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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王古鋒
來源:連線Insight(ID:lxinsight)
年輕人的收入焦慮,讓副業成為剛需。
如果將副業的火爆程度做個排名,配音榜上有名。
充斥在網上的配音廣告,勾勒出一個集“低門檻”“高收入”“高地位”于一身的誘人行業。大量零基礎小白、非科班出身的小白,正在加速涌入這個賽道,渴望著通過聲音賺錢。
他們身份各異,有學生、寶媽、警察,還有公務員。這些人既有足夠的空閑時間,又自詡聲音條件不錯。
執教多年的配音培訓老師思婷見證了這群業余配音員的成長,她說道:“配音天賦因人而異,有的人很早選擇了離開,也有人堅持到了最后。要想在配音領域留下來,考驗實力也考驗毅力。”
對很多公司來說,配音是剛需。配音能力就像通用貨幣一樣,流通于抖音和快手等短視頻平臺、喜馬拉雅和蜻蜓FM等音頻平臺、各大廣告公司,以及做聲音社交的“比心陪練”和映客旗下的“不就APP”等平臺。
專職的配音演員活躍在一線,不僅以個人名義承接品牌廣告公司、影視公司等配音任務,還會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招募配音員、承接訂單。
各類配音中介平臺、培訓學校也開始盛行,他們一邊提供配音課程,一邊對外承接諸如廣告宣傳、有聲讀物、聲音主播等訂單。
然而,多數人還是陪跑者。
配音員公明告訴連線Insight:“配音行業不是一個如人們想象那樣光鮮亮麗的行業。”在一眾教育機構的精美包裝下,很多人忽視了這個行業殘酷的底層物語。
即便是專職的配音演員,他們的職業經歷也坎坷波折,而大多數受廣告誘惑的小白,除了耗費時間、精力和金錢,還有可能陷入培訓貸的騙局。
在火爆的配音副業中,誰最終賺到了錢,誰又只是陪襯?
配音需求大爆發
放在數年前,配音還是個很小眾的圈子。
2016年,《新京報》報道,國內配音圈子入行標準很高,以配音為生的人很少。能夠全職活躍在北京配音圈的,不過300多人,上海地區亦不過200多人。
2018年,在走進“替”聲世界的節目上,知名配音演員夏磊提到,全國配音演員人數加起來不過數百個,其中絕大部分還是“散戶”,他們多數還處于失業或者半失業狀態。
配音圈子的困境與這個行業的發展不無關系。
在這行,收入天花板明顯,增長速度遲滯。以國產電視劇為例,在2000年的時候,一部劇集男女主一號的配音酬勞在200元/集左右。而目前,近20年過去了,配音的酬勞也不過在300-500元/集之間。
但視頻平臺、二次元社區、有聲平臺的爆發,給配音行業帶來了新的機會。
艾媒咨詢發布的《2020年中國網絡音頻行業研究報告》顯示,2019年中國網絡音頻行業的市場規模已經達到了175.8億元,同比增長55.1%,而在接下來的2020-2022年,國內網絡音頻市場將會繼續維持在30%以上的增速。
首先是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帶火了配音演員。
播音主持出身的丹娜,在碩士畢業后,并沒有繼續從事本專業的工作。但如今,她開始做起了短視頻,憑借著溫和、柔美的聲線,她收獲了不少觀眾。
一位直播帶貨的老板表示,帶貨直播不只是現場直播,如果節目提前錄制,進行預帶貨,對配音的需求不少。
在國產動畫配音領域,借著短視頻,以前默默無聞的配音員開始成為偶像。
例如,《熊出沒》的配音演員周子瑜就有自己的粉絲聲援團,除了年輕的小孩,周子瑜還收獲了一批小迷妹,他被粉絲親切的稱為“瑜哥”。
此外,以聲音為賣點的平臺,如喜馬拉雅、蜻蜓FM、映客等APP,也在爆發新的需求。
這些平臺每周都會發布新的配音任務,每月都會公布一次品牌扶持計劃。以喜馬拉雅為例,從年初到現在,它已經公布了3期“淘聲計劃”,給予聲音主播現金和流量補貼。
配音逐漸出圈,平臺的需求增多,讓更多人群被這個行業吸引。
年滿18歲的朱潔為了賺些外快,學起了配音。她提到:“因為經常被人夸聲音好聽,我開始嘗試配音,如果能借此多一項賺錢的技能也不錯。”
“從前很小的配音圈子,慢慢變大起來。如今配音圈沖出了棚戶的限制,不再局限于電臺、影視劇。”配音演員大川對連線Insight說道。
配音需求大爆發,也讓很多的配音群興盛了起來,這些微信群和QQ群多由大小不等的配音平臺管理,通過社群運營,最終引流到配音平臺上面。
靠配音怎么賺錢?
