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張虎成

　　2007年美國收入分化的程度達到了大蕭條前的狀態，最富有的1%的家庭擁有全社會23.5%的收入。2007年美國綜合債務率則超過了大蕭條前的狀態，達到了369.7%，超過大蕭條時的299.8%。

　　按照紙面數據來看，2008年金融危機的沖擊應該不亞于大蕭條。劉鶴總結說：“1929年大蕭條造成的經濟總量損失和商業破壞要大大超過本次金融危機。總的來看，這次危機盡管短期殺傷程度要輕，但調整可能需要更長時間，深度影響難以估計。”

　　虎哥認為，殺傷程度輕，調整時間長，深度難以估計的原因正是QE革命。這正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重點。

　　《虎成論金》過往一期談到，通過不限量的印錢，美國顛覆了所有的經濟規律，平穩度過了新冠疫情危機。美國付出的代價是美元信用受損和貧富差距持續擴大。好處是股市回升，富人的財富急劇增長。根據瑞銀集團和普華永道發布的研究結果顯示，今年4-7月，全球億萬富豪的財富增長了27.5%，達到10.2萬億美元。美國全民發錢的結果是：收入最低的，占比68%的老百姓，他們的收入比疫情前還要高，同時美國通貨膨脹率只有1.4%。通過印錢，幾乎所有人的生活狀態都更好了。

　　那么今天，我想請朋友們思考一個問題：美聯儲這樣印錢有沒有其它正面的意義？

　　目前為止，印錢顯現出來的最大壞處就是貧富差距，可是換一個角度來看，這意味著資本更集中，資本尋求增值的競爭更激烈。由此產生的后果是，資本與科技結合，一旦科技獲得突破，生產力就可以飛速發展。生產力的發展可以消化超發的貨幣，經濟就能重新回歸平衡，我把這個過程稱為QE革命。請大家注意，貧富差距擴大的同時，美國老百姓的生活和之前相比沒有變得更壞。

　　通過下面的幾個觀點，虎哥將更深刻地闡述本期要表達的內容。

　　一、QE革命誕生了互聯網產業

　　QE革命產生的前提是金融自由化。我們看看美國利率市場化的進程：

　　1、1970年6月，放松10萬美元以上、90天以內的大額存單利率管制。

　　2、1971年8月，尼克松宣布放棄美元兌換黃金。

　　3、1973年5月，取消1000萬美元以上、期限5年以上的定期存款利率上限。

　　4、1978年6月，打破支票存款不允許支付利息的限制。

　　5、1980年3月，取消貸款利率最高上限規定。

　　6、1982年5月，放松3.5年以上的定期存款利率管制。

　　7、1983年10月，取消所有定期存款利率上限。

　　8、1986年3月，取消所有利率上限。

　　美國可以隨便印錢以后，才真正開啟了互聯網時代。在此之前是有電腦但是沒有互聯網的時代。

　　第一代電子計算機是用來計算導彈軌跡的，于1945年研制成功。第二代電子計算機可以用來編程，1959年問世。第三代電子計算機是為日常辦公研發來使用的，1964年由IBM生產出來。這個時候世界上并沒有互聯網。

　　如果企業要想讓自己的電腦互聯怎么辦？自己建！1983到1987年沃爾瑪發射通訊衛星，建成了獨立的互聯網，成為僅次于美國軍方的第二套全美電腦互聯系統。1990年，美國有15%的家庭擁有電腦，但是沒有互聯網，只有學術機構之間的有線連接。

　　1993年9月15日，美國頒布“國家信息基礎設施（NII）行動計劃，打算用20年時間投資4000億美元。實際上資本市場投入的資金遠遠超過這個數，因為美國已經解除了所有的枷鎖，進入債務驅動的模式。1995年，互聯網商業流量限制解除，實現完全商業化。貝爾、微軟、摩托羅拉等都宣布了在高速光纖傳送、衛星通信網絡等領域的大額投資計劃。1995年，全球互聯網網民還不到4000人，而2000年，網民數量飆升至3.61億。

