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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科事件：情懷 規則及其它

　　（作者簡介：李衛國 自由學者，工信部301所國家品牌培育項目特聘專家，學習研究方向：文化、經濟、品牌）

　　為什么要王石道歉

　　2015年12月17日，王石在北京員工交流會上表示“萬科不歡迎寶能系成第一大股東”。理由是，“你現在還沒到能當萬科第一大股東的程度，雖然英雄不問出處，未來沒準也可以當，但你寶能首先要逐步建立起整個系統的信用體系。萬科也是從很小的公司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什么時候你的信用趕上萬科了，什么時候我就歡迎你做大股東。”

　　企業品牌信用層次是企業文化價值層次的外現。具有穩定和諧均衡價值體系的企業品牌，其創造價值的穩定性越高，更具有持久的競爭力，長期風險越小，其信用等級越高。王石的思想是敏銳的，他的講話非常清楚地表達出了自己的看法，萬科的價值理念已經從低層次的短期經濟利益目標上升到長期穩定的企業文化價值追求，而姚振華的寶能系還處在強奪優質資源的短期經濟利益層面，低層次的價值理念毫無遮掩，不可能統馭高層次的價值理念，在思想界，在哲學層次上這是基本常識。把王石的上述觀點理解為從人格上看不起姚振華，看不起姚振華的出身，確實是曲解和淺薄。行為層面，姚振華先生連對創業者的基本尊重都沒有。收購行為之前起碼要承認王石及其管理團隊的主體地位，通過協商達成共識，然后采取行動，總不能只顧自己的自由自愿，而不顧王石團隊的自由自愿，直接憑資本實力強取，不是野蠻人又是什么？也就無怪王石稱他為野蠻人了。對王石的私德評論多攜私憤，有人是善意的批判，有人是惡意攻擊，已經偏離了主題。你可以不接受王石的私德個性和格調，但你不能因私而廢公，裝出一副公正的模樣，偏離主題，攜往日私怨進行人身攻擊，否定王石的企業家價值。王石愿意和國企合作固然有他的國家情懷意識形態情結局限，但這也是市場經濟理念中的自由自愿原則體現，王石就沒有自由選擇權嗎？姚老板本不必強人所難，你想尋找優質資產并購，是你的自由，資本尋求利益并無過錯，理念層次高低無關緊要。但你用自己的自由干涉別人的自由就另當別論了。

　　要求王石為對姚振華的“身份歧視”道歉，本來就是莫須有的罪名。不知姚老板是否通過王石上述講話感覺道王石對他有身份歧視。只不過是有些人對王石私德個性不滿，攜媒體輿論強勢，逼迫王石道歉，以滿足其虛榮心和阿Q心里。另一方面，西方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學核心價值和既成文化已經深入中國主流經濟思想骨髓，形成了信仰，萬科事件因涉及核心價值沖突，挑戰了現行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思想體系和規則，必然引起主流思想界本能的反應。一些先鋒經濟學家已經在困惑中反思。吳敬璉先生明確提出“為什么老百姓收入越來越少？資本的收入越來越多？”2016年7月1日在北京大學法律經濟學研究中心舉辦的《企業家與契約文明---以萬科為例》研討會，表現了一種審慎觀察的氣氛。要知道王石說的是大實話，只不過真話實話本身就很難聽。要王石道歉能改變他的三觀嗎？知道王石及其團隊的企業觀和個人三觀是如何建立的，他們經歷了復雜的心路歷程和超越常人的選擇，開拓三觀境界，就能判斷他們不可能放棄堅守。豈是你在旁邊吆喝幾句就能改變的？王石及其團隊要捍衛的正是企業觀和個人三觀。

　　面對資本市場“資本說話，得聽大股東的”潛規則，資本家要有清醒的認識，不要跟著自我感覺誤以為資本是市場經濟的主體。市場經濟的主體永遠是人，資本只是條件，本身并不能創造價值，只有人能創造價值。財富資本化只是人類發展生產力的一種經濟技術，市場經濟的主體是人利用資本通過智慧勞動創造價值。也就是說資本運作是經濟技術的主體對象，人是創造價值的行為主體。把資本當作市場經濟主體，只承認資本強權，否定人的主體性是典型的資本主義意識形態。這就是本人的社會經濟哲學認識。

　　情懷與規則

　　從社會文化角度將，情懷是社會人的行為價值方向，是人文追求的最高價值準則，是核心價值觀。規則是為實現核心價值觀服務的，為“情懷”服務的。規則作為行為控制技術層面的思想文化成果，有時是獨創的，有時是拿來的。不管是獨創的還是拿來的，都會受到歷史文化制約和思想認識水平制約。而中國的《公司法》、《證券法》及其相關法制體系基本上都是從西方拿來的，帶有教條主義色彩，帶有明確的資本主義特征和先天缺陷。當它與中國市場經濟實踐發生沖突時，自然應該反省其中的矛盾沖突的本質，評價其是否與社會核心價值觀發生沖突。如果是，則應該適用判例法程序，靈活解讀或重新詮釋規則，推動法制變革，維護社會核心價值。這就叫不“墨守成規”。生硬的堅守并不科學且與社會核心價值觀相沖突的規則，會激勵挑戰社會核心價值觀的行為。墨守成規這一成語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批判精神。創新要不失時機，矛盾沖突正是引導社會認識進行創新和變法的時機。作為普通思想者，沒有聽到有影響力的思想者、政治權威深刻覺悟的聲音，深感遺憾。

