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朱穎

　　[ 拜登政府產業政策的特征是政府主導結合私人資本的參與、促進經濟發展和增長，結合安全、經濟和技術的相互影響，對保持美國競爭力的關鍵產業采取有力的支持措施。 ]

　　6月28日，美國總統拜登在演講中第一次認領被媒體講述了兩年之久的“拜登經濟學”。他用“拜登經濟學”給自己貼標簽，標志著自信地確認有利的美國經濟形勢已成為自己政治資本的組成部分。“拜登經濟學”將成為2024年美國大選的一個品牌。他吹捧“拜登經濟學”是失敗的涓滴政策的解毒劑。

　　“拜登經濟學”的宗旨和指導思想

　　第一，“拜登經濟學”的目標是提高經濟實力。5月27日拜登在演講中指出：“我們正在進行一場競賽，看誰能贏得21世紀”。“經濟政策比外交政策更難。你知道我們在世界上外交政策的基礎是什么嗎？我們的經濟實力。”“21世紀我們必須成為世界第一，才能引領世界。”拜登談到了“創造一個新的范式”：通過重大教育、醫療保健和稅收提案以及一種新的產業政策和經濟民族主義，推動美國超越競爭對手。

　　第二，“拜登經濟學”的指導思想是“自中而外、自下而上”。拜登在演講中所言的三項根本改變就是投資于美國、教育并賦予美國工人權力、促進競爭并幫助小型企業，這被他視為“拜登經濟學”的三個組成部分。

　　第三，“拜登經濟學”反對“里根經濟學”。“自上而下”是“涓滴經濟學”的形象說法。里根和撒切爾夫人所倡導經濟理念被形象地想象為一個金字塔形的滴漏，往滴漏最上面一層的大容器中倒水，水會滴到第二層更多的小容器中，再從第二層更多的小容器中滴到第三層更多、更小的容器中。把水替換成財富，然后把容器替換成擁有不同財富值的人群。從而得出“涓滴經濟學”是有利于富人的經濟主張。“自下而上”是從提高工人等普通民眾的經濟地位出發的。

　　拜登把本屆政府經濟政策的矛頭直接指向“里根經濟學”。拜登認為“里根經濟學”所提倡的涓滴方法讓中產階級失敗了，讓美國失敗了。它擴大了赤字，增加了不平等，削弱了美國的基礎設施。一個接一個地剝奪了社區的尊嚴、自豪感和希望，特別是在中西部、賓夕法尼亞州西部以及向西延伸的地區。

　　“拜登經濟學”批判“里根經濟學”，背景是一個高度分裂的美國。由于消費支出占GDP的70%，美國中產階級的空心化不可避免地導致消費需求放緩，進入“長期停滯”時代。由于企業將大部分利潤（和減稅）投入股息和股票回購，而不是用于研發或提高工人工資等促進增長的再投資，全社會的投資放緩。極端的不平等破壞了美國經濟和民主機構所依賴的社會凝聚力。

　　拜登一上臺簽署了1.9萬億美元規模的《美國救援計劃》，反映了民主黨轉向大政府的治理模式，向底層三分之二的人提供現金，以提高大多數民眾的福利。現在他計劃再次嘗試取消數千萬美國人的學生貸款債務，反映了拜登依托政府的廣泛干預重聚美國民心的構想。

　　“拜登經濟學”的新理念和愿景

　　第一，“自中而外”是民主黨經濟政策的新理念。美國民主黨的追隨者把“自中而外”發展成一種經濟政策主張，俗稱“自中而外經濟學”。“自中而外經濟學”把中產階級的購買力視為創造就業和經濟增長的必要因素。美國的個人消費通常占GDP的三分之二，消費者支出是總需求的最重要因素。只有中產階級才能創造出充分就業水平所需的總需求。鑒于富人的高儲蓄傾向，財富的高度集中并不足以創造消費力，從而不足以創造滿足總需求的就業機會。中產階級是經濟增長的動因，走向繁榮的唯一途徑是“自中而外”。

　　“自中而外經濟學”認為，新自由主義者歌頌市場并沒有錯，市場是組織經濟活動的重要手段，試圖用中央計劃取代市場被證明是失敗的。市場成功的秘訣不是自私、過度個人主義，而是公平和包容。包容性是經濟學的黃金法則，在公平的社會契約中，為經濟作出貢獻并從中受益的人越多，經濟就越繁榮。因此，發展經濟絕對不是依靠富人。