　　截止到2020年4月，美國綜合債務占GDP的比重已經達到435%，遠遠超過金融危機前的水平。

　　大家覺得未來這個數字會怎樣變化？公司債和個人債暫且不談，這是以商業行為為主導的，政府債才是我們應該關注的核心。

　　虎哥想告訴大家，未來美國政府債還會繼續攀升。2020年9月21日，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預計2050年聯邦政府債務將達到GDP的200%，比現在高一倍。虎哥告訴大家，這已經是非常溫和的預測了。日本政府債務占GDP的比重從100%上升到200%只用了12年，美國計劃用到30年，可能是太高估自己了。虎哥預計在2035年左右，下一輪危機之后，就可能達到這個數值。

　　因為美國的行為影響著全世界的貨幣走勢，歐洲一定會跟著寬松，人民幣也不得不步它的后塵，以規避升值的風險。QE革命是全球性的，下一個核心問題是：這些印出來的錢，會怎么花呢？

　　二、QE革命的下一步，是“人民的QE”

　　如何花錢是政治的博弈。2008年以來QE的重點是央行印鈔購買企業債，目的是拯救、刺激經濟。這一切都是通過銀行等金融機構進行的，所以金融集團最先受益。“人民的QE”重點是，央行把錢印出來，直接用于購買或直接發放給老百姓。核心概念是，反正目的是刺激經濟，與其用間接的方式讓金融機構賺得盆滿缽滿，不如直接給老百姓發錢來的迅速直接。

　　2015年3月26日，19名經濟學家聯名致信歐洲央行，他們認為應該跳過銀行，直接印錢注入實體經濟，具體方式是政府直接印錢支出、直接印錢給歐元區的居民每月發175歐元。這一計劃被稱為“人民的QE”。2015年12月，又有65名經濟學家呼吁，歐元區應出臺更直接的救助計劃，認為“人民的QE”是一個可行的選擇。2016年10月，一項在全歐進行的調查顯示，54%的居民支持直接給企業發錢，只有14%的人反對。

　　我們本以為這些呼吁會石沉大海，但是在新冠疫情之下，美聯儲在宣布無上限購債的同時，真的直接給老百姓發錢了。意大利、加拿大、希臘、英國、德國、日本、澳大利亞等國家也都是直接發錢，同樣沒出現通脹飆升。這至少證明了，央行直接發錢是可行的。

　　虎哥認為，最先用制度的方式給民眾發錢的可能是歐洲。他們應該會設定一定的條件，比如當通貨膨脹率低于多少、經濟增幅低于多少，當這些條件滿足時，就可以啟動“人民的QE”。這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技術上完全可以實現，老百姓也非常愿意，而且經過疫情下的試驗，也的確沒有發生通脹。

　　想象一下，“人民的QE”如果和數字貨幣相結合，每個人的數字貨幣賬戶和身份證綁定，經濟蕭條時全民發錢。以此為契機，將來所有的社會福利都可以通過這個個人數字賬戶實現。為了實現專款專用，到時候我們賬戶里可能會出現醫療幣、食品幣、住房幣、娛樂幣等等。

　　三、QE革命的再下一步，是“資本的QE”

　　虎哥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困惑，因為一個社會不可能通過印錢的方式發展，這不符合常理。建設福利社會首先需要生產力的發展。必須有人把產品先創造出來，才能談如何分配。這個道理虎哥當然明白。“人民的QE”只是給大家描繪了未來社會福利發放的一種狀態，創造財富離不開“資本的QE”。

　　資本的QE一直備受質疑。因為當危機來臨的時候，金融資本可以最先獲得救助，大企業無需擔心，因為央行會直接購買他們的債券，這其實意味著直接印的錢給了他們。這種行為會導致的最大社會問題是，讓貧富差距進一步擴大。就像這一次新冠疫情一樣，富人的財富3個月增加了2萬多億美元。虎哥說過，經濟危機的本質是財富再分配，而政府救市就意味著，阻斷再分配。阻斷再分配的結果是，每次危機后富人的財富都能夠增加。2008年金融危機和這次疫情危機都是如此。

　　在這里，我們可以反問一句，政府這樣做有沒有好處？肯定有。大企業無需擔心倒閉，龍頭股吸納資金的能力更強，社會更穩定。

　　我們再深想一層。這些大而不倒的企業，無論是民企還是國企，無論是歐洲還是美國，他們拿到錢以后做什么？簡單地說，就是賺更多的錢。有資本的情況下，賺錢最簡單的方法是制造壟斷，我們先不考慮所謂的反壟斷法，其實任何一種壟斷都無法持續太久，它總會被新的技術突破、打破。你可以壟斷汽油的銷售，但無法阻礙電動汽車的誕生。所以，最終所有的大企業都會走向科技研發，只有取得技術突破，才能真正讓資本增值。