　　哲學層面首先要回答，經濟活動的目的究竟為什么。一是滿足基本的生存物質需求，二是從繁重的生存勞動中解放，三是為了自由幸福的情懷。作為目的的手段，人的所有經濟活動都不能違背情懷，不能把維護手段作為終極價值目標。情懷的本質就是經濟的物質之外的精神的目的。人文世界既不是唯物的，也不是唯心的，而是心物相應，相互作用的，心與物是哲學上的對應存在。這一哲學問題另文討論。

　　如果社會活動只承認唯物的武力與財力的野蠻力量，建立強勢對立均衡，生死攸關的博弈之下，必生極端手段。社會陷于強權重壓之下，進入有序冷寂平衡態，活力難彰；或陷于暴力與沖突之中，進入熱平衡態，和諧與進步難以啟動。“和諧”與“法制”雖同列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但法治是為和諧服務的。社會要建立的是自由前提下協商妥協的和諧均衡，而非強勢力量主導的對立均衡。

　　有人說，當今世界唯獨不缺情懷，情懷等于情緒化，市場經濟是規則經濟，法制經濟，反復要求王石遵守規則。甚至直接道出“資本無所謂道德與否”的觀點，這樣的人需要補一下社會哲學課和社會心理學課程。他直接無視操控資本的是人這一事實，資本的操作本身就反映著資本家的價值取向和人文品質。同時，人類發展資本經濟技術是為人文服務的，因此，資本也應該是有品德的。在這個唯物主義主導的世界里，社會文化已經逼迫主流世界物欲橫流，唯利是圖。這個世界需要的、最欠缺的恰恰是情懷。沒有情懷的行為不會有沒的韻律，只會是過眼云煙；有情懷的企業家才會為社會留下溫度，永遠不會PASS。情懷不是你不承認它，它就不存在。它化為巨大的心性力量，是本質上的強大存在！

　　筆者并非徹底否定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系，只是認為應該看到主要矛盾和問題，對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系加以創新改造，引導投機資本進入創新體系，將經濟導入創新之路。鑒別誰在游戲中不守規則，這是監管層的職責，是法律的職責，不是理論界和媒體職責。口里天天喊著規則的人可能隨時琢磨著規則的空子，打著擦邊球或仰仗著規則控制權。我們現在還不能判斷是哪個級別的神仙參與其中，但已經感覺到他們對監管層的壓力和影響力。沉默和遲滯的監管已經暴露了陽萎病。理論界和媒體也有被操控和不顧中立立場參與其中的問題，某些機構邀請的法學專家“萬科股權爭議論證會”看不到深層次的法制文化思考，連遮羞布都不要，將學術討論越位下移到直接判定，喪失學術品德，大有為單方站臺的嫌疑。

　　什么是企業優質資源

　　面對資本強勢入侵，國企股東的“不戰、不退、不準”的背叛，萬科人有點“秀才遇到兵”的感覺。事已至此，不是萬科人的選擇決定事態走向，而是社會文化的品質最終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從華生教授披露的萬科管理層與華潤矛盾細節和輿論對王石藐視大股東的部分言論，可以窺測華潤及言論者有因私而廢公的嫌疑。企業家用業績向股東匯報而不是必需用屈膝禮向大股東匯報。王石的傲慢也罷，直率也把，那是私德個性，不影響企業運行就與公干無關。到是股東應該向嘔心瀝血耗費生命智慧的創造價值回報的勞動者致敬，道一聲辛苦。

　　什么是萬科優質資源，萬科管理團隊才是萬科品牌的核心優質資源，對原大股東華潤來說就是優質的國有資產，他們用幾十年的優異成績證明了這一點，華潤因威權私情價值不珍惜萬科管理團隊，是不是構成國有資產流失呢？

　　萬科經理人團隊的博弈能量，話語權重既不由現行法律體系限制也不由資本霸權限制。因為在現行法制框架下他們是自由的。如果作為國企的華潤只注重自身威權價值，藐視管理團隊價值，即使控制了萬科，也會因為對萬科管理團隊的存在價值否定，失去協作。他們的選擇只有自由的離開。

　　設若寶能控盤，則資本價值重于創業者主體價值，他們守護的價值理念不復存在，絕不會放棄情懷屈就資本特權和私利價值，還是會自由離開。

　　為什么華潤和寶能都選擇“買櫝還珠”呢？看來姚老板有點不知所為了，現在已騎虎難下，如坐針氈。華潤呢？“三不”政策大有死了別人的孩子不心疼的味道啊。他們是國有資產真正的主人嗎？雖說這世界缺了誰地球照樣轉，但萬科失去了管理團隊就失去了核心價值，只剩一堆資產和低端的生產技術文化可供資本分食。或者進行價值重建——這等于直接毀掉一個現成的優秀企業價值平臺。經歷過無常的王石大可以化無常為有常，我們的社會真的寧可毀掉這個企業也容不下一個有個性有情懷的企業家了嗎？

　　面對資本強勢入侵，國企股東的“不戰、不退、不準”的背叛，萬科人有點“秀才遇到兵”的感覺。我們是否可以質疑：上市的公眾公司大股東可靠嗎？事已至此，不知是萬科人的奮爭與選擇決定事態走向，還是政治經濟文化的品質決定事態走向。

　　一個只有物欲與權欲沒有情懷的世界是可怕的。風雨過后，希望看到更多有情懷的企業家、經濟學者、經濟法律學者、政治經濟管理者、資本家和屌絲群體。它將標志著社會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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