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 | 蔣飛
???核心觀點
財政政策是經濟運行當中重要的經濟政策,在各國經濟調控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目前我國對債務觀點有一定分歧,對財政政策在未來經濟中所起作用觀點不同,財政乘數可以一定程度上量化財政政策的作用。在財政乘數的討論中,國內外學者對中國財政政策乘數的測算結果也不同,部分學者認為財政乘數在1-2之間,也有學者認為財政乘數小于1。
而IS-LM模型推導得到的不含擠出效應的財政乘數公式為1/(1-MPC),其中MPC為邊際消費傾向,由于消費傾向一般是小于1的,因此財政乘數的理論值應該大于1。根據我國1995-2021年邊際消費傾向測算,我國財政乘數理論值為2.67,文中所列學者測算值均小于該值,原因可能是中國財政政策存在擠出效應。為了更好研究中國財政政策的有效性,本文試圖通過多個模型測算財政乘數的大小及其變化規律。
方法一:IS-LM模型測算財政乘數
我們根據四部門的IS-LM模型測算中國1995-2022年的財政支出乘數為1.67,且該數值在發達國家中處于較高的水平,表明積極財政政策效果顯著,但仍小于理論值2.67,說明具有一定的“擠出效應”,進一步驗證了我們在《中國的“李嘉圖等價”是否成立》的觀點。另外,財政乘數與邊際消費傾向呈高度正相關關系,居民邊際消費傾向越高,乘數效應就越大。
方法二:VAR模型測算財政乘數
我們基于VAR模型來構建包含經濟周期、財政周期和貨幣周期的三變量模型用于測算財政乘數,時間跨度與方法一相同。為了計算財政乘數,我們需要對VAR模型做脈沖響應。我們將響應期限數設為50(年),測算結果顯示,財政赤字率每上升1個百分點,長期總乘數就會累計達到0.3個百分點,相當于財政乘數為1.4。與IS-LM模型測算結果略有差別。
結論:
(1)中國財政支出乘數在【0-1.67】之間,這取決于M1和M2的比重。
(2)利率市場化不足造成貨幣供應量與利率關系不顯著,尤其是M2。
(3)M1基礎上的預算平衡乘數小于1,擠出效應大約為37%。
(4)消費傾向影響經濟乘數,因此提振消費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最后,我們建議提高居民消費傾向,有利于提高政府支出乘數,減少擠出效應;降低居民儲蓄意愿,有利于提高M1占比,提高政府支出乘數;加快利率市場化改革,促使利率成為決定資源配置的決定性因素。
財政政策是經濟運行當中重要的經濟政策,在各國經濟調控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隨著凱恩斯主義的大流行,各國債務率普遍升至歷史新高,經濟理論也進入新的探索階段。目前國內對債務觀點有一定分歧,對財政政策在未來的經濟發展中所起作用觀點各有不同,國內外學者對中國財政政策乘數的測算結果也均不同。
郭慶旺(2004)測算的中國財政乘數為1.49-1.75之間;王國靜和田國強(2014)構建 DSGE模型測算的政府消費乘數為0.8,政府投資乘數為6.1;IMF(2017)采用傳統估計模型來估算中國的信貸和財政乘數,結果顯示2001-2008年間財政乘數均值為0.75,到2010-2015年提升至1.4,提升幅度接近一倍;陳登科和陳詩一(2017)基于金融摩擦和“超低利率”視覺,發現兩者均可提升財政乘數,最高可以達到3.44。陳詩一和陳登科兩人(2019)又利用SVAR模型重新測算了中國財政乘數,結果顯示在1995-2013年間的經濟繁榮期和低迷期分別為0.37和0.85,均小于1,與前文差距較大;張開和龔六堂(2018)同樣構建DSGE模型來研究不同匯率制度下政府消費和投資的乘數效應,發現無論是消費性支出還是投資性支出,貿易部門的短期乘數都是0.8左右,長期乘數會下降,非貿易部門遠遠小于貿易部門;王志剛(2021)測算結果顯示在2002-2017年間只有0.58-0.67。
在凱恩斯理論中,財政支出乘數被定義為每單位財政支出對GDP產生的拉動作用大小,IS模型推導得到的標準公式為1/(1-MPC),其中MPC為邊際消費傾向。由于邊際消費傾向一般都是小于1的,因此財政支出乘數一般都是大于1的。比如西方國家的財政乘數一般都大于1。
