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 | 李宗光

　　今日，海關總署公布了3月外貿數據。3月出口（以美元計）同比增14.8%，大幅好于市場-5%的預期，以及1-2月同比累計-6.8%的增速；進口下滑1.4%，也好于市場-5.2%的預期，與1-2月累計-10.2%的增速；受表現出口強勁影響，3月貿易順差實現881.9億美元，遠超市場預期的410億美元。

　　上月我們便提過，市場之前的預期過于悲觀，外貿出口正在接近底部。3月份的數據繼續印證了這一點。不過我們也不應過于樂觀，下半年，海外經濟衰退情景下，出口見底容易，但趨勢性回升仍需要更多努力。

　　具體來看：

　　01

　　3月，出口數據大幅超預期

　　3月，出口大幅好于預期，實現高速增長。2023年3月，出口金額同比增長14.8%，大幅好于預期的-5%，較1-2月-6.8%的增速大幅提升近21.6個百分點，一舉將一季度出口增速拉回至0.5%的正增長區間，人民幣計價的出口增長要更為顯著一些，一季度高達8.4%。

　　值得注意的是，3月出口高增速，并不是基數效應的擾動，而是實打實的增長。去年年初，全球經濟依舊景氣，3月份，我國出口增速高達14.3%。在如此高基數，并且全球經濟顯著回落的背景下，今年出口能繼續實現雙位數的增長，屬實來之不易。

　　圖1、出口金額及當月同比增速

　　分國別看，對東盟出口高景氣以及歐美出口均呈現顯著好轉。3月我國對東盟、歐盟、美國出口同比增速分別為35.4%、-7.7%和3.4%，分別較1-2月增速提升26.4、15.6和14.1個百分點。

　　對東盟地區出口的持續高增長，或與《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實施密切相關，區域貿易正在成為我國維持出口穩定的重要動力。RCEP于2022年1月1日正式生效，是亞太地區規模最大、最重要的自由貿易協定談判，成員國包括東盟十國以及中國、日本、新西蘭、澳大利亞。可以看到，也是在2022年4月開始，我國對東盟的出口增速迅速提升，其后顯著高于其他地區和國家。

　　而3月份對歐美出口回暖可能由于，去年下半年以來，歐美等國家對庫存的消化已經接近尾聲，新一輪備貨周期正在開啟。

　　圖2、出口金額同比增速：主要國家地區

　　從目前公布的商品出口數據看，汽車出口持續景氣，玩具、服裝等品類也顯著回暖。3月，汽車出口同比繼續提速，一季度累計增長超81%，在去年全年75%的高基數下，繼續實現高速增長。同時，3月份，船舶、玩具、服裝、塑料制品等品類的累計增速均較上月提升超10個百分點，出現顯著回暖。

　　汽車出口較強，一方面，與我國汽車制造業，近年來競爭力顯著提升有關；另一方面，也受近期國內汽車市場不景氣，出現降價滯銷的影響，出現衰退型出口。

　　圖3、一季度主要商品出口金額同比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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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口偏弱，顯示內需仍相對乏力

　　3月，進口好于預期，不過整體偏弱。3月，進口下滑1.4%，好于市場預期的-5.2%，也較1-2月增速提升8.8個百分點，出現回暖。不過一季度，進口整體下滑7.1%。相對出口而言，進口表現明顯偏弱。這與一季度，我國消費等數據恢復相對偏弱趨勢相一致，內需并沒有出現預期的報復性反彈。

　　圖4、進口金額及當月同比增速

　　外需有韌性，而內需恢復偏慢，貿易順差繼續擴大。受出口表現強勁，而進口相對疲弱的影響，3月貿易順差實現881.9億美元，遠超市場預期的410億美元。一季度，累計實現貿易順差2047億美元，同比增長超33%。

　　圖5、貿易差額及外匯儲備

　　貿易順差高增長下，外匯儲備增長依舊相對偏慢。相對于1季度超2000億美元的貿易順差，今年同期外匯儲備僅增長約550億美元。實際上過去幾年也有類似的問題，甚至更為嚴重。

　　過去三年，我國貨物貿易順差合計近2萬億美元，但同期外匯儲備幾乎未變，逾2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去哪兒了？我們將在下一篇文章中進行詳細說明。

　　03

　　外部沖擊斜率最陡的階段或已過去，

　　但短期內仍將面臨較大挑戰

　　去年下半年以來，我國出口增速快速放緩。這一方面，由于海外主要經濟體需求的持續回落；另一方面，則是海外供應鏈的持續修復，我國出口的供應鏈紅利正在逐步消失。

　　年初以來，海外需求出現短暫恢復，成為支持一季度出口好轉的重要動力。歐盟和英國制造業PMI，自今年1月份以來出現回升。2月，美國制造業PMI也小幅回升。海外需求整體有止跌跡象。

　　圖6、各國制造業PMI走勢

　　另外，我國上海出口集裝箱運價指數（SCFI）也在3月以來，筑底回升，由底部的906升至4月第一周的957。由于SCFI指數主要是即期的運價指數，對供需的反應更為靈敏。其持續改善也說明海外需求有邊際改善的跡象，并且短期內可能得以持續。

　　由于去年4月份，受上海疫情影響，我國出口基數偏低，下個月的出口增速或將繼續擴大。

　　圖7、上海出口集裝箱運價指數與中國出口集裝箱運價指數

　　但年內海外衰退或不可避免，下半年出口增速將轉為負值。近期，市場關于美國陷入衰退的預期不斷強化，這一論點也得到了官方的認可。

　　若下半年海外經濟迅速惡化，我國出口也將承壓。并且去年4-9月份，我國出口基數持續提升，這也將拖累出口增速的增長，甚至帶動出口重回負值。

　　好的消息是，全球供應鏈壓力迅速改善，已恢復正常，供給替代壓力或顯著放緩。3月份，紐約聯儲全球供應鏈壓力指數（GSCPI）由2月的的-0.26繼續回落，跌至-1.06的歷史低位，顯示當前全球供應鏈情況恢復正常，甚至比歷史平均水平還要更好一些。也就是說，未來，海外供給對我國出口的替代，也基本結束。

　　圖8、3月全球供應鏈壓力指數已回落至歷史低位

　　綜合來看：

　　1）外貿出口最壞的情況或正在過去。去年以來，多重因素疊加下，我國出口出現快速回落。不過，今年3月份出口的顯著回暖，表明外部沖擊斜率最陡的階段或已過去，外貿出口正在接近底部。

　　2）但中短期內，挑戰仍存，趨勢性上升的拐點仍需要等待。雖然年初以來，歐美等國需求有一定改善，但3月份，海外國家經濟又有走弱的跡象，年內衰退或不可避免，我國出口也將面臨挑戰。

　　3）與外貿出口相比，內需修復更慢，應該引起重視。相對出口數據而言，年初以來我國進口數據明顯偏弱，顯示內需仍相對乏力，修復不及預期。若不引起重視，加快進度，當海外經濟衰退來臨，我國經濟復蘇將面臨雙重壓力。

　　(本文作者介紹：中國首席經濟學家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