配音的方向主要分成兩大類:表演和敘述。表演配音可以分成影視劇集、游戲、有聲讀物配音,敘述配音則分為廣告、宣傳片、紀錄片配音等。
“配音分類龐雜,但是各個方向上,收入并沒有明顯的差距,這主要取決于配音員的專業程度。”配音員公明說道。
接單是配音員和配音平臺的主要生存方式,成熟的配音員可獨自接單,兼職的配音員和初入行業的小白,則需要靠配音平臺來接單。這些平臺連接了配音員和甲方公司(有配音需求的公司),同時還向大眾兜售配音課程。
一般來說,完成一個完整的配音訂單,分為三個環節。首先是甲方公司提出配音需求,配音平臺接單;其次,配音平臺發布接單任務,配音員根據自身條件進行選擇;最后,配音平臺向配音員支付相應的報酬。
在第一個環節,連線Insight以甲方公司的身份咨詢某配音平臺后發現,以當下二次元流行的御姐、蘿莉、猛男音為例,平臺配音價格可以按分鐘收費、按字數收費,也可以按條收費。
例如,按分鐘收費限定每分鐘聲音字數在220字以內,男配和女配的價格均是30元/分鐘,不過該配音平臺的工作人員也向連線Insight表示,“可以按照公司的需求,和配音員商議價格。”
在平臺和配音員分成的環節,自由配音員大川提到,“配音平臺會和配音員制定薪水結算標準,比如對某個劇本配音,可能按照固定的字數、時長付費,也可能按劇本或配音課程的銷量進行分傭,這個分傭的比例一般在20%或者25%。”
比如喜馬拉雅上的有聲讀物《王爾德童話》,平臺給配音員的薪資是90元/小時,折算為1.5元/分鐘,外加15%的分成。
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從甲方公司給到平臺的30元/分鐘報價,到平臺給到配音員的1.5元/分鐘,存在明顯的收入差距。這或許說明,平臺對配音員有很大的議價能力。
播音主持出身的思婷說道:“配音工作者的收入很不確定,一方面是配音市場的需求變化波動大,讓大多數人很難有穩定的配單,另一方面,客戶能拿到什么樣的價格看個人能力,也看議價本領。”
思婷也透露,在自己培訓的學生中,有的結業幾個月收入微薄,也有人培訓兩三個月,就接單頻繁,月入過萬。
對比不同的配音平臺,大川透露道,“最優質的平臺是那些專業配音員成立的平臺,他們擁有自己的工作室,單量穩定、收入有保障,甚至能給到分成。不過這類配音工作室門檻高,小白很難有條件進入。”
對于大多數小白來說,由于很難摸清楚自己的市場定價,他們只能被迫寄托于平臺之下,成為被平臺“壓榨”的對象。
僧多粥少,副業難做
配音副業遠沒有人們想象得那么光鮮亮麗。
科班出身的配音員公明向連線Insight透露,越來越多的新手對自身條件和行業真實的收入水平還缺乏基本認知,就匆匆忙忙涌入。
“要想踏入配音圈,一套1000-3000元的配音設備是必備的。這還只是小白的標準,對于想要進階的人來說,往往需要花費上萬。”思婷說道。
她還透露,“行業過剩的供給,使得接單競爭異常激烈,而且由于剛入行的小白接單單價低,收入難有保障。”
拿喜馬拉雅上的配音訂單為例,一個1小時不到100元的接單任務,競爭者多達上百人。在茫茫人海中,以及許多配音從業者能力相差不大時,能否接到單甚至要拼運氣。
自由配音員大川也認為,配音圈已經呈現僧多粥少的局面。他自己的職業經歷也一波三折,畢業以來,大川先后求職于網絡電臺、北京電臺,后來又到新媒體擔任課程研發和主播運營。如今,大川又辭職做起了有聲主播。
他感慨道,“接不到單、被公司拒絕是家常便飯,最困難的時候,甚至想放棄。很多人以為配音員可以駕馭絕大多數的角色,但因為天賦、性格和很多后天因素,絕大部分人最終會發現,自己能夠適應的角色有限。”
大川如今摸索出的風格更加偏向情感類聲播,他表示,曾經自己也在嘗試突破,適應新的風格,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你可能接不到單,繼而吃不上飯。
但在網上,無數廣告把配音這個職業被包裝得太理想。
在知乎上,曬滿了很多靠配音年入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勵志”案例;在抖音上,聲音甜美的女生會告訴你“配音必火,躺平就可輕松掙錢”;瀏覽信息廣告,也充斥著“配音讓您年入20萬”的宣傳口號。
但真實的情況卻并非如此,根據管理數位配音員的公明透露:“月入過萬的人很少,且大多數是比較成熟的配音員,而普通的從業者,收入多在6000-8000元。”
比普通從業者更慘的,是那些被流量收割的小白人群。
因為配音的資源大多掌控在配音平臺手上,很多初入行的人接觸不到甲方公司,只能求助中介。以此途徑,分成低是一方面,被中介騙取錄音資源的事情也不少。
以“聽說Heard”平臺為例,從招募配音員、填寫個人信息、上傳個人配音樣本,再到接單,所有流程一氣呵成。但最終有人發現,平臺并不能提現,入駐的配音員,白白貢獻了配音成果。
溯其根源,是配音版權問題沒有得到解決,除了喜馬拉雅、蜻蜓FM這類大型有聲社區,多數平臺缺乏配音版權保護機制,難以保障配音從業者的權益。
另外,大量出現的AI語音公司,也在搶配音員的工作。先進的語音技術,已經能通過配音員原聲的學習,經過后期的剪輯合成,勝任新聞播報、故事解說等工作。
談及配音圈的發展,公明把這個行業的供給亂象歸罪于一批“誤人子弟”的教育機構,他們打著“0元”和“9.9元”的價格,號稱包教包會,卻不顧及真實的行業收入,導致很多人沖動涌入。
公明、大川、思婷等多位配音員和相關從業者表示:嘗試可以,但要入行需要足夠的熱愛。
熱愛,是支撐著像大川一樣專業的配音員堅守到最后的原因。“或許我們收入達不到預期,吃飯成為問題,但依然會堅持下來,這都源于從小對配音的熱愛。”大川說道。
影視配音,讓這個行業有如偶像般光環附體,但行業的真實狀況,卻并不為大眾所知。在人們找副業賺錢的路上,配音更像一個圍城,有的人渴望進入,有的人卻黯然退出。
(應受訪者要求,朱潔、大川、公明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