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超級App的時代過去了?用不到的功能越來越多 體積日益臃腫

屬于超級App的時代過去了?用不到的功能越來越多 體積日益臃腫
2022年10月29日 08:09 創業邦

  功能越多,越沒人用。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新眸,作者:鹿堯,創業邦經授權發布。

  “11年里更新了108個版本,安裝包從457KB飆升到257MB,中間相差了575倍。”前段時間,有博主拆解安裝包時發現,相較1.0版本微信安裝包的199個文件數,現在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1.26萬。日益臃腫的微信也一直被外界吐槽:實際上90%左右的更新都用不到。

  從小而美的IM產品,到日活超過11億的國民應用,現在的微信囊括了更多生態,也因此聚合了更多功能,包括但不局限于充值、購物、理財、打車、買票、刷視頻、小程序。反倒是最核心的聊天功能,占用空間最小,除非你存儲了大量圖文。

  時間回到去年,微信10周年公開課上,面對同樣的質疑聲,張小龍依然表示:“微信還是一款小而美的產品,它和十年前幾乎一樣簡單。”作為彩蛋,官方在會上透露團隊正在研發輸入法,這個產品也在前不久發布,但安裝后能占用650mb存儲的微信鍵盤,比其他同類產品大出2-5倍,因此有網友調侃,里面可能壓縮了一個《魔獸3》。

  微信并不是個例,以iOS客戶端安裝包為例,QQ超過680M,抖音接近400M,淘寶京東也接近300M,安裝運行后更是動輒好幾個G。互聯網的產品經理們似乎摸透了虹吸效應,他們深諳功能疊加大法,以至于馬斯克在去年給推特全員上課的時候,都揚言要學微信做包羅萬象的超級App。

  但這些功能的優化和增加,用戶真的需要嗎?未必。

  比如,大到像淘寶內嵌各種小游戲、QQ里拆出個虛幻4引擎、百度App試水好幾年電商生意、支付寶囊括了所有生活服務、美團的主頁居然在推薦看小說;小到一個聽音樂的App,能直播、看小視頻、購物,還能設動態壁紙和點外賣,就算玩羊了個羊,為了獲得道具也得看各種廣告。

  雖然它們的目的可能是為了引流、留存率和廣告費,但不妨礙我們認識到:這些零七八碎的功能的陡增,并沒有帶來更多的用戶和高活躍度,有的App甚至因此走上了不歸路。

  按照喬布斯的理解,好的產品應該是走在科技與人文的交叉路口,但到了國內,產品經理們并沒有從這套法則里找到邊界,反倒變成了:越小的產品差異越大,越大的東西共性越多。相較于重開一款垂直產品,基于原有的應用土壤,注入更多板塊和可能性,做大、做全成為一款超級軟件,莫名成了所有玩家的商業共識。

  在這樣一個功能不再稀缺的年代,鮮明的獨立產品反而成了罕物,硅谷的SaaS公司就是最好的例子。到了國內,大家的解法是做生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比如大公司把小企業的精細化原創,通過制定標準開放接口聯動在一起,小程序也是同樣的道理。但這種做法也帶來了新的問題:誰來牽頭,又憑什么是你牽頭?

  時間倒退到2007年,喬布斯推出了第一代iPhone,當時的他并不想在智能手機上安裝應用,而是把手機看作是云服務的終端,通過瀏覽器搜索來訪問網站,因為當時的手機在計算、續航、存儲等能力上表現都很差。但事與愿違,第二年他發現訪問網頁的網速太慢了,同年就發布了Appstore,此時的蘋果開始著手打造應用生態。

  三年后《連線》在一篇文章《Web已死,Internet永生》指出,“過去幾年里數字領域一個最大的變化,就是從開放的互聯網向半封閉的網絡平臺過渡。”這些平臺為智能手機帶來了各種App,隨著越來越多的人使用App,后者提供的服務讓用戶不再關注搜索本身,而是獲取。

  當時這篇文章認為:App正取代Web,蘋果的“iTunes+App”模式讓互聯網迎來了新的時代。事實也的確如此,作為移動互聯網爆發的節點,2010年除了誕生iPhone 4,之后的App市場也迎來了數量和體積上的雙重爆發。

  這一年,移動社交軟件Kik的出現顛覆了短信,上線15天用戶就突破100萬,消息傳到大洋彼岸的中國,旋即激起了蝴蝶效應。于是,在微信出現的時候,市面上除了米聊、飛信、易信、旺信,還有速聊、友信等IM玩家參與了這場“千信大戰”。

