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丨張欣
編 輯丨周炎炎
圖 源丨攝圖網
今年年初,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迎來反彈走勢,二月后人民幣對美元匯率開始盤整。五月中旬人民幣對美元再度跌破“7”,6月底這一指標跌破“7.2”,并且在逐漸逼近去年低點。
當前市場比較關注的是央行的“容忍度”。尤其是在6月30日,離岸人民幣匯率一度跌破“7.28”,逼近去年最低點。但目前除了“喊話”以外,央行似乎仍無任何實質性“救市”行為。據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了解,當前外匯市場整體情況較為穩定,央行并不需要動用匯市調控工具。
從最新市場表現來看,或亦印證了央行當前“沒必要出手”。7月3日,央行授權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公布,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報7.2157元,較前值調升101個BP。同時,在岸和離岸人民幣也雙雙回升至“7.24”和“7.25”附近。
近期央行“關注匯率”的跡象
7月3日,中信證券研究發布的報告認為,央行的貨幣政策工具箱儲備較為充足,大致可以分為如下四類,影響程度逐步遞增:首先是公開喊話;第二是外匯存款準備金、外匯風險準備金、離岸央票等工具;第三是逆周期因子;第四是動用官方外匯儲備干預。中信證券認為前三類工具有可能在未來使用,或起到延緩貶值速度的作用,但是短期內或難以逆轉趨勢。
從中信證券所提到的央行貨幣政策工具箱中影響程度最弱的工具——公開喊話來看,央行從5月中旬已經開始關注匯率了。
5月19日據央行官網報道,中國外匯市場指導委員會2023年第一次會議指出,我國外匯市場廣度和深度日益拓展,擁有自主平衡的能力,人民幣匯率也有糾偏力量和機制,能夠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穩定,并表示“人民銀行、外匯局將加強監督管理和監測分析,強化預期引導,必要時對順周期、單邊行為進行糾偏,遏制投機炒作。自律機制成員單位要自覺維護外匯市場的基本穩定,堅決抑制匯率大起大落”。
時任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兼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潘功勝在今年6月初的陸家嘴論壇上曾表示:“向前看,中國經濟運行總體保持穩中上行的態勢,而一些市場機構則預測美國經濟可能面臨溫和衰退。同時,隨著美聯儲加息周期接近尾聲,美元走強較難持續,外溢影響有望減弱。總體看,我國外匯市場有望保持較為平穩的運行狀態。” “多年來,我們在應對外部沖擊中積累了不少經驗,外匯市場宏觀審慎政策工具也更加豐富。我們有信心、有條件、有能力維護外匯市場的穩定運行。”
6月28日,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2023年第二季度例會提出,深化匯率市場化改革,引導企業和金融機構堅持“風險中性”理念,綜合施策、穩定預期,堅決防范匯率大起大落風險,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
“央行已經開始關注匯率,或有實際手段引導匯率的穩定。”7月1日,華創證券報告顯示,華創宏觀匯率模型捕捉到了逆周期因子的影子變量有所顯著的跡象。當模型擬合出的逆周期因子估算值(又稱“逆周期因子的影子變量”)朝單一方向波動較大時,表示央行逆周期因子有所動用的概率可能較高。
據華創證券宏觀匯率模型分析,6月26日、6月27日、6月28日、6月30日逆周期因子的影子變量分別為-211BP、-103BP、-384BP和-293BP,或顯示監管有抑制匯率過快貶值的政策意圖。值得注意的是,這是4月初本輪貶值以來,首次觀測到連續交易日顯著的逆周期因子影子變量。
7月3日,《經濟觀察網》報道稱,6月27日,根據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公告美元兌人民幣匯率中間價設定為7.2098元,與彭博計算的市場一致預期模型7.2209相比低111pips。6月29日央行再度出手,中間價低于彭博一致預期311pips。這是自5月中旬央行對外發聲穩定匯率預期之后,首次動用工具箱穩定人民幣匯率水平。
不過,一位資深市場觀察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中間價方面不能完全說明央行干預。外媒等市場機構測算與央行公布中間價不一致是常態,這主要與人民幣中間價形成機制有關,人民幣中間價是參考一籃子貨幣,根據市場供求,并結合宏觀經濟、政策、市場等復雜因素決定中間價。
東方金誠高級分析師馮琳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采訪時亦表示,6月27日和29日人民幣中間價較大幅度偏離根據市場預期模型計算的水平,不宜直接認定為是央行在動用政策工具箱穩定匯率水平。匯市政策調控工具有比較明顯的范圍,其中央行宣布引入逆周期因子調節中間價是其中之一。但在央行未宣布引入逆周期因子的背景下,中間價偏離市場預期,也有可能是是由做市商的報價行為所致。
馮琳分析稱,在當前人民幣中間價形成機制下,人民幣中間價=收盤匯率+一籃子貨幣匯率變化。每日外匯市場開盤前,各家做市商會根據上一交易日一籃子貨幣匯率的變化情況,計算出人民幣對美元雙邊匯率需要變動的幅度,并將之與上一交易日收盤匯率(16:30)加總,得出當日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報價,報送中國外匯交易中心。由于各家做市商根據自身判斷,參考三個貨幣籃子的比重不同,這會導致各家做市商的報價會存在一定差異。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將做市商報價作為計算樣本,去掉最高和最低的部分報價后,經平均得到當日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中間價,于9 時15 分對外發布。
此外,市場認為中美利差倒掛與人民幣匯率走勢有一定的相關性。不過,近期部分銀行已經下調了美元存款利率。據21世紀記者采訪了解,建設銀行北京某分行的美元存款分為兩類,5000美元以上的1年期和2年期存款利率均為2.8%,5000美元以下的1年期和2年期利率均為0.8%,而此前該行的美元存款利率最高可達5%;工商銀行北京某分行 1年期美元存款利率為0.8%,而此前利率為4.3%。農業銀行北京某分行只有1年期,利率2.8% 的美元存款產品,起存金額為5000,而此前利率為4.9%。
央行為何還未動用匯市工具?