　　虎哥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只要資本的QE能夠用于技術研發，得到技術突破，那么這種印錢就是有價值的。

　　80年代的互聯網，今天的人工智能等高科技產業，本質上都是資本的QE帶來的。資本通過技術把生產力推向新的高峰，人類的整體福利就會持續上升。

　　結合“人民的QE”，基本的消費能力也會大幅提升，我們距離馬克思描繪的更高形態的社會就越來越接近。這種情況下，社會發展的動力沒有因為福利社會而衰竭，福利只是為社會提供了人盡其才的可能。最終，我們還是要靠生產力的發展實現社會的進步。

　　四、QE革命下的風險與機會

　　風險一、貨幣信用崩塌，通貨膨脹上升

　　這是媒體一直在警告的風險，但是經濟學家們看到的是，歐美的通脹率都低的可憐，他們為了讓通脹達到2%以上，都可謂費盡心機，但卻求之不得。

　　不要以為這是偶然現象，人類自進入信用貨幣時代以后，整體通脹率一直在下降，我們有機會再深入討論，這是一個全新而又深刻的經濟學現象，必須要學習馬克思的《資本論》才能真正解釋，主流的新自由主義經濟學解釋不了。所以，媒體擔心的通脹風險，虎哥認為總體可控。

　　風險二、世界科技進步停滯

　　這才是虎哥真正擔心的，因為這個風險不可控。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愛因斯坦在哪里誕生。手機芯片現在已經做到5納米，等未來幾年做到1納米的時候，可能會面臨技術的障礙，因為在1納米制程下，電子運行就會出現量子效應，這是我們人類還不甚了解的領域。

　　再比如說電池領域，鋰電池我們已經用了幾十年，但一直沒有革命性的技術突破，手機和電動車的續航也成為全行業的痛點。現在很多科學領域都面臨這種問題，前人給我們的沉淀和老本我們快吃光了，新的理論大師卻還沒有誕生。

　　不要以為技術停滯無關緊要。資本逐利的本質決定著，它一定要去增值。一旦找不到科學發展的風口，比如2000年美國互聯網泡沫破滅后，資本就涌入了房地行業，政府也推動窮人擁有自己的住房，結果只用了7年就發生了次貸危機。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人類的通病。技術停滯會讓社會的不安定因素越來越多。這種情況一旦發生，最后還是要通過“人民的QE”直接發錢進行平衡，否則就會社會動蕩。這是我們要面臨的真正風險。

　　那么，在這種時代下，會有哪些機會呢？虎哥認為：

　　機會一、科技為王，娛樂賺錢

　　風險和機遇從不分家。有科技停滯的風險就有科技進步的巨額獎賞。未來科學家將越來越“值錢”。在人民的QE革命下，歐美以及未來的中國，一定會進入福利社會。當溫飽問題解決之后，人們自然而然就會追求精神享受。所以，未來中國娛樂產品的需求會進入爆炸期。馬云能成為大佬也是有原因的。2014年11月世界互聯網大會，馬云曾說：十年后的機會是健康和娛樂產業，隨后阿里大舉投入娛樂產業。

　　機會二、抱上大腿，跟上時代

　　資本的QE本質是先救大公司。所有政府面臨危機的時候都會首先拯救太大而不能倒的公司，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再舉一個大家不知道的案例。日本經過90年代房地產泡沫后股市一蹶不振，日經225指數，也就是我們常聽說的，能反映日本股市的指數，至今遠沒有恢復到當時的高點，這是大家都聽過的一個版本。這個指數是選取225支有代表性的股票，反映的是日本資本市場的整體狀況。

　　而大家不知道的是，日經500指數（衡量日本前500大上市公司的指數）已經恢復到1990年的最高點了。這又說明了什么？說明資本在集中，說明普通企業陷入了失去的30年，而大公司早已找回了那30年。

　　今天的美股指數也是一樣，在蘋果、微軟、亞馬遜、谷歌、Facebook等大公司的市值支撐下才沒有下跌，而未來的中國也必然如此。

　　(本文作者介紹：優選控股創始人；財經視頻節目《虎成論金》主講人；新華社2014中國經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