  在微信問世的前兩個月,張小龍在飯否上發了很多產品思考的動態,其中就包括那句著名的“一個產品要加多少功能,才能成為一個垃圾。”即使不具備先發優勢,騰訊的入局依然不容小覷,米聊上線時,雷軍還說“如果騰訊進這個領域,米聊成功的概率就會降低。”結果一語成讖。

  1.0版本的微信,功能很是單一,在當時并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直到搖一搖、漂流瓶等功能上線,加上流量從PC向移動端轉移,以及QQ的戰略讓位等原因,簡潔明了的功能滿足了人們的使用需求,用戶開始出現偏移。截至2013年11月,微信注冊用戶量突破6億,成為亞洲地區最大的IM軟件。

  彼時智能手機剛剛普及,以騰訊、阿里為代表的互聯網巨頭們瞄準了手機移動客戶端,各自開始圈地、搶占入口,阿里力推手機淘寶、騰訊擴展微信支付生態圈、360強化在移動端應用的投資與戰略布局,大廠們都忙著調整架構,一時間好不熱鬧。

  “看見微信我很緊張。”某次IT領袖峰會上,馬云對馬化騰說到,在此之前,阿里有商業鏈、騰訊占據用戶社交、百度圈住流量,隨著BAT三家分晉的邊界被打破,智能手機的高頻讓他們對彼此的領地虎視眈眈。

  據相關媒體報道,2013年的時候,阿里巴巴內部移動互聯網的開發產品已達近30個,除了旺信、來往、手淘、支付寶外,O2O等本地生活類移動應用也在重點開發計劃中。除了入股新浪微博,阿里還相繼投了陌陌、快的等企業,并斥資8000萬美元收購移動應用服務平臺友盟,補齊社交與移動短板。

  但即便如此,正如當時的負責人曾鳴表示:阿里還沒有找到可以統一的移動用戶平臺。意味著在一段時間內,阿里巴巴的移動產品仍是分化功能,不同產品之間具備的功能差異,讓它們單點出擊。

  在這個階段,玩家們意識到,App之間跳轉的成本,要比Web時代的超鏈接高多了。移動互聯網雖然能讓產品聚合更多的深度信息,但彼此間的高墻也在被重新構建:阿里系應用對微信進行了全套屏蔽,微信也對淘寶的推廣鏈接進行了封殺,目光放到國外,蘋果和Facebook用更為封閉的生態系統在商業上如魚得水,后者由此建立起以用戶注意力換取廣告的盈利模式,依賴開放原則的Google則日漸式微。

  All in one和Best of breed在天平兩端,市場和玩家都更傾向后者。

  彼時國內的大部分主流App的安裝包體積雖然從kb升到mb,但也都控制在5MB以內,手機內存空間基本維持在16-32G左右,一般人根本就用不完。這也意味著,那時的App大多個性鮮明,產品內部功能統一,平臺內幾乎不存在非必要功能,也沒有相互喚醒、后臺活躍的需求,更沒有不合理的文件存儲機制。

  拐點出現在2017年,隨著三大運營商紛紛降低流量資費,移動互聯網的用戶數量逼近10億,硬件更新換代,放開存儲空間,社交、娛樂、辦公等功能于一體,智能手機發生了從工具到電子器官的角色轉變。

  據QuestMobile數據顯示,以移動互聯網流量紅利見頂為背景,截至2018年上半年,我國市場上的App數量超過406萬個,從用戶角度上看,35個App已經能夠滿足大部分需求,從搶占市場到爭奪流量,對用戶時間最大程度攫取成了玩家們心照不宣的陽謀,App的體積也快速膨脹起來。

2017-2018中國移動網民安裝App數量分布占比,圖源QuestMobile2017-2018中國移動網民安裝App數量分布占比,圖源QuestMobile

  典型的例子依然是微信,飛信、網易泡泡等玩家退場后,身兼通訊、支付、朋友圈、公眾號多職的微信,的確還保留著用完即走的基因,但隨著“跳一跳”小游戲的發布,微信第三方小程序正式開放,各種功能紛紛鑲嵌,平臺向生態轉變的概念也顯現出來。

  從產品本身變化的底層邏輯來看,產品是功能的集合,功能的延伸和轉變離不開用高頻帶低頻、用剛需帶非剛需的路徑。舉個例子,不管怎么變化,微信的聊天功能始終處于產品高頻剛需的維度,四個tab中即時通訊占據了前兩個。

