戲，也是二次元風格的游戲研發商為主，比如華仁藝電等。中期風格轉變，開始泛二次元布局，如投資音頻社區、虛擬形象、漫展活動舉辦方等，打通產業鏈上下游的意圖更明顯。
后期投資則以游戲研發商及產業布局為主。游戲方面，現在B站已不局限于二次元風格的游戲研發商，也包含其他獨立游戲、日式RPG研發商等。而產業布局方面，在他看來，投資和其業務布局關聯密切，如2020年B站開始主打PUGC模式，需要內容支撐，接著投資就涉及到了IP版權方掌閱、內容供應方歡喜傳媒等。不過除了二次元領域的投資，他也認為新消費領域的投資看起來“有些雜”。
B站投資賽道變化 信息來源 / 企查查 制圖 / 深燃B站通過投資，起到效果了嗎？
一位投資人告訴深燃，企業戰略投資和資本財務投資是兩種邏輯。在他看來，頻頻出手的B站，沒有想清楚未來的增長點到底是什么，在核心賽道把這個領域吃透，至于再遠期的東西，只能摸索著來，“算是次優解，沒有意外之喜。從財務退出上來看，成績不算好。”
言下之意是，B站投資的項目中，能讓它直接賺錢的還很少。
從持股比例來看，B站的策略也發生了一些變化。2015年至2016年上半年，B站投資二次元，數量少而精，11起投資里，占股50%以上的就有5家。而在2016年下半年到2018年，B站開始投資除二次元以外的業務，數量變得散而多，32起投資里，僅有4家股權占比超50%，這一趨勢，在2020年后，變得更為明顯。
B站投資公司占股分布 信息來源 / 企查查 制圖 / 深燃“針對IP、內容、產品提供方（行業上游）的公司，B站的持股比例較高，其他領域則是輕占比”，一位行業人士告訴深燃，這背后有B站的迷茫。用有限的錢做更廣的投資，撒網雖廣，但在持股比例較低的項目里，很難有足夠的話語權，也未必能起到業務協同作用。
眼下，根據財報，B站日活、月活均保持高速增長，但它面臨的四大問題是，虧損幅度加大，2021年Q2，凈虧損11.22億元，同比擴大96.5%；毛利率降低，從Q1的24.04%下降到Q2的22.00%，也低于去年同期的23.08%；游戲業務增長乏力，Q2游戲業務收入12.3億元，同比下降1.4%；以及廣告、電商還沒有發展成支柱業務的老問題。
除此之外，兩大外部環境因素值得關注：長視頻平臺對于二創版權的投訴；游戲新規下未成年人每周限玩三小時，這都直接沖擊著B站核心業務。
一系列投資里，B站對游戲公司的投資，并不能完全補足其自研上的短板，畢竟押中爆款還面臨不確定性，其他投資，也難以直接解決虧損的問題。
在Q2財報電話會議上，被問及毛利率變低的問題時，B站CFO樊欣表示，“我們一直以來的首要目標是用戶增長，而不是為了盈虧平衡限制我們的增長潛力”，也就是說，B站還處于用虧損換增長的階段。
趙宇向深燃感嘆，“B站對增長很有執念”。這與B站“以用戶為中心的商業化”模式有關，用戶增加了，更多商業化機會才能施展，B站也在盡可能圍繞年輕人的消費投資拓展。
但業務還不夠賺錢的原因，是因為用戶基數不夠大嗎？回答這個問題還需要時間。可以肯定的是，B站用投資建立了護城河，但是未來要駛向何方，它也還在探索答案。
*題圖來源于視覺中國。應受訪對象要求，文中趙宇、李鐵、林兮兮、王飛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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