　　第二，“拜登經濟學”重塑“美國體制”的愿景。拜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塞西莉亞·勞斯表示，美國的弱點是公共生活的惡化，但私營部門并不適合提供某些公共產品，例如勞動力培訓和基礎設施投資，“這些地方都存在市場失靈，這給政府帶來了新的職責”。

　　“拜登經濟學”下產業政策的初步業績

　　第一，產業政策是“拜登經濟學”主干。亨利·克萊倡導了一項構建“美國體制”的計劃，該計劃的主要內容包括高關稅壁壘、中央銀行，政府投資于改善公共環境的鐵路、運河和道路。克萊的“美國體制”直至19世紀末是美國政府的標準政策。

　　美國人把產業政策定義為政府對市場力量的干預，以促進受青睞的公司或行業獲得競爭力。產業政策的定義可以寬泛到政府改造社會的公共工程。產業政策的工具包括寬松的信貸、直接和間接補貼、優惠稅收以及實施關稅和非關稅壁壘。

　　拜登政府重拾了產業政策，其動因不是僅從經濟利益考量市場失靈，而是基于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的壓力，從美國實力和安全出發考量政府干預對經濟的促進作用。拜登政府產業政策的特征是政府主導結合私人資本的參與、促進經濟發展和增長，結合安全、經濟和技術的相互影響，對保持美國競爭力的關鍵產業采取有力的支持措施。

　　拜登政府產業政策的框架是《通脹削減法案》《芯片和科學法案》和《基礎設施投資和就業法案》，這三個關鍵性法案成為政府實施產業政策的法律依據。實施這三個法案涵蓋三大領域，交通基礎設，研發帶來的技術創新和清潔能源。預計未來十年內美國這三個法案引發的公共資本和私人資本的總投資將達到約3.5萬億美元。

　　第二，產業政策刺激下的投資猛增。僅舉兩個例子：通用汽車公司承諾投入近10億美元生產電動汽車零部件，并承諾擴大位于揚斯敦的鋰離子電池工廠的規模。First Solar承諾投入近2億美元升級和擴建其位于托萊多周圍的三個太陽能電池板工廠。

　　第三，白宮自我表揚的成績單。6月28日，白宮發表的文稿中列舉了“拜登經濟學”的成績單：增加了超過 1300萬個就業崗位，其中包括近80 萬個制造業就業崗位，并且帶動了制造業和清潔能源的繁榮。2021年和2022年提交的新小型企業申請超過1000萬份，這是有記錄以來最強勁的兩年。

　　“拜登經濟學”不僅創造了創紀錄數量的就業機會，而且還創造了良好的就業機會。最近的一項調查發現，工作滿意度達到36年來的最高水平，因為雇主提供了更高的工資、更好的福利和更好的工作安排來吸引和留住員工。美國勞動年齡人口在勞動力中的比例現在高于15年來的任何時候。通貨膨脹已連續11個月下降，且已下降一半以上。

　　對“拜登經濟學”毀譽參半

　　第一，民眾對“拜登經濟學”的批評和贊揚對半開。美國前財政部長拉里·薩默斯認為，“拜登經濟學”最主要的缺陷是過去四十年來“最不負責任”的預算政策。但薩默斯承認拜登政府的經濟業績。令人震驚的是拜登對公共超支并不滿意，又增加了實施產業政策的三大法案。如此大量的預算刺激，導致總體通脹率在2022年6月飆升至9.1%。根據美聯社-NORC公共事務研究中心5月份的民意調查，通脹是美國選民不贊成拜登對經濟處理方式的主要原因，不贊成的選民與贊成的選民比例為2比1。

　　《華盛頓郵報》在2021年4月發表的調查分析顯示，美國民眾支持“拜登經濟學”的增稅計劃。在新冠疫情過后，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都在支持廣泛增稅。絕大多數人表示，他們將支持依賴全面增稅的財政計劃，特別是對企業和富人征稅的大力支持，55%至65%的美國人支持增加稅收的計劃。蓋洛普在今年7月3日公布的調查顯示，2022年，31%的美國成年人對其政府有信心。

　　第二，共和黨抨擊“拜登經濟學”。唐納德·特朗普把“拜登經濟學”描述為“高稅收、嚴厲的監管、嚴重的通貨膨脹、對美國能源開戰、飆升能源成本、扼殺就業的全球主義，如巴黎氣候協議，以及對中國和其他外國的全面經濟投降”。眾議院議長凱文·麥卡錫把“拜登經濟學”定義為“是對政府支出和監管的盲目信仰”。但參議院少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和其他十多名參議院共和黨人投票支持了屬于“拜登經濟學”下的兩項法案：基礎設施法和芯片法案。

　　（作者系上海師范大學天華學院商學院經濟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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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