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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仔癀錠劑每粒被炒至上千元 背后茅臺經銷商魅影隱現
作者： 林志吟 顧瑩
[ 與線上相比，線下的藥房的報價相對較低，第一財經記者走訪的廣州一些大型連鎖藥房顯示，該產品售價約在590元到700元之間，但問題是無貨。“我們在廣州的所有藥房都處于無貨可賣狀態，公司也進不到貨。” ]
[ “我們藥店從來沒有賣過這款藥，最近是怎么了？近期前來咨詢的顧客也多了起來。”有藥房人員表示疑惑。 ]
[ 2020年，片仔癀系列產品所在的醫藥制造業板塊實現營業收入27.32億元、同比增長20.25%。 ]
[ 年報顯示，對比2019年，片仔癀2020年銷售費用同比增加了約1.23億元，其中，增加的不少費用來源于廣告宣傳。 ]
片仔癀錠劑每粒被炒至上千元的消息，不經意間“躥上”了一些社交平臺話題榜。
近日，第一財經記者走訪廣州、上海等城市一些藥店發現，片仔癀錠劑難覓蹤影，甚至有店員反映，幾個月前就已斷貨了。
片仔癀的走紅，一定程度引發片仔癀（600436.SH）藥業其他產品受到市場青睞。
90后女孩幸子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她聽到片仔癀錠劑一粒難求消息后，懷著好奇的心態跑去藥店了解，并買下了一瓶片仔癀護膚品珍珠膏。“我買完后，本來在旁邊選購的女孩也跟風買了一瓶。”
作為一款肝病用藥，片仔癀屬于片仔癀藥業的核心品種，擁有深厚的歷史文化，是目前少數幾個傳統名貴中藥品種繼續使用天然麝香原料的，麝香是雄麝臍香腺囊中的分泌物干燥后形成的一種香料，天然麝香的供應受到政策管控，需要按國家有關規定組織采購。該產品也屬于“福建三寶”之列。
作為一款雙跨品種中成藥（既可以作為處方藥又可以作為非處方藥），片仔癀是如何爆紅于市場的？
片仔癀錠劑走紅
近日，第一財經記者搜索線上一些電商平臺顯示，有在出售3g一粒裝的片仔癀的藥房，并不多，報價在1100元左右。
與線上相比，線下的藥房的報價相對較低，第一財經記者走訪的廣州一些大型連鎖藥房顯示，該產品售價約在590元到700元之間，但問題是無貨。“我們在廣州的所有藥房都處于無貨可賣狀態，公司也進不到貨。”
“我們藥店從來沒有賣過這款藥，最近是怎么了？近期前來咨詢的顧客也多了起來。”有藥房人員表示疑惑。
片仔癀走紅的同時，片仔癀藥業在A股中的總市值也水漲船高，本月以來市值增幅超過300億元。
片仔癀藥業對外宣傳顯示，片仔癀是公司的獨家中成藥，源于宮廷、始于寺廟、揚名海上絲綢之路，振興于新時代，該藥也被列入國家一級中藥保護品種，處方及工藝均屬于國家秘密。
作為片仔癀生產主體的片仔癀藥業，前身是公私合營同善堂聯合制藥廠。
新中國成立后的1956年，政府對私營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馨苑茶莊與同善堂等藥店聯合組建公私合營同善堂聯合制藥廠；1957年12月，同善堂聯合制藥廠與公私合營存恒聯合神粬廠合并，改名為公私合營漳州制藥廠，片仔癀為漳州市制藥廠主導產品。
1993年，以漳州市制藥廠為核心企業成立漳州片仔癀集團公司。1999年12月，以漳州片仔癀集團公司為主要發起人，聯合其他法人單位共同發起設立漳州片仔癀藥業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6月，片仔癀登陸上證所上市，成為漳州市支柱企業。目前片仔癀的業務領域涵蓋醫藥制造、化妝品、日化產品及保健品、保健食品、醫藥流通業這些領域。
2020年年報顯示，公司的發展戰略是要把片仔癀打造成擁有厚重中醫藥文化價值、國內一流的大健康養生品牌。
片仔癀系列產品所在的醫藥制造板塊是公司重要的營收來源，2020年，片仔癀整體實現營業收入65.11億元，其中，醫藥制造業板塊實現27.32億元，占比四成左右。
企業層面尚未有提價消息
第一財經記者在走訪中，有銷售人員就認為，終端市場中片仔癀的漲價，或是原材料麝香上漲所致。
從片仔癀藥業層面看，尚未看到有相關主動提價信息。
第一財經記者梳理片仔癀企業公告，上一輪的提價，是2020年1月份，彼時，公司宣布，鑒于片仔癀產品主要原料及人工成本上漲等原因，公司決定自公告之日起，公司主導產品片仔癀錠劑國內市場零售價格將從530元/粒上調到590元/粒，供應價格相應上調約40元/粒；海外市場供應價格相應上調約 5.80 美元/粒。
類扁橢圓形塊狀的片仔癀，主要由牛黃、麝香、三七、蛇膽這四種成分構成。