東方金誠首席宏觀分析師王青表示,迄今為止,監管層除了通過會議公報、公開講話等方式對近期匯市走向有所表態外,并未通過政策性工具直接進行干預。與2022年的兩輪貶值過程相比,本輪貶值過程相對較為平緩。而且從結售匯、跨境資金流動、市場貶值預期等數據觀察,這段時間外匯市場整體運行狀況也較為穩定。因此,這段時間監管層未動用匯市調控工具。
7月2日,在中銀證券的沙龍“如何看待當前的人民幣匯率 ”上,中銀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管濤分析認為,當前在人民幣匯率波動的過程中,匯率的波動能基本起到出清市場的作用,這樣的情況下央行沒有必要動用一些外匯儲備、資本管制、宏觀審慎等手段來調節匯率。
管濤首先澄清了一個常見的誤讀。他表示,談及人民幣匯率,一般人會將人民幣升貶值簡單等同于人民幣升貶值壓力和升貶值預期,實際上,這是錯誤的觀點。匯率市場化其實是希望在外匯市場正常運行情況下,一定是升值的時候買方多,貶值的時候賣方多,即低買高賣,高拋低吸。
“一般人看人民幣破7,是人民幣的升貶值,而業內人士看到的是人民幣打開了可上可下的彈性空間,匯率形成的市場化程度提高。”管濤曾在6月19日發布的文章中亦表示。
管濤表示,今年以來,人民幣匯率有漲有跌、雙向波動,但境內外匯供求保持了基本平衡。前5個月,反映境內主要外匯供求關系的——銀行即遠期(含期權)結售匯累計順差709億美元,同比增長5.2%。雖然五月中旬人民幣匯率破7,但低買高賣的匯率杠桿調節作用繼續正常發揮。5月17日(跌破7.0)——5月31日,境內銀行間市場即期詢價交易的日均成交量比5月1日——5月16日增長了24.9%。5月份,收匯結匯率環比上升1.1個百分點,大于付匯購匯率增幅0.6個百分點,結售匯順差217億美元,顯示企業總體延續“逢高結匯”6月,人民幣連續跌破7.10和7.20兩個關口,但市場日均成交量環比只增長了0.9%,并沒有因為人民幣匯率下跌而引發市場的恐慌搶購、囤積外匯。6月26日(跌破7.20)—6月30日,市場日均成交量比6月初—6月21日減少了5.2%,說明了市場反應比較平靜。需要注意的是,上述提及的“結匯順差”是指銀行和客戶之間外匯買賣的情況,而非銀行間市場的供求關系。
管濤還提到,2022年10月,IMF曾經建議各國保持匯率政策靈活性,日常對于匯率漲跌“善意地”忽視,只有當匯率漲跌影響到國內物價和金融穩定時,央行才應該出手干預。
王青判斷,接下來若美元指數不出現較大幅度上揚,而人民幣出現快速靠近去年11月低點的勢頭,為防止匯市“羊群效應”聚集,不排除監管層重新引入“逆周期因子”(調節人民幣中間價),乃至動用下調外匯存款準備金率(增加境內銀行體系美元流動性),下調境內企業境外放款的宏觀審慎調節系數(控制資本外流),上調企業和金融機構的跨境融資宏觀審慎調節參數(鼓勵資本流入),上調外匯風險準備金率(減少企業和個人對遠期購匯需求,遏制貶值預期)等手段。另外,在中美利差倒掛幅度較大的背景下,監管層也可能對企業出口外匯收入存放境外提出更為嚴格的要求,進而引導出口外匯收入更多流入境內,增加境內美元流動性。“這些政策并非是要守住某一個具體點位,而是控制貶值速度,避免市場情緒一邊倒、極端化。”王青強調。
一位資深市場觀察人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當前央行的態度非常明確,就是持續深化人民幣匯率市場化改革,堅持參考一籃子、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但如果人民幣匯率在特定階段出現偏離基本面,出現非理性波動情況下,央行將出臺必要的措施,穩定外匯市場,其中一個重要的指標就是人民幣交易匯率與中間價如果持續偏離較遠,離岸人民幣匯率或出現異常波動等,或推動央行出必要措施。該人士認為,目前我國外匯市場不斷成熟,投資者更加理性。同時,央行的穩定外匯市場工具較多,外匯市場在短期風險情緒釋放后,有望逐步回歸平穩。
責任編輯: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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