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 | 俞燕

　　六月是上市公司最忙的一個月份了，要召開年度股東大會，把自己敞開在一眾股東們面前。

　　在上市銀行里，招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招行”，CMB，600036.SH，3968.HK）的股東大會，往往是最熱鬧的一家，提問多，看點多，參會的散戶小股東多。

　　6月29日舉行的2021年股東大會，尤其如此。

　　畢竟，這是招行換帥以來的首個股東大會。再何況，此前還有一個“意外”出現。

　　19天前，招行第七大股東和諧健康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和諧健康險”）在董事候選人名單早已公布之后，突然提交了一份臨時提案，要求選舉自家新總裁作為董事。

　　此事立刻引起招行的小股東、鐵粉以及市場的高度關注。

　　和諧健康險能否如愿以償、新行長王良有什么樣的治行新政，如何化解不良指標雙升，都成為股東大會上的焦點話題。

　　和諧健康險提案獲近七成反對票

　　為了召開這次股東大會，招行在5月28日便發布了股東大會的通知和相關文件，其中披露了董事、監事的候選人名單。

　　6月10日，距離股東大會還有19天，招行發布了一則關于在股東大會增加一份臨時提案的公告，稱其股東和諧健康險提請股東大會選舉該司新任總經理沈喆颋為第12屆董事會非執行董事。

　　截至2022年一季度，和諧健康險的股比為4.48%，位列招行第七大股東。它的昔日“同門”、現在的大家人壽的股比則是3.23%，位居第九大股東。

　　按照相關規定，招行股比在3%以上的股東，確實有董事的提名權。此前大家人壽便擁有一個董事席位（現轉為監事席位）。

　　只是和諧健康險在招行的股比在3%以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今卻后知后覺地突然“殺”出來，頗令市場感到意外。

　　公告一出，迅速受到一群招行的散戶小股東和鐵粉的高度關注，討論的熱帖下面的評論多達數百條，絕大多數都在質疑和諧健康險“突襲”招行董事會的動機。

　　畢竟，招行之前曾有過被“門外的野蠻人”AB吳老板強勢敲門欲闖進的經歷。

　　股東大會剛剛開始，便有投資者問招行的高層們，對于和諧健康險以臨時提案的方式額外提名董事候選人一事“有何看法”，董事會換屆，有什么主要變化。

　　對此，招商局集團董事長兼招行董事長繆建民親自回應，招行在5月20號提出的本次董事候選人名單，是綜合考慮了境內外法律法規的要求、股東的結構、歷史的沿革、訴訟對比的情況以及成員資格的情況，符合法律法規的要求，且經過實踐檢驗“是比較合理的”。

　　繆建民表示，本次董事會換屆沒有大的變化，除了個別董事因工作變動、年齡等原因而離任，董事會成員總體上將保持穩定。

　　根據5月20號招行發布的董事候選人名單，第11屆董事會成員中，只有來自大家保險集團的董事羅勝和來自中遠海運發展的非執行董事王大雄發生了變化，前者調任監事，后者到齡退休。這兩個董事席位，將由招商局提名的胡建華和遠洋集團提名的陳冬補缺。

　　對于和諧健康險提名董事之事，繆建民表示，根據法律法規，和諧健康險的股比超過3%，可以提名董事人選。招行一貫公平公正地對待所有的股東，充分尊重股東的董事提名權。

　　繆建民同時表示，對于股東大會的審議結果，“我們充分尊重”。

　　股東大會結束的當晚，招行發布的公告顯示，和諧健康險提交的臨時提案，反對票高達68.37%，棄權票占比亦有4.8%，因此該提案未獲股東大會審議通過。

　　這個反對票的比例之高，可以說是創下了招行35年歷史上的新紀錄，比當年田惠宇當選執行董事時10.7%的反對票還多了近六成。

　　這一結局，可以說是毫無懸念。

　　公告發布后，一眾招行的散戶投資者在社交平臺上彈冠相慶，互賀大家聯合起來成功地否決了作為原安邦系的和諧健康險想擠進招行董事會的企圖。

　　和諧健康險雖然鎩羽而歸，但在一個公司治理完善的金融機構經歷了這樣一番流程，也不失為一種不錯的體驗。

　　除了招行，和諧健康險手里的重倉股還有萬達信息、金風科技、金科股份和金融街。

　　王良治行的變與不變

　　首次以行長的身份出現在股東大會上的王良，已擔任新職務一個月零十天。

　　王良是招行首位由內部培養和提拔上來的行長。對于由這位招行老兵擔綱新行長，繆建民給予了高度評價，認為由王良接任招行行長，對于該行的長期可持續發展及堅定執行公司戰略，“都有著積極的意義”。

　　在繆建民看來，王良從招行基層成長起來，對招行各個崗位的情況非常熟悉，專業能力強，管理經驗豐富，善于統籌協調。此外，他是招行董事會戰略執行的主要操盤手，因此是一個“很合格的人選”。

　　由于招行行長易人是突發事件，由熟悉招行情況的王良續任，亦有利于保持招行戰略的連續性、可持續性。

　　一言以概之，王良擔任新行長，得到了招行內外以及市場的高度認可。

　　在田惠宇落馬后，新行長人選未定之時，有一位出身于招行的金融業人士神預言，王良很有可能會成為繼任者。在其看來，王良除了擁有扎實的專業水平，其品行、胸懷、視野等皆具備了一個行長所應達到的高度。

　　13年前，王良在接受《新京報》專訪時曾談到，“辦銀行不能像百米沖刺，只追求一時的轟轟烈烈，而要像跑馬拉松，要按照自己的節奏、體力，才能跑到最后。穩字當頭、好在其中；好字當頭、快在其中。”

