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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凡瑜
來源:深響(ID:deep-echo)
“輕資產”、“邊際成本遞減”、“指數級增長”是互聯網在過去十年里之所以快速打開局面,席卷商業的關鍵魅力。但到了教育領域,互聯網仿佛失靈了——繼燒錢大戰后,如今的在線教育越來越走向“人海戰術”。
根據公開報道,猿輔導去年員工規模超三萬人,作業幫超過三萬五千人,字節跳動旗下的大力教育員工數已突破一萬人。但這遠不是終點,為了跟上擴張的節奏,各大公司的招聘指標已經越定越高。
人變多了。據第一財經報道,猿輔導的員工規模或將在未來三到四年擴大三倍;而作業幫2021春招則發布了百萬名師計劃;大力教育甚至計劃未來四個月內社招一萬人,還開放11大城市3000+的校招崗位。
在線教育,正成為一個“勞動密集型”行業。
深陷“人海戰”
在線教育機構招人有多急迫,從應屆生拿offer的速度就可見一斑。
今年,春招剛剛拉開大幕,應屆畢業生小文就順利拿到某頭部教培機構的offer。主講老師和輔導老師是目前需求量最大的兩種崗位——前者因為需要持證上崗,已經越來越稀缺,后者則在各企業的雙師大班課競賽中變得愈發重要。
所謂的輔導老師,指的是伴隨著雙師模式產生的崗位,負責在學生上完直播大班課后的服務工作,包括維護班級群,負責學生課后答疑、批改作業、向家長反饋、完成續課續費等任務。據了解,不同的教育機構對此崗位有不同的稱謂如班主任、課程規劃師、課程銷售等,基本上都被認為是“輔導老師”的角色。
教學工作不是主講老師和輔導老師工作的全部,小文告訴“深響”,她的工作內容除了教課,還有一些銷售性質的工作,面試官曾詢問過她能否接受這樣的工作內容。
同樣就職于在線教育企業的張成,也向“深響”提及類似情況,“上完(試聽)課之后一般會跟家長溝通,畢竟最后是家長交錢,我們會有一些話術,然后根據不同學生情況去發揮。”
既當老師、又當銷售,這幾乎是在線教育行業的“行規”,而輔導老師是承擔最多類型工作的角色。
BOSS直聘的在線輔導老師招聘信息顯示,輔導老師需要身兼數職,不僅陪伴學生學習,保證學習效果,還要兼顧運營、促進學生續費等工作,其個人績效考核標準也與到課率、作業提交率、續課率掛鉤。
簡而言之,輔導老師既需要對學習效果負責,同時還承擔銷售轉化的任務。前者是因為在線教育企業需要在同質化競爭中提高課程吸引力,后者則是降低人力成本的做法。
但問題在于,上述兩點在某種程度上是相悖的。
在學習效果方面,與主講老師一人給上萬名學生同時上課不同,輔導老師的人效較為固定,一名輔導老師同期最多服務250到300名學生。隨著企業招生規模的擴張,輔導老師也日漸緊缺。
猿輔導聯合創始人帥科曾在第一財經的采訪中表示,截至2020年底,猿輔導共有輔導老師1.8萬名,若按一季有3000萬訂單計算,猿輔導在未來5年內大約需要10萬名輔導老師。根據行業測算,目前僅K12頭部十余家在線教育機構,輔導老師的數量已接近10萬。
輔導老師數量隨招生規模攀升,而龐大的輔導老師隊伍也需要額外的管理成本。與此同時,為了確保更好的學習效果,一名輔導老師對應的學生不宜過多,這意味著企業需要招募比往常更多的輔導老師,才能形成差異化競爭優勢。
以跟誰學為例,去年年底,跟誰學將輔導老師定位為第二主講,其意在提升輔導老師的個性化服務水平。為了保證教學效果,跟誰學減少了每個輔導老師服務學生的人數。此外,跟誰學還透露,2021年還將增加一萬多名輔導老師。
最新財報顯示,跟誰學第四季度的毛利率從去年同期的79%下降至72.1%,原因之一正是輔導老師人數增長以及薪酬提升。
