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郁青

　　20年前“黑色星期一”來臨時，山姆·斯托沃爾剛來華爾街不久。現在已經是標準普爾公司首席投資戰略師的斯托沃爾對《第一財經日報》回憶說：“我那時很年輕，也沒有管理任何資產，沒什么可失去的。但我當時知道，自己正在經歷華爾街歷史性的時刻。”

　　1987年10月19日，紐約股市在這一天驚人下跌。道瓊斯工業股票價格平均指數跌去508點，跌幅達22.6%，相當于目前的道瓊斯指數一天之內下跌3200點。

　　在那一天內跌去的總市值——5600億美元——令人目瞪口呆。混亂中，6億股

　　并非沒有征兆

　　在那個驚心動魄的日子，斯托沃爾的父親羅伯特·斯托沃爾像其他投資者一樣極度焦慮不安。羅伯特那時在華爾街管理著1億美元的投資組合。因為當時正在醫院治療，他只能通過電話和身處紐約證交所的助手聯系，很多交易根本就無法操作。他從收音機里感受到華爾街的絕望。不過，作為職業投資者，羅伯特比一般人、也比大部分同行做得要好得多——那天他只是沒有贏利。

　　“有一度傳言說，紐交所要臨時關閉，”現任伍德資產管理公司(Wood Asset Management)主管的羅伯特對本報記者說：“幸虧他們沒那樣做，否則我們根本不知道股票處在什么樣的價位，那會造成更大的恐慌。”

　　這場股災像很多災難一樣并非沒有征兆。總體上說，全球經濟在1987年來臨時還比較健康，1982年開始的經濟增長持續到了第5年，通貨膨脹和失業率在下降或保持著一個穩定的水平。但在這一年中，經合組織國家的貿易失衡狀況在加劇，美國的貿易赤字持續增長。8月25日，道指達到了歷史新高——2722.42點后，各種利空消息充斥著市場：國債收益持續增長；美國財政部表示要使美元貶值；甚至伊朗導彈在波斯灣擊中一艘美國軍艦的謠傳也令股市一驚一乍。10月16日，道指下跌17.5%——109點，跌到2246.74點，一時成為其歷史上跌幅最大的一天。

　　華爾街自食其果

　　10月19日，全球股市黑暗的一天來臨，賣出的股票量太大，以至于很多交易被“阻塞”。當時華爾街內部流行的操作方式——投資組合保險(Portfolio insurance)和程式交易(program trading)，后來被認為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股市的恐慌和災難的蔓延。

　　所謂投資組合保險，就是當市場下滑時，為止住損失，就賣掉股票。這里有個前提，就是得有潛在的接盤者。但在那一天，所有的接盤者都消失了，投資組合保險的操作方式將股價快速往下推。而且，投資組合保險依靠的是幾乎沒有限制的資金流動性，但流動性并不總是存在的，就像今年夏天的次級貸危機中的情況一樣，資金的流動性有時會干涸。在每個人都想賣出時，這樣的投資策略是不可行的。

　　用來操作投資組合保險的程式交易更惡化了形勢。那時的程式交易是指如果股票下跌到設定的限度，比如10%，通過設定的電腦程序，股票會被自動賣出。那天股市快速下跌，于是引發了大量沒有節制的程式交易。

　　“我們發明出量化的模型，其實最后對我們不利，”山姆對記者說，“所有人都在做著同一件事情。如果在市場向上走時，每個人都買入，那還沒有問題；但在市場下跌時，所有人都想逃出，這就會產生巨大的恐慌。”

　　“那次發生的，是每一個人都在同一時間內賣出，”美國保得信金融集團首席戰略投資師約翰·普拉文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說，“計算機在賣出，機構投資者在賣出，這樣大額的賣出，應該有辦法去阻止。”

　　但在那時候，美國還沒有針對這種危機的防范“預案”。

　　格林斯潘初試身手

　　出人意料的是，1987年的股災沒有造成經濟衰退。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美聯儲的及時干預。那時剛剛上任的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股災次日就指揮美聯儲購買了大量的國債，這相當于在銀行系統中創造了120億美元的流動性，這又使得聯邦基金利率在一天內下降0.75個百分點。

　　充斥于市場的大量流動性，非常有效地穩定了市場情緒。同時，當時的里根政府也表現得極為鎮靜，支持一些大公司宣布要趁此機會大量收購其他企業股票，這也在很大程度上恢復了投資者的信心。

　　“如果政府和美聯儲沒有及時介入，那么隨后的星期一和星期二，情況可能更糟糕。”羅伯特說。

　　“斷路器”和信息處理技術的躍升

　　1987年的股災使華爾街和美國政府意識到有必要建立防范機制。很快，紐交所采取了一種名為“斷路器”(Circuit Breaker)的制度，即大盤跌停，也就是在市場下跌到一定程度時，整個市場就停止交易。現在的規定是，在任何交易季節，如果大盤損失達10%，就暫時停止交易。

　　雖然很多人對這個控制機制的有效性表示懷疑，但在恐慌彌漫市場時，這種機制對于穩定人們的情緒無疑是有幫助的。在今年夏天次級貸危機引發的金融風暴中，紐約股市的急劇下滑就曾“觸發”了這個“斷路器”。

　　另外，信息溝通的和信息處理能力的缺乏，也是“黑色星期一”的成因。股災過后，這一問題受到重視，大筆資金被用于擴大紐交所信息處理量。1987年，紐交所的日交易量是2.192億筆，現在它能承擔的交易量是31億筆。1987年時，紐交所新裝的電子處理系統每秒鐘只能處理95名投資者的買賣要約，到今年2月，它每秒能處理的交易量達到了1.7萬筆。此外，科技的發展，也使一個手持黑莓無線通訊設備的個人投資者擁有比當時的機構投資者更強的信息獲取能力。

　　最佳防范機制：信任美聯儲

　　不過，在普拉文看來，1987年的股災之后，最有效的防范機制，還是人們由此建立的對美聯儲的信心。

　　“美聯儲會在市場出現大規摸拋售的慌亂時刻及時出手，阻止形勢進一步惡化，”普拉文說，“相信美聯儲能這樣做，本身就是對市場風險的極大防范。”

　　在今年的金融動蕩中，美聯儲也顯示出在危急關頭穩定市場的能力。在向市場注入巨額資金以補充流動性之后，9月19日，美聯儲將聯邦基金利率下調50個基點至4.75%，使紐約股市大幅反彈。

　　雖然次級貸危機還在蔓延，但至今沒有出現不可控制的股市恐慌。很多經濟學家和市場人士都認為，今后美國股市不太可能再出現“黑色星期一”那樣的大崩潰、大恐慌。

　　“面對危機，我們處在一個比以前更好的位置。”羅伯特說。

　　第一財經日報同日系列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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