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重啟對伊制裁給自己挖坑？美元國際地位將被削弱

　　如果伊朗在其石油出口交易中接受歐元，而不是美元，那它也將用歐元來支付其商品進口。隨著其他地方的公司收入歐元，而不是美元，央行持有美元以介入外匯市場、穩定本國貨幣兌美元匯率的理由就會弱化。這時，形勢將難以逆轉。

　　美國將于11月5日起正式開啟對伊朗制裁，與伊朗開展業務的各國公司也面臨制裁威脅。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經濟學教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前高級政策顧問艾肯格林（Barry Eichengreen）10日撰文指出，特朗普政府重啟對伊朗制裁將削弱美元在全球的地位。

　　以下內容翻譯自世界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10月10日刊登的艾肯格林文章The Dollar and its Discontents：

　　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單邊主義正在以深刻和無法逆轉的方式重塑世界。他正在破壞多邊機構的運行。對其他國家來說，他們也不再將美國視為一個可以信賴的盟友，并感到必須要發展他們自己的地緣政治能力。

　　現在，特朗普政府正在侵蝕美元在全球的作用。美國政府對伊朗實施單邊制裁，威脅要懲罰那些與伊朗有生意往來的公司，拒絕讓它們進入美國銀行。

　　這是個嚴重威脅，因為，美國的銀行是全球跨境交易所使用美元的主要來源。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簡稱SWIFT）數據顯示，在所有跨境支付中，有近一半是用美元進行，這遠遠超過了美國經濟在世界經濟中的比重。

　　作為對特朗普政府立場的回應，德國、法國、英國連同俄羅斯和中國宣布了一項繞開美元、美國銀行，以及美國政府詳細審查的計劃。有鑒于沒有更多細節，稱之為“計劃”會有些言過其實。但是，德法英大體上描述的是一個由其擁有和組織的獨立金融實體，來促進伊朗和外國公司的交易。

　　這些公司預期將用歐元、而不是美元來進行結算，從而也就擺脫了對美國銀行的依賴，如歐洲的特殊目的金融工具（special-purpose financial vehicle）繞開了SWIFT，因此，美國很難追蹤伊朗和外國公司之間的交易，因此也就很難實施制裁。

　　這一機制可行嗎？雖然創造另外一種支付渠道沒有純粹的技術障礙，但這樣做勢必會激怒特朗普。他可能會通過實施其他幾輪關稅制裁來做出回應。很不幸，這就是政治獨立的代價，至少從現在來看如此。

　　在依賴美元方面得到慘痛教訓，其他國家會不會遠離美元？美元被廣泛使用的事實，使得這樣做困難重重。銀行和公司喜歡用美元交易，因為，如此多的其他銀行和公司使用美元，并期望他們的伙伴也這樣做。轉用另一種貨幣需要協同行動。但是，隨著這三個歐洲國家政府宣布進行這樣的協調行動，這樣的情形再也不能排除在外。

　　有必要回憶一下美元是如何獲得其國際地位的。1914年之前，它在國際上無足輕重，但是，一場地緣政治沖擊和制度變化幫助改變了美元的地位。

　　這一地緣政治沖擊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一戰使得中立國很難用英鎊與英國的銀行進行交易和結算。制度變化是指美聯儲法案（Federal Reserve Act）的出臺，這一機構的設立增強了美元計價信貸市場的流動性，并首次允許美國的銀行在國外運營。到1920年代初，美元已經能夠與英鎊匹敵，在一些維度上，它甚至超過了英鎊，成為國際交易的主要工具。

　　這一先例表明，5-10年是一個合理的時間框架，在此期間，美國可能會失去被時任法國財長埃斯塔因所稱的、通過發行主要國際貨幣來實現的過度特權（exorbitant privilege）。這并不意味著，外國銀行和公司將完全避開美元。美國金融市場規模龐大、流動性強，而且可能將保持這種狀況。美國銀行在全球運營，尤其是，外國公司將繼續在與美國的交易中使用美元。

　　但是，在美國單邊主義時代，他們希望對沖他們的賭注。如果特朗普單邊主義帶來的地緣政治沖擊引發制度創新，從而使得歐洲的銀行和企業更容易地使用歐元進行交易，那么，這種轉變將是迅速的。如果，伊朗在其石油出口交易中接受歐元，而不是美元，那它也將用歐元來支付其商品進口。隨著其他地方的公司收入歐元，而不是美元，央行持有美元以介入外匯市場、穩定本國貨幣兌美元匯率的理由就會弱化。這時，形勢將難以逆轉。

　　創立歐元的一個動機就是為了將歐洲從過渡依賴美元中解放出來。這與中國尋求人民幣國際化的動機一樣。到目前為止，這兩項計劃的進展情況不一。頗為諷刺的是，通過威脅制裁歐洲和中國，特朗普反而是在幫助他們達成目標。

　　此外，特朗普正在消耗美國的優勢。假如有證據表明伊朗未能履行其無核化義務，特朗普本可以與歐洲和中國合作，通過全面有效的制裁來威脅伊朗以及在那里開展業務的公司。但是，當然了，共同致力于確保伊朗遵守（核協議）正是特朗普政府今年早些時候宣布退出的聯合全面行動計劃（Joint Comprehensive Plan of Action）的目標。

責任編輯：李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