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丨周天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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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開始改革開放，與前蘇和東歐等國家瞬時轉軌不同的是，中國走了一條漸近轉軌的體制改革道路，是一個體制二元轉型的國家。此討論成一專欄，今天發出之四。
讀者問我，經濟體制市場化改革有哪些工作，哪些已經完成了，哪些還沒完成，還有沒啟動的嗎？今天從我《二元體制經濟學》一書中摘出一部分，并加以補充，作為敘述和回復。
從直觀上看，似乎產品銷售95%以上都通過競爭性的市場銷售了，市場經濟體系就形成了。這是一種淺層次的思維。實際上轉軌國家的市場化過程，從物的內容看，包括三個層次：產品應該由競爭性的市場化銷售成為商品，勞動力、資本、土地應當由競爭性的市場配置成為要素，土地和房屋應當通過市場估值成為可交易和有價格的資產。
1．產品市場化改革基本完成
最早開始并基本市場化交易的是從產品到商品。在1978年前，原料、機器、車輛等生產資料和居民生活消費品，用成本加成法定價進行經濟核算，但計劃生產、定價、調撥和使用，是產品。雖然在農村集體與城市國有之間由于所有制的不同進行交換，但還是計劃定價，工農和城鄉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產品之間存在著價格剪刀差；而城鎮消費品供應方面，貨幣加票證、定量供應和低價銷售，與計劃招工、多就業和低工資相適應。（1）放開計劃外商品市場。1978年后，農民自留地和聯產承包地生產的一些瓜果、蔬菜、肉蛋等產品先行放開農貿市場交易，再是鄉鎮企業生產的一些輕工產品計劃外市場銷售，后來國有企業計劃生產的產品可以自主到市場上交易。（2）消費和生產兩大部類產品，大部分全面放開市場交易而轉變為商品。1993年國務院機構中撤銷了物資部，居民過去定量供應一般和耐用消費品諸如糧票、布票、彩電票等全部取取消，除了油氣、電、水、煙草等產品外，原料、機器和車輛等生產資料生產也逐步放開市場和企業自主交易。截至1997年，產品總體的市場化程度達到61.71%，其中農產品、工業品和服務產品的市場化程度分別為77.2%、68.3%和41.1%。
當然，一些電水油氣等領域，還有行政干預或者自然特許準入壟斷的價格，也會如最近發生的壟斷電表出混亂數據和亂收費等問題。
2．資金要素市場化配置基本形成及其問題
最先著手的是國有企業資金由財政無償劃撥向銀行貸款供給的改革，恢復銀行并建立銀行間資金拆借市場，個體、私營、股份和外資等公司資金供給的主渠道是銀行貸款；1990年又建立了深圳和上海證券交易所，拓展了國有和其他所有制企業的直接融資渠道；并且保險、證券、期貨、典當、擔保、信托、租賃等金融機構逐步發展，交易內容擴延到期貨買賣、大宗商品和貴金屬交易等領域；承認并允許民間借貸市場的存在，形成了間接與直接、體制內與民間、區域與全國和多門類多層次的資本市場體系。
但是，至今還存在并發生了間接融資和直接融資方面的所有制歧視、行政干預、大銀行壟斷、基層政府平臺融資亂象、小融資機構四不象和中小微企業商戶毛細融資渠道逐步被堵塞和斷裂的問題。
3．勞動力市場化配置體系也基本形成及還存在的問題
20世紀80年代后期，農村剩余勞動力大量外出向村外流動，行業去向是制造業、建筑業、工礦業、服務業等，地區去向主要是大中城市和東南沿海。這些勞動力工資水平和進入退出，由市場決定。從90年代中期開始，進行了國有和集體企業職工的下崗、分流和再就業，以及合同制改革。到90年代末，大中專學生畢業，從計劃分配工作到畢業生和用人單位之間雙向選擇。并且，各地都建立了勞動力市場體系，允許和發展勞務中介和派遣公司等，初步形成了勞動力市場體系。