  高頻功能需要方便用戶觸達,縮短用戶的使用路徑,基于核心功能搭建功能生態。你會發現,像朋友圈、小程序這些功能的入口都會更深,但由于微信本身作為一個巨大的流量入口,所以這些功能也不用擔心沒有用戶。

  有開發者曾在博客里感嘆:“現在已經是BAT的天下了,App獨立生存的空間被不斷擠壓,獨立App想占據市場地位,時間已經不多了。”經過多輪驗證之后,最重要的幾個入口仍然是穩定的,電商、娛樂、本地生活等App頭部,這也意味著App格局逐漸穩定,于是,BAT大廠開始借助各自主流App的優勢,開放小程序及各種入口留住客戶。

  雖然嘴上都在說推崇開放,但就產品使用上,生態既意味著便捷,同時也是新一輪的圈地自萌和商業閉環。最后的贏家都想實現大一統,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成為無所不在的存在,也就成為了游戲規則的制定者。

  所以,當微信、支付寶、美團等核心App獲得對流量的絕對控制權后,一方面功能上需要增肥;另一方面,超級App可以連接同系的其他應用,并進行賦能,比如微信在連接一切的同時,無限擴張的邊界也為自己創造了更多的變現可能。

  作為智能手機開山鼻祖式的產品,iPhone 4內存的三個版本分別是:512MB+8GB、512MB+16GB以及512MB+32GB。過去的16GB內存的手機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是動輒8GB+256GB、甚至12GB+512GB的龐大內存體積。

  據QuestMobile數據顯示,若以MAU超過1億作為“裝機必備”的應用標準,那么現在超過標準線的App數量25個,種類覆蓋通信、電商、地圖、短視頻、資訊、瀏覽器、本地生活、游戲等生活的各個角落。在此基礎上,像前面說的,App對設備內存的占用處在不斷膨脹的階段,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功能的疊加和臃腫。

  早在幾年前,就有人曾為了解決App臃腫的問題發起過綠色應用公約的活動,后來又有工信部牽頭成立統一推送聯盟,旨在降低App為了推送消息專門加入的無關代碼和功能,但這些起到的作用都不大,實際響應寥寥無幾。

  2013年百度世界大會上,百度首次推出輕應用模式,用搜索框直接搜索App實現即搜即用,這個模式雖然沒有被持續重視,但可以算是小程序的前身了,不過小程序以平臺背書,尤其對玩家來說,他們認為將運營、支付等流程托付給小程序,無異于半條命都搭給騰訊。

  那么,怎么才能實現輕量和安全的雙保險呢?

  其實我們都親身經歷過這場變革。從2018年開始,移動互聯網賽道刮起了一陣極速版浪潮,自快手推出極速版App后,京東、美團、百度、全民K歌等App,也都紛紛推出了極速版,打著省內存、更快更好的極速版App迅速攻占市場。

  以美團為例,去年美團極簡版App上線,主打果蔬生鮮和生活百貨采購,官方描述為“精簡優化的小版本,運行快、省流量”。單從功能上看,美團極簡版相比美團更強調采購,剛開始僅保留美團優選和電商兩大板塊,后期加上外賣服務,屬于到店和到家的服務集合。

  極簡版被看作是用戶使用需求的進一步細分,在獲客成本越來越高的情況下,由增量轉存量運轉。但到了今年,事情出現了反轉,應用商店里已經找不到美團精簡版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安卓系統的美團極速版,除此以外,還有微博極速版、抖音極速版和快手極速版等,產品經理們開始意識到,極速并非極簡,字面意思不能代表產品的實際目的。

  如果我們對比各類極速版App和原版的安裝包大小,會發現兩者相差并不大。即使是極速版的美團,應用首頁的頂部也保留了“免費領水果”、“天天領現金”和“走路賺錢”等游戲功能,有些極速版應用甚至還加上了其它功能,如抖音、快手極速版主推“看視頻賺紅包”功能,其實是吸引下沉市場的一種玩法。

  這時我們發現了一個神奇的現象,如果說過去的地推、掃碼送禮下載App的方式屬于向外營銷,向內引流,那么現在App里的功能豐富到臃腫,甚至脫離本身產品特色的功能也都一應俱全,無論是打造極速版還是內置游戲,結果都殊途同歸:想不到好的創新點子,索性能加的都加上,最后大家做得越來越像,那就分分合合做個替身應用導流。