1995-2021年間中國的邊際消費傾向平均值為0.625,該時間段內財政支出乘數理論值為2.67,但各學者測算結果均低于這一理論值,并且相互之間差距較大。有的學者測算結果大于1,有的小于1。為了更好研究中國財政政策的有效性,本文試圖通過多個模型測算財政乘數的大小及其變化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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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LM模型測算財政乘數
我們基于IS-LM模型測算中國1995-2022年的財政支出乘數、轉移支出乘數、稅收乘數和貨幣擴大倍數(為了區別基礎貨幣乘數的概念,本文用貨幣擴大倍數來表示M1對GDP的影響大小)。首先,在開放經濟條件下的四部門經首先,在開放經濟條件下的四部門經濟IS模型可以由如下方程組推導出:
可推導出商品市場均衡時:
而在貨幣市場均衡的條件下,貨幣供給等于流動性需求,則LM模型可以由如下方程組推導得出:
可推導出貨幣市場均衡條件為:
聯立(1), (2)式可以得到貨幣市場與商品市場同時均衡的國民收入表達式,如式(3)。
上述各式中所涉及的符號含義如圖表3.
鑒于國內利率市場的不完善,為了更好的體現市場利率的變動,貨幣利率和投資利率均采用兩階段利率替代。貨幣利率中,1995-2007年用1年期存款基準利率年平均值計算,2008-2022年用3個月SHIBOR年平均值替代;投資利率中,1995年-2007年用1-3年中長期貸款利率年平均值計算,2008-2022年用一般貸款的金融機構人民幣貸款加權平均利率計算。所有利率為真實利率,均經過GDP平減指數調整。
在IS-LM的基礎上,分別用Y對G、Tr、T、Y求偏導就可以得到財政支出、轉移支出、稅收的乘數和私人投資乘數,用Y對M/P求偏導就可以得到貨幣擴大倍數。
從乘數方程式可以看出,分析財政政策效果關鍵是要看各參數的大小,我們基于IS-LM方程建立簡單回歸模型求解各系數大小。其中由于2022年住戶部門可支配收入未公布,我們采用1995-2021年住戶部門可支配收入和最終消費來測算得出的邊際消費傾向作為b0(參照《中國居民消費函數》),為0.625。其余參數可以通過進口方程、投資方程和稅收方程回歸求解得到,數據來源于統計局,取1995年GDP平減指數為1,并對每個經濟數據進行價格調整。各方程回歸結果如下,括號內為t統計量:
以上方程擬合優度均在85%以上,表示進口、投資和稅收方程擬合程度較高。根據參數估計的結果,我們計算得出各乘數結果如下表。
可以看出,我國的財政支出乘數是明顯大于1的,而且該數值在發達國家中也處于較高水平,與美國相差不大。同樣這一水平是基于1995-2021年的居民消費傾向平均值測算的(2022年的住戶可支配收入未公布),實際上如我們在《中國居民消費函數》發現,居民消費傾向呈現出較大的變化,如此我們可以得到每一年的財政乘數和貨幣擴大倍數。圖(1)顯示,財政支出乘數和貨幣擴大倍數變動方向基本一致,且與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呈高度正相關關系。這從四部門政府支出乘數的決定方程可以看出,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越高,乘數效應就越大。
我們測算1995-2022年財政支出乘數為1.67,表明積極財政政策效果顯著。但仍然小于理論值2.67,說明具有一定的“擠出效應”,進一步驗證了我們在《中國的“李嘉圖等價”是否成立》的觀點。假設政府增發1000億國債用于財政支出,對GDP的直接影響可能會達到2670億,但由于擠出1000億,GDP可能相應凈增加1670億,扣除政府支出的1000億,只剩下670億。我們以平均財政乘數1.67作為2022年財政乘數,假設2022年政府支出增加1萬億,GDP大約會增加0.9%。