　　既能行穩致遠，又能銳意革新，這是業界對王良的評價，亦是當下招行自身的發展所期待的目標。

　　王良在股東大會上表示，將在董事會的領導下，率領招行管理層積極落實“穩戰略、穩經營、穩機制、穩隊伍、穩市場”，保證招行正常運行的發展。

　　招行的“穩”字經，首先體現在保持“三個不變”上：董事會領導下的行長負責制不變，市場化的激勵約束機制不變，人才隊伍的穩定性專業性不變。而這三點，是招行35年來穩健發展的根基。

　　招行之穩，還體現在“五個始終堅持”上：始終堅持兩個一以貫之、堅持差異化發展戰略、堅持創新驅動、堅持穩健審慎的風險管理理念、堅持市場化專業化發道路。

　　概括來說，在招行內部，除了行長換了，其他都沒有變。

　　不過，就外面環境而言，招行和同行們同樣面臨著諸多變化和不確定性因素。

　　王良表示，今年上半年，商業銀行的經營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風險上升，困難增多，挑戰加大。

　　俄烏沖突、大宗商品價格快速上升以及美國貨幣政策加速收縮等因素，既對全球經濟復蘇帶來負面影響，也加劇了金融市場的動蕩。

　　從國內情況來看，則面臨利率下行、信貸有效需求不足，不良比率上升等三大變化。

　　從招行上半年的經營情況來看，王良總結為“有喜有憂，喜大于憂”。

　　喜有四喜：

1、在存款保持良好增長勢頭，其中核心的活期存款占比保持在六成左右；

2、AUM保持快速增長勢頭，且以理財產品、儲蓄存款的增長為主；

3、在資產配置策略調整之下，加大對公信貸，債券投資、票據業務、同業融資投放，提升了利息凈收入的增長；

4、保持穩定資產質量，保持風險可控。

　　在內外發展承壓的當下，招行將如何進一步保持發展的優勢？

　　王良表示，將努力開拓新局。

　　2021年年招行發布了“十四五”發展規劃，提出以打造大財富管理價值循環鏈為核心的3.0經營模式，對該行的零售銀行戰略進行了深化和提升。因此會保持戰略的定力，始終如一，做好該戰略的落地。

　　為了進一步提升招行的競爭實力，招行將著力打造三大能力（財富管理能力、風險管理能力和金融科技能力）。

　　在王良看來，財富管理能力決定著招行能夠走多高，風險管理能力決定招行能夠走多遠，金融科技能力決定招行能夠走多快。

　　為此，招行將進一步不斷提升風險管理、內控合規水平，不斷加大金融科技的投入，進一步促進大財富管理業務的發展。

　　此外，招行將進一步加強內部管理，提升內部管理的科學化、規范化、精細化和數字化水平。王良認為，管理決定發展，只有不斷的提升管理水平和能力，才能保證招商銀行發展更健康、更可持續，走得更加長遠。

　　招行35年來的發展，得益于有一支專業人才隊伍。王良認為，金融業的競爭，實際上是人才的競爭。只有吸引更多優秀的金融人才，招行才能發展得更好。

　　化解不良雙升之憂

　　如果說有喜有憂，那么外界對于招行的擔憂，可能主要在于其不良指標的表現上，尤其是在房地產貸款業務上的風險。

　　此前招行副行長朱江濤曾在2021年年報發布會透露，2021年招行的房地產業務余額約9200億元，承擔信用風險的房地產業務余額則為5114.89 億元，比上年末增長了3.48%，不承擔信用風險的房地產業務則同比下降兩成。表內對公房地產貸款不良率為1.39%，比上年初有所增加。

　　到了2021年一季報，招行的不良貸款余額比年初增加33億元，不良率比上年末增長了0.03%。在連續五年不良指標雙降后，今年招行再次出現不良雙升。

　　此外，近期關于招行代銷的多款信托產品踩雷的事件，亦不時見諸網絡。

　　對此，王良表示，招行對其整體的資產質量狀況進行了全面梳理與排查，對風險早排查、早暴露、早化解。

　　從排查的情況來看，招行的風險主要集中于兩大類業務，一是房地產貸款，二是信用卡消費貸款。

　　此前在2021年報發布會上，招行曾回應，房地產代銷業務的風險主要集中于華夏幸福和恒大。

　　從目前媒體曝光的招行踩雷的代銷信托產品來看，其底層資產主要來自數家房企。

　　早在2018年股東大會時，王良就曾表示，招行未來要防止房地產業的灰犀牛風險，對房地產貸款實行限額管理、名單制管理，只與白名單內的房地產企業開展業務，只在一、二線城市投放房地產貸款，主要投放住宅類貸款，嚴控房地產風險。

　　這幾年，招行對房地產貸款業務，亦基本執行這一原則。不過，在房企接二連三違約、陷入困局的大環境之下，招行亦難獨善其身。

　　王良表示，雖然一季度招行的不良貸款額和不良率略有上升，但是二季度整體上升幅度較小，整體沒有欠賬，招行同時進一步加大了撥備計提，夯實了風險抵補能力。此外進一步加大清收，減少了不良資產損失，因此“對整體經營業績沒有帶來較大影響”。

　　從一季度的情況來看，招行引以為傲的大財富管理收入同比僅微增0.59%，增速有所放緩。

　　王良亦坦言，從一季度來看，招行大財富管理業務的規模增長迅速，但收入結構不均衡，保險、理財、資產管理和托管收入均快速增長，但代銷基金收入同比增速放緩。不過隨著資本市場回暖，招行將會重拾快速增長之勢，下半年預期將好于上半年。

　　“我有信心和決心將招行經營得更好。”王良對著眾股東們，這樣表了個態。

　　(本文作者介紹：“喻觀財經”創始人、資深財經媒體人。長期觀察和研究金融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