  一款App的功能又多又亂,有人說這事不能只怪程序員,應該怪產品經理。但策劃產品的是閑著沒事自己卷自己嗎?當然也不是。

  尤其在當下大廠優化蔚然成風的年代,激烈的市場競爭加上嚴峻的kpi考量,領導說別家有的我們不能落后,大平臺有流量不怕用戶沒需求,于是產品經理把意思傳達給程序員,后者潸然地望著面前的一片山,接著,只是是馬不停蹄地忙著各種業務和功能。

  畸形的市場造就畸形的內卷,無序的開發導致無限的內耗。

  但事實上,產品往“大而全”的方向發展,并不是市場應該有的樣子。300年前,亞當斯密說過:充分的市場競爭,會自然倒逼社會進行專業分工。在當下高度競爭的狀態下,產品功能越來越多、功能越來越精細垂直,這種情況能夠做出一個普適產品是很難的。

  入場的玩家更容易從細分領域進入市場,因為越小的東西差異越大,越大的東西反而共性越多。例如過去十年的B端軟件,垂直功能軟件在數量和市值上都經歷井噴,已上市軟件總市值從700多億美元飆升超過6500億。

  矛盾也在此刻爆發,因為更窄、更聚焦的定位,會將垂直賽道的天花板壓得更低,在市場普遍高估和互聯網巨頭坐鎮的情況下,國內大部分的玩家其實很難獨立生存,關系鏈、移動用戶積累以及流量入口的開拓,大廠是天然的流量池,用戶多、需求大,以至于對創業公司來說,被收購成了理想歸宿,對于大廠來說,與其耗時積累,收購更簡單快捷。

  這樣的大魚吃小魚規則,放在具體的產品功能里同樣適用,張小龍認為做連接意味著做服務的底層設施,基于連接可以演變出來的結果是最豐富的。微信里及時溝通之外的功能占比高達95%以上,但如果即使去掉這95%,微信也還是微信,它在社交領域的霸主地位不太可能被撼動,但如果失去那5%,微信將不復存在,這其實很像小馬拉大車的作用。

  互聯網企業的發展很講究持續性,中國的App也很喜歡大而全,好像集萬千功能于一身才能體現這家企業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但做微信生態開發的應該都了解微信的bug有多少,以至于,微信的更新日志總是:更新了一些功能,修復了一些問題。至于修復了什么,他們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這股風氣甚至從國內刮到了硅谷,焦慮的Facebook做起了約會、招聘;Snap加入了小程序;Uber對標起美團,不滿足于外賣,開始一小時送藥。曾經谷歌、臉書、奈飛、油管涇渭分明,即便跨界也打不破對手的壁壘,谷歌的郵箱、搜索、AI、網盤、社交等應用能夠鋪滿整張屏幕。

  此前的硅谷巨頭,相比一個臃腫的應用,不如打造一個圍繞核心業務的“應用矩陣”。但事實上,現在硅谷互聯網公司正逐漸拋棄過去專一的標簽,在行動上向中國互聯網大廠的大雜燴看齊,曾屢次拒絕扎克伯格收購的Snap創始人EvanSpiegel,成了最給馬斯克“微信論”捧場的大佬之一。

  據e-Marketer數據顯示,這幾年用戶的手機使用時長增長明顯,但用戶并沒有因此下載更多App。comScore發布報告,指出用戶下載和付費意都有所降低,對于低頻的App還會進行清理挪出存儲空間,這和國內的情況差不多,用戶手機里的移動App數量,正在逼近飽和點。

  從爭奪流量,到爭奪時長,任何一個平臺做出功能更新,很快就會被其他平臺挪用過去。視頻、社交、電商、出行、錢包。。。。。。橫向來看,這是互聯網巨頭為留住用戶的不得已下策,從縱向時間維度上來看,從成立之初的垂類平臺,轉變為重型平臺,現在的超級App其實更為了獲得更多的商業化可能——你覺得這些功能沒有用,但平臺在乎的已經不再是具體的功能本身了。

  如果你了解過上世紀的美國鐵路運動,統一和開放的衡量標準讓行業迅速繁榮,但1920年左右美國有186條鐵路干線,如今只剩下七家鐵路公司。這也是大部分行業和產品都會踏入的同一條河流、逃不開的工業化規律:創造、傳播、普及、壟斷、維持,顯然的是,巨頭們已經走到了最后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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