追求教學效果,回歸教育的初心,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良性趨勢,但也意味著更大的人力成本。企業需要在效果和成本之間找平衡,這或許也是其需要輔導老師“身兼數職”的原因——即在人力成本高企的情況下,企業勢必要挖掘出輔導老師更多的“價值”。
不幸的是,輔導老師的多功能化,既對企業的管理能力提出了很大挑戰,同時也可能反過來損害教學效果。
小陽媽媽是某機構大班課的客戶,在她看來,輔導老師需要對接大量學生,同時還有其他事務要牽掛,在保證教學效果上其實“作用很有限”。大部分時候,跟進教學的工作只能由她自己來做。
“我其實最不喜歡數學,每次聽課都想睡。但每節在線大班課我都得在旁邊和小陽一起聽完。”談及跟進課程效果,小陽媽媽半是玩笑、半是無奈。
總的來看,在線教育越來越像線下教育。除了線上授課,其余環節與線下教學并沒有太大區別。目前,招聘能力和管理能力成了各大公司的重要比拼點,而互聯網引以為傲的效率,沒能在教培行業繼續發揮魔力。
究其原因,教育需要人與人的互動,需要對教學效果的交付,這是無論效率和技術怎么變都影響不了的。
新東方俞敏洪對此曾有過預判——“我十年前就說地面教育永遠不會消失,因為我深刻地知道,教育就是一場人與人之間互相影響的過程,一定是學生和老師面對面的互相影響,才更能達成全人教育的目的。”
夢想墜入現實
回顧在線教育的發展歷程,恐怕最開始沒有多少人會想到,這個行業會發展成今天這樣,無論是規模量級,還是競爭形態。
2012年前后,隨著互聯網和移動設備的普及,創業者開始投身在線教育。區別于之前僅僅是利用網絡提供錄播課程,各大企業開始探索用工具APP為學生提供學習幫助,這一階段面臨的主要問題是變現難。
2016年,伴隨著直播的興起,在線教育發展有了新的突破。老師授課不再受限于時間、空間,行業效率大幅提高,而門檻大幅降低。關鍵的是,直播課程不僅包括授課環節,還為學生提供了個性化、針對性的輔導和答疑,行業也逐漸探索出了1對1、小班課、大班課等授課模式。
此后,隨著資本的密集入場、雙師直播大班課的跑通、疫情的影響,規模化成為在線教育行業的發力重點。為了搶占更多市場空間,各大在線教育機構直接把教育這個“慢”行業推上了快車道。
但雙師模式也好、教育線上化也好,一切都只是圍繞資本、技術、模式的創新,得到提升的只是效率。
效率對應的是產品觸達、用戶轉化的速度,但效果需要學生和老師的不斷互動,只有在“售后”不斷下功夫,才能實現教育效果的交付。
很多機構老師和學生家長都對在線教育的優勢有過贊賞,如線上授課更便捷、名師能帶動孩子學習興趣、直播視頻可以回放、家長和老師都能省去花在路上的時間等等。但談及孩子成績的提高,老師和家長均表示,“人”才是保證效果的重點。
據小陽媽媽介紹,之所以一直需要跟進小陽的網課學習,原因在于,如果沒有監督,孩子很難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尤其是屏幕上會經常彈出小廣告、小游戲,這些小窗口對于孩子來說是“強大的誘惑”。最開始的時候,孩子光是拖動窗口就玩了一節課。
教學效果不明顯,意味著課程將難以留住用戶。張成向“深響”表示,學習成績的提升效果決定著家長是否會將孩子從線上轉向線下,或是選擇其他的教培機構。
把時間稍微往前撥一撥會發現,網約車也好、共享經濟也好,創新之路伴隨的總是一定程度的事與愿違。最初的愿景,總會因為各種內部、外部原因而“走形”,在線教育亦是如此。
一路曲折之后,教育追求長期反饋和質量的特性與追逐流量和用戶規模的互聯網之間的鴻溝,還在等待進一步填平。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小文、張成、小陽均為化名)
(聲明: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新浪網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