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 | 李德林
最高端的造假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處理，把會計原始憑證挖一個坑埋掉就OK了。什么碎紙機、焚燒都是對資源最大的浪費。
證監會下達的一份《行政處罰決定書》和《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揭開了造假祖師爺級別的*ST長方的經典故事。
*ST長方是一家搞LED照明節能燈的公司，現在LED燈競爭可謂紅海。*ST長方2017年17.5億的營收創下歷史新高后，營收幾乎是一路下滑，到2023年只有5.4億營收。毛利也由2017年的4.7億一路下滑到2023年的7818萬。2017年扣非后的凈利潤為1663萬元，之后一路虧到2023年的1.5億。2024年更是交出了2012年上市后最糟糕的三季報，營收只有3.78億。
*ST長方2012年上市，到2014年時營收沒有超過10億，扣非后的凈利潤也就5000多萬。*ST長方就琢磨著通過并購來壯大自己的實力。2015年，*ST長方收購康銘盛60%的股權，康銘盛在同年12月在新三板掛牌。當年，*ST長方營收達到14.19億，利潤1億。
*ST長方收購康銘盛后，2016年營收提高到16.03億，因商譽減值，歸母凈利潤虧損6274萬，扣非后更是虧損7473萬。到了2017年12月，*ST長方又花了6億收購了35.74554%的股權，*ST長方持股比例提高到95.74%以上。康銘盛還是歸屬原股東李迪初等人管理。
按照A股規則，收購要進行業績對賭。賭贏了，走上人生巔峰，賭輸了變成老賴。李迪初為首的康銘盛老股東們對*ST長方作出了2018年-2020年的業績承諾，康銘盛凈利潤不低于1.25億、1.4億、1.55億。*ST長方三年間凈利潤分別為-1.57億、-4.29億、-3784.45萬。
*ST長方曾經說，康銘盛三年對賭達到了承諾標準，無論從營收還是毛利潤看，康銘盛確實對*ST長方貢獻巨大。可是巨額虧損一方面是*ST長方自己的業績一般般，加上巨額的商譽需要減值計提。可是對賭結束后的2021年開始，*ST長方就開始業績爆雷了。
2021年營收15.89億，歸母凈利潤-2.82億，扣非后為-3.5億，到了2022年營收下滑到7.284億，歸母凈利潤為-2.25億，扣非為-2.41億。營收腰斬，錢沒少虧，妥妥地爆雷了啊。審計機構對*ST長方2021年的財報沒法出具審計意見，主要是康銘盛的問題一大堆。
審計機構在審計康銘盛的時候發現賬面存貨金額1.911億，可是存貨跌價準備金余額為1953萬，審計項目組按照慣例需要盤點，發現有大量的呆滯品，就問康銘盛提供真實、完整的呆滯品清單以及形成呆滯品過程的相關資料，可康銘盛提供的呆滯品賬面余額為1793.8萬。
除了提供1793.8萬元的呆滯品清單，完整的清單和形成時間沒法形成一個閉環，搞的審計機構都沒法判斷呆滯品的總體金額及跌價準備的合理性。審計項目組還發現康銘盛無論是國內還是國際銷售，存在第三方回款情形，可是無法找到證據來證明第三方回款的來源。
審計機構無法找到第三方回款的款項來源，翻譯一下就是這個錢沒法跟產品銷售對應起來，回款可能是造假的。深圳證監局一看，那哪兒行啊，向*ST長方下發檢查通知書，要求提供包含康銘盛在內的資料清單，要對*ST長方及其控股子公司康銘盛進行現場檢查。
深圳證監局的官員到康銘盛公司，以李迪初為首的高管們根本就不讓檢查人員進門，更拒絕現場盤查。*ST長方收購康銘盛后，公司一直由李迪初等原管理層管理控制，阻礙監督檢查的行為惹毛了深圳證監局的官員，*ST長方直接報警。深圳警方出警配合深圳證監局調查。
深圳警方聯合深圳證監局在康銘盛深圳廠區截獲一整車會計憑證，另有兩車去向不明。深圳證監局會同警方一同現場查看并統計了截獲的會計憑證，在辦理相關手續后被截獲的憑證移交到*ST長方。經清點，截獲的憑證為2013年至2021年康銘盛的紙質會計記賬憑證。
深圳市公安局龍華分局進行了4個月的偵查，2022年11月1日在康銘盛全資江西公司廠區內的荒坡上起獲了被掩埋的會計原始單據、生產經營等資料，經長達兩天時間，共挖出377箱會計原始憑證資料等，挖掘掩埋資料的坑長約9米，寬約5米，深約5米。
江西挖出來的資料包括核算成本、收入、工資等類別資料，由于資料被傾斜掩埋時間較長，大部分資料無包裝直接裸露掩埋，大部分憑證上面的數據模糊無法辨識，僅文件抬頭和標題尚可辨識。經核查，被掩埋銷毀的資料主要是康銘盛2014年至2021年的會計原始憑證單據。
康銘盛為啥要掩埋銷毀會計原始憑證單據呢？因為對賭業績造假了啊。康銘盛2020年少記銷售返利797.77萬元，就虛增了相應的797.77萬元利潤，占*ST長方當期利潤總額絕對值的54.9%。虛增應收賬款1.45億，占*ST長方當期披露總資產的5.4%。
康銘盛為了掩飾對賭結束就爆雷的尷尬，2021年同樣少記銷售返利費用548.7萬元，虛增利潤548.7萬元，占*ST長方當期利潤總額絕對值的2.02%，虛增應收賬款1.58億，占*ST長方當期總資產的9.31%。虛增應收賬款，實際上就是業績造假，利潤虛增了么？
現在真相大白了。
*ST長方已經全面接管了康銘盛，康銘盛的老板李迪初從2018年7月至2020年5月出任*ST長方副董事長，負責康銘盛經營管理，對財務造假行為負責，被罰款500萬，其他相關人等也相應罰款。上市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等人也被處罰250萬至100萬不等的罰款。
問題來了，證監會一直堅持零容忍，造假已經是人神共憤，康銘盛還用最原始草莽的掩埋造假證據，對抗監管，那些都是觸犯律法的事，有人坐牢了么？如此造假、掩埋證據的重大違法行為，到底是遵照財務數據進行披星戴帽警示？還是要強制退市以儆效尤呢？面對*ST長方的狗血劇，也許，老百姓會說，他們真是耗子腰間別手槍，早就起了打貓兒的心腸喲。
(本文作者介紹：尺度商業，以價值為尺、投資有度的視角，觀察和洞見商業文明、科技創新，官方微信公眾號：delinshe)
責任編輯：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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