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程實、徐婕

　　自新冠疫情蔓延以來，全球宏觀環境瞬息萬變，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進一步演化，給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造成了沖擊。在短期疫情反彈、經濟增速放緩，長期全要素生產率恐將下降的大背景下，我們認為要向內發力，疏通與增強國內產業鏈供應鏈，進一步提升生產效率，通過高質量供給引領創造新需求，進而實現供需互促的良性循環。首先，要從宏觀視角轉向微觀視角，重視激發產業鏈微觀主體活性，重點培育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提升產業鏈韌性；然后，輔以精準滴灌的幫扶政策，有效擴大融資供給，提振市場信心、穩定中小企業預期。最后，要充分發揮專精特新企業優勢補鏈強鏈，結合以新基建為契機，推進存量中小企業走“專精特新”發展之路，實現整鏈提升，進而達到提高生產率，推動產業整體向中高端邁進。

　　激發微觀主體活性，提升產業鏈韌性。自新冠疫情蔓延以來，全球宏觀環境變得更為復雜，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全球治理之復雜，地緣風險事件頻發、貿易保護主義升溫；二是經濟金融之復雜，一方面“滯脹”格局固化，全球經濟增速進一步放緩，全局性通脹持續蔓延，歐美國家都迎來了近幾十年來的通脹水平高位，另一方面金融市場劇烈波動，美股出現多次熔斷，原油、天然氣、糧食、金屬等大宗商品出現了史詩級行情；三是自然氣候之復雜，異常變化的氣候事件接連不斷，湯加火山、日本地震等自然災害接連發生。在復雜多變的背景下，供給側受到了嚴重沖擊，以前高效運轉的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出現了卡頓與裂痕，不暢通的全球產業鏈也會進一步加劇全球經濟金融變局，或將進一步放大地緣政治動蕩。然而，正如我們在《新供給沖擊：趨勢、影響和政策應對》中提到的，因為供給側沖擊的反傳統與不可控的特征，傳統宏觀視角下的需求側政策并不能根治產業鏈供應鏈端的斷裂。因此，要由宏入微從產業鏈本身入手，激活鏈上主體活性，提升產業鏈韌性。實際上，中國已經意識到在世界“舊疾”與“新病”共同出現的背景下，需要做出改變。在“十四五”規劃綱要中表明要“形成強大國內市場，構建新發展格局…以創新驅動、高質量供給引領和創造新需求”。通過向內發力，進而實現高質量向外融入，而承托國內大循環的微觀主體就是推動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不可或缺的力量——中小企業，其中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更是中小企業中的佼佼者。根據工信部數據，中國現有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近5000家，并以1：10的比例撬動了4萬家省級專精特新企業，并且工信部通過對1000多家專精特新企業跟蹤調查發現，其營業收入增速與利潤總額增速均高于規模以上工業中小企業。因此，激活中國產業鏈中小企業主體活性，推動中小企業優勢轉化，重點培育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將有望提升中國內部產業鏈的相對韌性，增強化變局為機遇的長期增長潛力。