2005 年，國家有關部門為保護野生麝資源，僅準許片仔癀等少數幾個傳統名貴中藥品種繼續使用天然麝香。片仔癀藥業在2020年年報里表示，麝香、蛇膽的出售單位及數量需取得國家林業主管部門行政許可。
按照片仔癀藥業公布的，麝香、蛇膽采購前，采購小組按公司內部控制等相關制度向公司麝香、蛇膽歷史供應商統一詢價了解市場價格，與供應商談判初定采購價格，上報公司黨委會及管理層研究通過后，采購員根據決議填寫《采購合同審批表》（附購銷合同），經部門主管審核簽字確認，按公司權限指引規定報法務風控部、分管副總（或麝香專員）、總會計師、總經理、董事長簽字確認。
有中醫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天然麝香和人工麝香的藥效差異很大，目前天然麝香供不應求，主要會從新疆、云南等地購買。”
片仔癀藥業在2020年年報里表示，近年來天然麝香價格緩慢上升，報告期內麝香價格基本保持穩定但略有上漲，由于天然麝香資源日益緊缺，公司在做好麝香原料戰略儲備的同時，積極布局養麝事業。
華創證券曾在4月份發布的研報中認為，片仔癀藥業麝香庫存充足。
“截至2020年末，片仔癀麝香、牛黃的存貨賬面價值分別為7.42億元、4.83億元。根據我們推算，目前公司麝香庫存約3500~4000kg，牛黃庫存約2000~2500kg，庫存保持合理充裕的水平，我們用‘麝香賬面價值/片仔癀營收（以母公司代替）’指標來衡量麝香對于片仔癀生產供應的保障程度，該指標越高代表生產供應的保障程度越高。2020年，麝香賬面價值/片仔癀營收為28%，較2019年同比下降2.6%，較2001年（上市前一年）提升超過15%，綜合來看，公司麝香供應保障程度較 2019年略有下降，但較2001年實現大幅提升，代表目前片仔癀的生產供應保證程度遠高于20年前。”華創證券方面認為，未來3年內，公司原材料風險較低，主業增長可持續性較強。
部分茅臺經銷商身影隱現
在A股資本市場，長期以來，由于業績穩定，片仔癀藥業被美名為“藥中茅臺”。
2017年、2018年、2019年、2020年，片仔癀系列產品所在的醫藥制造業板塊分別實現營業收入14.64億元、18.80億元、22.72億元、27.32億元、分別同比增長33.46%、28.45%、20.85%、20.25%；毛利率分別為81.38%、79.89%、79.50%、77.63%。
片仔癀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走紅于市場的？
有知情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片仔癀相關藥品每年的生產是以產定銷，產量受到很大的限制，片仔癀藥品主要原材料中，麝香和蛇膽的供應需要獲得國家審批，這導致，藥品能生產多少，要取決于原材料供應。一頭麝，年產麝香量約在10到15克。片仔癀錠劑成分中，天然麝香的占比并不低。
前述知情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早幾年，片仔癀錠劑銷售市場并沒有像如今這么紅火，近年來，廠家方面在品牌宣傳上做了不少努力，整體提升了整個產品品牌知名度，也帶動了市場需求上升。
年報顯示，對比2019年，片仔癀2020年銷售費用同比增加了約1.23億元，其中，增加的不少費用來源于廣告宣傳。
不過，在業內一些人士看來，片仔癀市場需求突然爆發，導致貨一出來，就瞬間被秒光，仍不排除背后有一些資金在囤積炒作，以此進行牟利。
民間流傳的一種說法，片仔癀具有解酒養肝功效。在第一財經記者走訪過程中，就有片仔癀體驗館的銷售人員介紹稱，片仔癀錠劑適合在喝酒前服用。
有觀點認為，片仔癀的暢銷，與白酒銷售旺盛也有一定的關系。有業內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目前有傳言稱，來自白酒行業的資金方在渠道中收購了不少產品，導致市場一下子變得緊俏。
另有其他知情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透露，目前開設的一些片仔癀體驗館，有些背后是賣茅臺酒的經銷商在主導。“片仔癀錠劑的消費群體，跟茅臺酒的消費群體，有些類似，兩種產品的消費，都象征著身份。”
與此同時，第一財經記者從酒業圈中驗證到該消息。“就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家茅臺經銷商去開設了片仔癀體驗館，他們開設片仔癀體驗館，不是為了轉型，主要還是增設了新的業務。”白酒行業里一位資深人士說。