勞動力市場改革至今，以戶籍管制為主的一系列行政障礙性安排，仍然阻撓著人口和遷移和勞動力的流動；國有企業事業單位和國家治理機構中，雖然引入了市場化配置的因素，但是冗員過多、隨意設置機構，能上能下和能進能出的機制也沒有完全建立起來。
4．土地要素市場化改革基本未動
城鎮需要的建設用地雖然從無償供給與有償使用，但形成了一個扭曲的土地二元配置體系，從數量方面，基本上是土地管理部門計劃配置和行政管制。改革的過程是：農村耕地林地承包給農民，宅基地劃撥給農民。對城市、工礦、交通水利等用地，實行地方政府從農村集體補償征用，給用地單位無償劃撥。從20世紀90年代起，政府仍然從農村城郊集體征用土地，而對外商建設用地進行有償協議出讓，隨之除了對教育衛生、交通水利等公共用地進行無償供給外，對所有商品住宅、商業和工礦用地進行協議出讓，進入20世紀初陸續改革為在地方政府行政壟斷市場上競價出讓體制。而城市和農村大量的土地禁止農村集體和擁有土地的單位在市場上交易，形成了城市一部分建設用地政府市場壟斷交易與大量的城鄉土地不允許和不能夠交易的二元土地要素配置體制。
雖然，建設用土地從90年代起的協議出讓到后來的招拍掛競價出讓，但是，土地先要從農村和城郊集體零價格低補償征用到地方政府手中，再由其在地方行政壟斷的土地招拍掛市場上交易。而建設用地來源，要么是土地管理部門計劃下達的建設用地指標，要么地方將占用地耕地由行政整治拆遷村莊為主辦法，進行建設用地數量空間上的平衡。
這種計劃配置和行政管制土地的體制，其后果是：（1）農村其他建設用地和宅基地大量地在閑置，城市中有的行政機構、事業單位、國有企業等隨著發展變化閑置了大量的土地。閑置浪費低利用建設用土地，占總建設用地的占總建設用地的25%左右；農業用地中撂荒土地占總用地的10%左右，高成本補貼種植的面積更大。（2）嚴重抑制了經濟發展的活力和動力，農村中農戶和城市中想去農村需要建房和房屋的沒有地和房，壘個雞窩尋建個廁所也不允許，農民發展二三產業沒有地，民營企業很難得到土地供應。而且，現在土地和建設管理，城鄉建設和用地稍有變動，天上有衛星遙感監控，馬上就會出來一個土地建設違法圖斑，于是就來執法大隊強制拆除。這樣做的后果，就是將經濟增長和發展徹底搞蕭條。筆者可以一賭：土地的這種計劃配置和行政管理不除，不向土地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中國未來的經濟，更就不可能再繁榮發展。
5．城鄉土地和農村宅院仍然還是計劃經濟的生產生活資料
推進了一部分土地房屋資源市場化、貨幣化和資產化改革，另一部分則禁止市場交易，維持其自然經濟無價值土地房屋的性質。先是儲備擬出讓的土地、開發商和工礦企業購置的建設用地，因可交易或者交易而得，成為了一次性投入性的資產（因住宅、商業和寫字樓等建成后，其土地一般無法進行二次交易，工礦用地不再使用后需要自然資源部門收回再由其拍賣，因此均失去了可交易存量資產的屬性）。城市中貨幣化改革獲得和由房地產開發商銷售的住宅，因可以一級開發商銷售市場和二級二手房市場上交易，可以定價，是市場經濟意義上的資產。而農村的耕地、園地、林地、宅基地和其他建設用地，不允許市場化交易，不能定價，仍然是資源、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性土地，不是市場經濟意義上的資產。
目前產業園區、工礦、城鎮工業物流倉儲、還有行政事業及其他有關建設用地，一般不能二級市場交易，嚴格講，也不是市場經濟意義上可以定價和出售的資產。
常修澤、高明華：《中國國民經濟市場化的推進程度及發展思路》，《經濟研究》1998年第11期。
(本文作者介紹：東北財經大學國民經濟工程實驗室主任)
責任編輯：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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