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楚涵 蔣政 中國經營報

　　3月16日，“熊貓不走蛋糕”微博發布信息稱：“3月15日熊貓不走創始人老板楊振華失聯，近千員工三四個月工資未發，社保公積金斷交。”此后，楊振華在釘釘所發信息的截圖開始在網上流傳，熊貓不走也因拖欠各方費用、疑似倒閉傳聞登上熱搜。

　　公開資料顯示，熊貓不走成立于2017年，以“銷售蛋糕+上門表演”的模式作為創新和亮點。高峰時期單次融資達1億元，企業進行快速擴張的同時，也埋下了隱患。

　　3月25日，對于企業目前情況和未來打算，《中國經營報》記者向楊振華發送短信詢問，截至發稿沒有收到回復。3月30日下午，記者多次撥打楊振華電話，無人接聽。

　　陷入困境

　　綜合多位員工的說法，大部分員工被拖欠了約一個季度的工資，合計金額達到約1000萬元。

　　3月16日，楊振華給員工發的信息中表示：“因為我的無能、盲目樂觀、決策失誤，對疫情、對政策、對市場的錯誤判斷，公司今天資金鏈斷，欠薪負債，導致公司停業、我個人破產的局面。這兩年多我個人傾盡所有車房抵押，借給公司2000多萬元，讓法人姚秀華也借貸700萬元給公司。但由于管理、決策、疫情等內外部原因，還是沒能把公司救回來。”

　　楊振華同時在信息中表示：“建議各位盡快走法律途徑維權，征求勞動局、法院等權威意見，爭取拍賣部分價值能支付你們部分損失。我本人也會接受法院、公安等處理。”

　　除此之外，熊貓不走還拖欠著供應商的費用。根據原深圳市熊不走烘焙有限公司倉管李先生向記者展示的截圖，上面記錄著他所聯系上的8家供應商被拖欠的費用，合計被熊貓不走拖欠1700萬元。根據李先生的說法，這只占據了熊貓不走所有供應商的30%—40%。

　　此后，在3月19日，楊振華又在釘釘上發布信息表示自己沒失聯，正在惠州積極配合相關部門了解與處理，也在尋求解決方案。楊振華同時表示，有三種方案正在推進，一是將區域承包給同事，承包者承接過去欠下薪資換當地品牌使用權；二是找同行并購，目前已有同行接洽；三是融資借貸。

　　然而，令員工們感到疑惑的是，今年1—3月，企業沒有發工資、拖欠供應商錢，甚至還有房租，但是同時一直在經營產生營收，那么產生的收入去了哪里？

　　此前已有跡象

　　公開資料顯示，熊貓不走成立于2017年，以“銷售蛋糕+上門表演”的模式作為創新和亮點。根據熊貓不走官網信息，目前已進駐北京、廣州、深圳、杭州、成都等24座城市。

　　在最高峰時，熊貓不走獲得單筆融資金額達1億元，并且是媒體報道中的新消費明星企業。天眼查信息顯示，2019年、2020年、2021年，熊貓不走每年都拿到融資，2021年9月熊貓不走完成B輪融資，融資金額達到1億元。

　　在拿融資的同時，熊貓不走也進行過快速擴張。根據《中國企業家》報道，2021年年底，熊貓不走趁著房租低時北上，快速拿下了北京、上海、無錫、南昌、鄭州、西安、太原等一、二線城市的店面。根據熊貓不走官網上的新聞稿，熊貓不走蛋糕副總裁黃劍鋒在2021年表示，當時熊貓不走品牌擁有超2000萬私域用戶，復購率60%，客單價210元，年營收8億元。

　　但是在快速擴張背后，運營業績并沒有成正比增長。據上述李先生回憶，他于2023年上半年入職熊貓不走，根據他當時和老員工的交流，彼時，熊貓不走訂單數量對比高峰時期已經萎縮了三分之二。

　　“我和老員工聊天得知：2021年、2022年，熊貓不走的訂單量很高。以前可能周末一天的訂單量有五六百單，后來變成100多單。在人數上，以前深圳一個生產站會有七八個師傅和七八個學徒，到后來就變成了三個師傅兩個學徒了。因為當時做很多推廣活動，公司在拿到B輪融資之后，想著要上市，擴大市場，甚至會出現優惠之后一個蛋糕五六十元就可以買到的現象。除了訂單數量產生變化之外，蛋糕的原材料對比過去也發生了變化，導致口感已經比不上以前。”李先生表示。

