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法問 王茜

　　近日在CBLJ高峰論壇上，新浪法問專訪了中國商業文明研究中心、秦朔朋友圈發起人秦朔。

　　談及近日黃光裕提前出獄的傳聞引發媒體間的“羅生門”，秦朔表示，黃光裕在人們心目中是一位白手起家的創業英雄。在當前倡導企業家精神的背景下，讓黃光裕提前出獄，用他的商業才能推動零售業發展，是一部分人的愿望。

　　他表示，當前企業家們的法律風險既來自于一些法律法規不完善、部分地方投資環境不良等方面，也受制于自身的法律意識不足。合規意識是企業家的短板需要補齊。

　　談及近年來金融業發展伴生的各類新型法律問題，秦朔呼吁中國的金融行業需要現代化、法治化、市場化，并且要重視投資者教育，以防“一夜回到解放前”。

　　有些人想念黃光裕

　　新浪財經：秦老師您好，非常感謝您接受新浪財經的專訪。最近我們看到關于黃光裕出獄的消息，在媒體圈引發了一輪的“羅生門”，最后國美不得不反復地出面澄清。您怎么看待現在外界對這位人物的關注度？您覺得他在中國現在商業史上是什么地位？

　　秦朔：我以前在第一財經工作的時候，黃光裕曾經在2005年獲得過第一財經中國商業領袖獎的“公眾心目中的中國最CEO”。當時這個就是公眾投票，所以應該說這個黃光裕在人們心目中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和地位的，這個白手起家的創業英雄給人的印象都還是非常突出的。

　　這么多年我也注意到這個現象，就是好像隔一段時間就說黃光裕要提前出來了。當年不是曾經有過一篇文章說，人民想念周鴻祎嗎？現在也可以說有些人想念黃光裕。意思是什么？就是大家希望他的商業才能還能夠為中國的零售啊業做一些貢獻。

　　我覺得這個也跟我們國家倡導企業家精神、弘揚企業家精神（有關）。黃光裕在歷史上是有罪的，那現在可能（服刑）時間也差不太多了，可能差個一年、差個兩年（出獄）。那可能有一些網友就覺得說，這個時候如果（他）能夠提早出來，其實也是跟現在倡導企業家精神的大背景（相符）。因為他又不是說只坐（牢）一年兩年，已經基本上就是用失去自由作為了對他的這個懲罰。那能不能更早一點點（出獄），如果稍稍的寬容一點，是不是能夠起到更好的一個、更廣的正面影響力？我覺得可能在這個程度上，也代表了大家的一些愿望。

　　新浪財經：黃光裕案其實有一定的時代的烙印在里面。您覺得相比于十年前或更早的20年前或改革開放之初，當代中國企業家面臨的法律風險和法律挑戰有哪些新的變化嗎？

　　合規意識是中國企業家的短板

　　秦朔：過去大家不是說“中國的企業家要么是在監獄里，要么是走在監獄的路上”？這句話其實是非常的片面。我跟胡潤也交流過，胡潤這么多年做很多排行榜，被說是“殺豬榜”或是“監獄榜”，但是其實真正上榜的這些（富豪）里面有牢獄之災的是個位數，而且是比較小的個位數。那當然呢，就是剛好因為有一些類似黃光裕這樣的首富，確實社會影響力比較大，但總的比例上來講不大。

　　雖然總的比例不大，但整個中國企業家、中國的市場主體數量太大了，所以這個基數很大。還有一個問題呢，他（入榜企業家）不一定是坐牢了，可能是協助調查，各種各樣的處罰也很多，所以證明（企業家）這行這個壓力是客觀存在的。

　　我覺得中國企業家的法律風險里面，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我們很多法律法規本身也是在不斷變化的過程當中，有的時候當時可能是違法的，那后來可能就行了。包括像投機倒把是吧？最早（雇員）超過七個人都是都是剝削了，如果不是小平同志保一下，那可能傻子瓜子也要抓進去了。現在仍然還是存在這樣的一些因為法治本身不成熟所出現的問題，這有些東西也本身也是值得推敲的。我覺得這個就是跟我們整個市場法制化的程度不完善是有關聯的。

　　當然我們企業家自身要檢檢討和反省。很多的企業家說“逼良為娼”，什么是逼良為娼？就是說我要承擔這個工程，我要做這個項目，我要拿到這個許可證，我如果不塞個紅包，我如果不去送兩張卡，我如果不去這個滿足政府官員對我提出的一些要求，對吧？好像我就沒辦法做這個生意。對吧？

　　你說有沒有這個因素、成分？我認為也是有的，確確實實很多地方就我們所謂“比較黑”，或者說投資不過哪里，就有很多這一類的說法，確實表現了中國有些地方的投資環境問題是很多。但是你作為一個企業家，你要想長治久安，那我覺得還是需要有基本的倫理道德意識，特別是過去這個東西可能就是個道德問題，但現在可能就是一個很大的法制問題。

　　你會發現中國企業最近這些年，無論是境外在境內其實出的事情還真的是不少的。對吧？所以這些方面，我覺得就是這個合規意識，相比于他們的經營才能來講，合規意識是一個短板，是應該補上的這一課。

　　金融業要防止“一夜回到解放前 ”

　　新浪財經：近年來我們大力鼓勵金融行業發展，金融行業非常繁榮。但是證券市場、理財、p2p等領域也出現了層出不窮的新的法律問題和社會事件，甚至可以說一定程度上拉低了我們整個商業社會的底線，您怎么看待這塊領域呢？

　　秦朔：我覺得中國的金融行業到今天為止，雖然在技術現代化、使用便利性、資源易得性上有很大的進步，有些方面像移動支付已經是在全球前列了，但是我認為它總體上，不客氣的說，在很多方面還處于一個前現代的金融狀態，就什么意思呢？還是比較畸形的。

　　第一，金融資源的供給不是非常市場化，我們也沒有強大的資本市場，我們大量的金融要素的價格、數量等很多方面，還有非常強的政府主導意味，它本身就是市場化程度不強；

　　第二，這些年特別是因為技術（發展）的原因，很多新生事物彌補了傳統金融和正規金融由于其自身體制性原因不能夠普惠化的提供金融服務的問題。你只要是個國企、央企，你就可以用國家信用給你背書，那普通的老百姓怎么辦？那普通的、救急性的金融應用怎么辦？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覺得現在就會長出很多這種“縫隙金融”。因為你這些滿足不了，它各種各樣的縫隙才會長出來，但是的確它自己也不成熟。

　　我覺得這些問題里面還有一個什么問題呢？我們對于這種新興金融問題的預判能力非常弱，出現問題后解決的緊迫感也非常弱。過去像這個P2P到底是銀監管，到底是地方金融辦管到底是央行管，誰都不管，對吧？最后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了，那上面急了，然后你搞這個聯合小組要重新再弄，但是都是極其的緩慢，處置極其的緩慢。現在這個再注冊、再登記也都是非常滯后。把這些問題往往后推。

　　所以我覺得中國的金融行業（需要）現代化、法治化、市場化。還有金融它也是一種文化，你大量的金融產品服務，消費者投資者教育也非常重要。你有投資適用性問題，有要打破剛性兌付的問題，

　　不解決制度的問題，不解決資源配置的問題，不解決現代化問題，那給人的感覺就是什么呢？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本來覺得已經進步了，結果出現一些事一下子又回到解放前。這個問題的確我也覺得非常痛心了，現在不僅是年長者上當受騙，所謂90后也一樣有很多這樣的問題。我看那個前一段時間京東白條判了一個案例，已經變（大學生）詐騙團伙了，那年輕一代其實也是問題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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