片仔癀體驗館是片仔癀藥業正在興起的一種銷售模式，主要銷售片仔癀藥業及關聯子公司的系列產品，通過體驗館的設立，提高社會消費群體對片仔癀品牌的認知度和忠誠度，提高產品購買欲。
片仔癀藥業在2020年年報中表示，片仔癀的銷售渠道分為國內銷售和海外銷售，國內銷售的主要模式分為OTC銷售和院線銷售，其中以OTC銷售為主，OTC銷售模式主要包括片仔癀體驗館、區域經銷及零售藥店等。公司在全國重點銷售區域，成立銷售辦事處，布局片仔癀體驗館，駐外業務人員與經銷商一起開拓市場、組織多模式多渠道的推廣活動服務終端；并根據市場操作運營情況，設立產品經理進行統籌管理。
第一財經記者查閱公開資料以及歷年年報，2015年，片仔癀體驗館這種模式開始出現。2020年底，全國在營的“片仔癀體驗館”超過300家。
第一財經記者從可靠渠道獲悉，片仔癀體驗館并非是片仔癀藥企旗下自營門店，主要是代理商在運營。
第一財經記者從不同渠道了解到，廠家方面也在調整自身的發貨節奏，從以往的按季度發貨正改為按月發貨。
“以往按照季度發貨時，廠家方面的規定并沒有那么嚴，現在為了盡量保證下游有貨賣，廠家改為按月發貨，同時一個月的發貨也可能分為好幾次。”有知情人士說。
有業內人士認為，這樣的發貨節奏，某種程度會是“雙刃劍”。“按照季度發的話，能給經銷商多少配額，往往視廠家的政策而定，改為按月發貨，意味著給到經銷商的配額可能變得更加不穩定。”
片仔癀在醫院使用偏少
在OTC渠道，片仔癀作為肝膽用藥品牌，漸漸被市場熟悉。
片仔癀錠劑外盒介紹，其功能主治清熱解毒，涼血化瘀，消腫止痛，用于熱毒血瘀所致急慢性病毒性肝炎，癰疽疔瘡，無名腫毒，跌打損傷及各種炎癥。
據片仔癀藥業官網介紹，1988年，上海及其相鄰省市暴發急性甲肝，片仔癀因療效快、治愈率高而在上海引起轟動，一藥難求。2014年9月23日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發布的埃博拉診斷指南將片仔癀列為推薦使用中成藥；2014年10月11日國家衛計委發布的新版登革熱診療指南將片仔癀列為推薦使用中成藥。2015年11月份國家藥監局印發的《中藥新藥治療惡性腫瘤臨床研究技術指導原則》的概述中將片仔癀列為治療腫瘤的經典方藥。
不過，第一財經記者從一些三甲醫院肝膽科醫生處了解到，片仔癀錠劑在醫院臨床治療中使用并不普遍。
廣州一家三甲醫院感染內科肝病中心的副主任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由于療效并不明確，其臨床上基本不會使用該藥物用于患者治療。
“從西醫角度看，我們常規上不會向腫瘤患者推薦此藥，其一是療效不確定，其二是價格也不菲。”一家腫瘤醫院的肝膽腫瘤科醫生對第一財經記者說。
“片仔癀屬于中成藥，在肝癌方面并沒有相關適應證，我們一般也很少用。”另一位肝膽腫瘤科醫生亦這樣回復第一財經記者。
價格狂歡還可以持續多久
面對錠劑產品在市場中受到爆炒，片仔癀藥業正在試圖降溫。近日，公司對外回應稱，公司已報請相關部門進一步加大監督和查處力度，并采取一系列措施，堅決維護市場秩序。
據介紹，公司正在采取四大措施，一是穩定供應量，加大對自營渠道和主流連鎖藥店渠道的供應量，努力緩解市場供需矛盾；二是規范終端銷售，加強自身終端門店的店員培訓、做好消費引導，并進行不定期巡查，防止高價售賣；三是拓展銷售渠道，已開啟天貓旗艦藥房片仔癀的線上銷售，加速布局京東旗艦店；四是增加與片仔癀錠劑同質同效的片仔癀膠囊劑型供應，以滿足消費者多元化需求。
“加大片仔癀膠囊的供應，有助于降溫市場，雖然膠囊劑型有別于錠劑，但功效是一致的，可以滿足普通患者使用。另外，與錠劑相比，膠囊有效期偏短，只有36個月，因此也不容易被囤積爆炒。”有中成藥行業人士認為。
現如今，片仔癀錠劑價格狂歡還可以維持多久？
“像片仔癀這樣頂著稀缺概念的獨家中成藥，或還會再受到追捧，不排除會形成一種新的商業模式。片仔癀錠劑不在醫保定價范圍內，仍屬于市場定價，不排除該藥最后會演變成一種奢侈品。”從事醫藥銷售的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說。
不過，有其他業內人士表示，不同于其他快消品，片仔癀錠劑畢竟還是藥物，后者受到政策高度監管，一旦價格漲幅過快，容易引發相關部門介入，因此，后續該藥或難以維持被高價爆炒局面。
責任編輯：李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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