　　根據熊貓不走的員工回憶，公司走到如今的境地是有原因的。在運營方面，過去公司在投入方面花費較多。李先生舉例：“2023年下半年，熊貓不走進行過自救。我們現在深圳總倉是在深圳坂田，此前該倉的地址是在坂雪崗大道3010號的一個酒店，去年9月份降本增效之后，搬到了距離該地址不到1公里的一個地方，但是租金從每月6萬多元降到了1萬多元。實際上，我們線下店就是一個工廠店，是不對外的。（因此不需要考慮位置的流量好壞）為什么之前租店的時候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呢？”

　　除此之外，杭州市一位熊貓不走的員工告訴記者，熊貓不走的訂單在兩次“3·15”曝光之后下降得比較厲害。公開資料顯示，2022年“3·15”，有媒體曝光熊貓不走存在“影子店”問題。2023年“3·15”，有媒體曝光熊貓不走蛋糕存在生產日期造假的問題。

　　艾媒咨詢CEO張毅與熊貓不走有過多次交流，他認為，熊貓不走是非常典型的決策失誤、擴張過快、資金周轉不靈、亂花錢、內部管理不暢等（導致出現問題的企業），作為曾經的明星企業，該案例會引發投資者對于烘焙賽道、新消費信心的下降。

　　張毅指出：“外部和內部的原因都有。在外部環境方面，因為熊貓不走主打上門服務，但是疫情期間會阻礙他們上門服務。另外，市場競爭激烈，生日、慶祝類的需求被多種形式的產品在市場上分流。在內部問題上，管理、決策失誤，對于疫情和市場環境判斷錯誤，直接導致熊貓不走花了很多錢，又沒有做好。同時，企業在做大做強上缺乏經驗，導致其內部溝通、資金鏈上產生問題。快速擴張、成本壓力也給熊貓不走帶來了巨大的運營壓力。”

　　烘焙賽道如何做？

　　艾媒咨詢數據顯示，在2021年全球主要國家（或地區）人均烘焙食品消費量中，歐美國家消費較高，法國人均消費達到70.4千克，飲食結構與我國較為相似的日本也達到27.8千克，中國人均烘焙食品消費量僅為7.7千克。中國烘焙食品消費市場尚未達到飽和，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預計未來更多企業會加入烘焙賽道。

　　張毅表示：“烘焙賽道的空間非常大，整個市場的潛力毋庸置疑。同時，市場的激烈競爭也是毫無疑問。在烘焙賽道上，蒸蒸日上的企業我們也看到很多，風光一時、迅速倒閉的也看到很多。”

　　去年以來，有不少烘焙行業品牌陸續傳出陷入困境的新聞。餐飲行業分析師林岳認為：“烘焙行業這幾年到了一個瓶頸期，很多消費者其實不太需要烘焙業態。從休閑、下午茶或者臨時填飽肚子的角度來看，烘焙的優勢其實越來越弱，這也是很多烘焙品牌倒下的原因之一。同時，更多的原因也是品牌本身經營不善以及沒有真正做到產品的本質。”

　　從模式上來講，根據其官網信息，熊貓不走以自主創新的“產品+服務”模式，通過線上下單，熊貓人免費送蛋糕上門，提供跳舞、魔術等表演，致力于“讓你的家人生日更快樂”。該模式此前受到過不少認可。

　　在林岳看來，實際上，熊貓不走的表演服務并沒有具備很大的優勢。“其實并不是所有的用戶都喜歡表演，可能部分孩子喜歡，所以父母愿意買單，但是這只是一部分，并不是整個的蛋糕消費市場，整個市場還有很多不同層級的年齡段、不同的消費場景。當然，其實也可以做成一家專業的生日策劃公司，主打整個生日會的策劃和設計，蛋糕只是其中一個環節。但熊貓不走主打是賣蛋糕，順便表演一下。”

　　林岳認為，烘焙企業要匹配烘培行業的本質，而本質就是產品。“踏踏實實把產品做好，讓大家覺得好吃、蛋糕有意思、可以定制、展現出來的東西有內容等。目前，蛋糕定制是蛋糕行業的趨勢之一。”

　　對于企業進入烘焙行業，張毅表示：“對于烘焙行業來講，創新一定是必要的，產品創新、商業模式創新、服務意識創新很重要。另外，還要加強企業的風險管理和內部管理。過去，烘焙企業在擴張過程中，往往會涉及落地的問題，尤其是門店的落地、服務消費者的落地等，企業應該充分評估自身的實力和市場環境。在商業模式上，企業應該進行充分調研，商業模式的創新是否會給消費者帶來實惠，以及通過商業模式創新，能否給企業在市場競爭中找到機會和空隙，這些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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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韋子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