本文在使用M1和M2分別作為貨幣供給量進行推導測算時,發現M2的利率需求彈性為正,與理論相違背;M1的利率需求彈性為負,與理論相符合。因此我們選擇M1作為貨幣供給量。但這樣會造成M1低估了整個貨幣供給量,高估了財政乘數。M2比M1多出的部分主要是儲蓄存款(定期存款),我們在《中國的低消費之謎》和《M2/GDP的新形勢:或將持續上升》等多篇報告中已經分析,中國居民的儲蓄意愿較強,時間主觀貼現因子大于1;中國融資結構為間接為主,造成M2與利率無直接關系。為了檢查M1和M2統計口徑對財政乘數的影響大小,我們再選用另一種測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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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R模型測算財政乘數
我們基于VAR模型來構建包含經濟周期、財政周期和貨幣周期的三變量模型測算財政乘數,其中經濟周期用產出缺口來衡量(詳情見報告《再議中國潛在經濟增速》),財政周期用廣義赤字率來代表,貨幣周期用M1/GDP來表示。為了讓變量均通過ADF檢驗,滿足平穩性;又不失其內在聯系,三變量均進行了HP濾波處理,GDP產出缺口選用趨勢值,赤字率和M1/GDP選用周期值。模型滯后階數根據AIC建議采用4階的常規設定。樣本區間同樣為1995年-2022年,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局、中國人民銀行以及財政部、WIND。
1995年至今,中國產出缺口正好呈現出一個較為完整的周期走勢,1995年至2001年產出負缺口不斷擴大,但隨著中國加入WTO,產出缺口逐漸回升,頂峰在2008年之后出現。2012年之后產能和資本過剩問題突出,產出缺口再次回落,持續至今。(詳情見報告《產出缺口與通貨膨脹》)在這期間,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都表現出較為明顯且一致的逆周期特征。
通過實證可以發現,VAR三模型很好的擬合了中國過去二十五年的經濟周期波動,并且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影響均顯著。為了計算財政乘數,我們需要對VAR模型做脈沖響應。我們將響應期限數設為50(年),測算結果顯示,財政赤字率每上升1個百分點,長期總乘數就會累計達到0.3個百分點,相當于財政乘數為1.4。與IS-LM模型測算結果略有差別。
如果我們用M2代替M1,可以得出如下結果:財政赤字率每上升1個百分點,長期總乘數就會累計達到0.03個百分點,相當于財政乘數為0.14。由此可以看出,M2貨幣的失效造成財政乘數的大幅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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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我們通過經濟學理論模型和計量模型兩種方法測算1995年以來的中國財政支出乘數,結果顯示在M1貨幣基礎上的乘數效應顯著,但M2貨幣基礎上的乘數效應不顯著。根據測算過程,我們得出如下幾個結論:
(1)中國財政支出乘數在【0-1.67】之間,這取決于M1和M2的比重。
(2)利率市場化不足造成貨幣供應量與利率關系不顯著,尤其是M2。
(3)M1基礎上的預算平衡乘數小于1,擠出效應大約為37%。
(4)消費傾向影響經濟乘數,因此提振消費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最后,我們建議提高居民消費傾向,有利于提高政府支出乘數,減少擠出效應;降低居民儲蓄意愿,有利于提高M1占比,提高政府支出乘數;加快利率市場化改革,促使利率成為決定資源配置的決定性因素。
風險提示
國內宏觀經濟政策不及預期;乘數模型設定不夠完善;財政乘數理論值與現實不符;統計口徑誤差;財政政策超預期;信用事件集中爆發。
(本文作者介紹:經濟學者)
責任編輯: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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