　　實施精準滴灌，提振信心穩定預期。激發專精特新企業活力，一方面是宏觀到微觀的承接，即宏觀政策的“穩”與微觀主體的“活”的有機結合。當前，針對專精特新企業有中央財政獎補資金，計劃2021-2025年安排100億元以上；全國31個省市也均針對專精特新中小企業提出了重點政策，從資金支持，增強上中下游協同發展，定制個性化梯度培育體系，“引才留才育才”等方面提升支持力度；2021年北交所開市更為專精特新企業拓寬了融資渠道（截至今年3月，北交所上市企業中約有20%為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各層級各項重點政策精準地向專精特新企業滴灌養分，截至2021年7月（第三批國家級專精特新中小企業認定結束），全國共有4922家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由第一批次的248家到第三批次的2930家，實現了10倍增長。另一方面是現在與未來預期的結合，即短期紓困、優化營商環境與長期提振信心、促進創新相輔相成。當下，新冠疫情對于企業生產仍造成不小的困擾，尤其是對于中小企業，應收帳款回收期限增加，企業經營成本上升。同時，上下游利潤分化尚未緩解，也使得多數位于下游的中小企業利潤承壓，疊加高企的負債水平，利潤收縮與負債壓力將從現金流入與流出兩方面共同擠壓中小企業現金流。因此，激發專精特新企業活力的前提是要解決經營的短期困難，緩解企業現金流困境。長期來看，要給專精特新企業提供優良的發展空間，提振企業對于未來的信心。一方面，專精特新企業是位于產業鏈前沿的企業，有著較高程度的研發費用需求。根據工信部數據，超過50%的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研發投入在1000萬元以上，而研發活動投資具有長周期、高風險的特征，信息不對稱將加劇專精特新企業融資難的問題，進而限制了企業向專業化、精細化、特色化、新穎化發展。2021年4月，中國銀保監會辦公廳發布《關于2021年進一步推動小微企業金融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通知》，要求對掌握產業“專精特新”技術，特別是在“卡脖子”關鍵技術攻關中發揮作用的中小企業，量身定做金融服務方案，及時給予資金支持。另一方面，專精特新企業作為中小型企業，其貸款需求一直高于大型企業，兩者差值在疫情之后進一步波動擴大。隨著美國開啟加息周期，全球流動性收縮，專精特新中小企業外部融資渠道或將被收緊。在這樣的背景下，除了總量政策以外，基于專精特新中小企業融資需求的針對性政策更值得期待，希望從信貸額度與融資渠道兩方面暢通資金流向中小企業，有效擴大融資供給。

　　圖1：各省市專精特新企業數量持續增加

　　資料來源：中國工業和信息化部以及我們的整理

　　圖2：私營企業應收帳款回收期與經營成本明顯上升

　　資料來源：Wind以及我們的整理

　　圖3：小型企業貸款需求高企，與大型企業差距擴大

　　資料來源：Wind以及我們的整理

　　發揮“專精特新”優勢強鏈補鏈。中國較為完備的產業鏈，使得中國成為全球率先復工復產、走出經濟收縮陰霾的國家，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全球宏觀環境巨變的大背景下，全球產業鏈模式已經發生了變化，逆全球化浪潮襲來，使得全球性產業鏈布局向區域性產業鏈轉化。盡管中國產業鏈具備縱深優勢，但仍存在“卡脖子”的問題。因此，我們認為，針對產業鏈強鏈補鏈進而實現整鏈提升，在當前宏觀不確定性激增的環境中顯得尤為重要。一是強化優勢，形成核心競爭力。發揮“?！迸c“精”的優勢，不是簡單地鞏固產業鏈，而是更專注于主營業務與精細高效的管理模式，利用專業化生產、服務和協作配套的能力與精細高效的制度、流程和體系，增強產品與服務在產業鏈環節中的優勢地位，形成核心競爭力。二是補足短板，挖掘發展潛力。利用“特”的長處，針對特定市場、特定消費群體，利用特色資源，采用獨特的工藝、技術、配方等，提供獨具特色的產品或服務，形成較強的影響力和品牌知名度。同時，發揮“新”的動能，持續在產業領域、技術、工藝、模式等方面進行創新，創造較高技術含量或附加值，并獲得自主知識產權。三是把握新基建契機，加快中小企業轉型，促進全要素生產率提高。培育與發展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不僅要注重增量培養，也需結合存量升級轉型。隨著數字經濟時代的腳步不斷推進，疊加疫情沖擊，企業的經營發展模式發生解構與重構，傳統中小企業提質增效顯得十分迫切。以“新基建”為契機，把握數字技術浪潮，加快數字化轉型基礎設施建設，通過數字賦能傳統中小企業。在強鏈補鏈的基礎上，發揮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的帶頭作用，利用科技創新的溢出效應，由點及面推動中小企業向“專精特新”轉型升級，提高產業鏈上下游協同能力，推動產業集群內的有效協作，增強聯合抵御外部風險的能力，進而帶動整個產業鏈高質量發展，拓寬企業增長空間。根據文獻對于中國制造業全要素生產率的研究（楊汝岱，2015），中國制造業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來源更多是企業成長。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寬闊的增長空間，將有助于提升中國制造業生產率。

　　圖4：專精特新企業的強鏈補鏈之路

　　資料來源：我們的繪制

　　參考文獻

　　楊汝岱， 2015． 中國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研究． 經濟研究， 50（2）， pp.61-74．

　　(本文作者介紹：工銀國際研究部主管，首席經濟學家。研究領域為全球宏觀、中國宏觀和金融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