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平安，這個曾經(jīng)入股碧桂園、融創(chuàng)、金茂等地產巨頭的隱形地主，兩個月之內賣掉碧桂園4.99%股份，果斷離場。中國平安此前曾因充當華夏幸福的白衣騎士，計提資產減值432億，被徹底坑慘。這次，它不想再當冤大頭了。

　　作者 |李   逗

　　來源 |市界

　　11月8日下午，中國平安的股東們經(jīng)歷了驚心動魄的時刻。一則路透社有關中國平安被要求收購碧桂園的傳言，讓資本市場來了一場不小的地震。

　　面對這則突如其來的傳聞，中國平安火速撇清關系，稱“該報道完全與事實不符”，并透露出另一則消息，“截至三季度末，其已不再持有碧桂園股份”。

　　如果不是辟謠，人們還不知道，中國平安和碧桂園已徹底切割。這兩家攜手同行過8年的合作伙伴，終究到了散場時刻。

　　眾所周知，房地產行業(yè)的風險化解工作，向來都是任重道遠。更何況，對于碧桂園這樣萬億債務體量的巨頭而言，情況顯然要更加復雜，光靠企業(yè)自身很難真正脫困。

　　即使是被公認為最優(yōu)秀的“帶頭大哥”萬科，也不得不拉來深圳國資委、大股東深圳地鐵撐腰，這才成功化解了近在眼前的危機。而這是過去兩年多來，眾多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房企都未能爭取到的待遇。

　　如今，萬科獲得國資力挺后，大家也在期待政府的更多救助方案，那么多壞消息后，黎明是不是就在不遠處？但至少從中國平安的堅決表態(tài)來看，眾多涉險房企的脫困之路，依舊充滿了種種不確定性。

　　中國平安果斷離場

　　港交所數(shù)據(jù)顯示，2023年6月底，中國平安仍然持有碧桂園5.04%的股份，為其第二大股東，但僅僅一個半月后，形勢突變。

　　8月11日，中國平安旗下平安資管出售1409.4萬股碧桂園股份，以每股均價0.98港元的價格，套現(xiàn)1381.21萬港元，持股比例降至4.99%。也正是在那一天，碧桂園正式向外界承認，遭遇了階段性流動壓力。

　　此后，由于持股比例降至5%，按照港交所要求無需再對外披露減持動態(tài)，外界也無從得知最新進展。而中國平安11月8日對外界明確表示，到三季度末已不再持有碧桂園股份。

　　也就是說，自8月11日至9月底，不到兩個月時間，平安徹底清空離場，火速賣掉了碧桂園4.99%比例股份。而4.99%的股份，正是中國平安最初買入碧桂園股份的一半比例。

　　2015年4月，中國平安子公司平安人壽以2.816港元/股的價格，斥資62.95億港元戰(zhàn)略入股，成為碧桂園第二大股東，占當時碧桂園擴大后股本的9.9%。

　　投資碧桂園，對于中國平安的意義非同尋常。它是平安首次以壽險資金直接對大型房企進行股權投資。這之后，中國平安大踏步式跨入地產行業(yè)，攜長期保險資金的優(yōu)勢，入股融創(chuàng)、金茂、旭輝、朗詩等房企，成為當之無愧的“隱形地主”。

　　后來，一場長達兩三年的行業(yè)大調整，讓相談言歡的大佬們漸行漸遠。曾經(jīng)合作無間的金融機構們，相繼站在了開發(fā)商的對面。

　　比如，徹底清倉碧桂園之前，中國平安和旭輝控股的合作已全面破裂，對中國金茂的持股由14.02%降至13.36%。碧桂園的減持動作，同樣也是平安全面減持地產股的一個縮影。

　　從2018年之后，中國平安就開始多次減持碧桂園股票了，用了5年時間減持了約一半股份。對比之下，平安僅用一個多月時間，就清倉了另一半股份，離席顯得十分果斷而堅決。

　　不過，盡管如此，這仍不失為一筆成功的財務投資。過去8年里，中國平安通過不斷的減持和分紅所得，已經(jīng)回收了超百億港元資金。據(jù)媒體統(tǒng)計，截至2023年三季度，平安從碧桂園收回資金已超過105億港元，獲利數(shù)十億港元。

　　然而，在投資其他地產公司上，中國平安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近兩年來，由于踩雷多家爆雷企業(yè)，中國平安可是虧慘了。

　　2018年和2019年，中國平安先后兩次入股華夏幸福，合計注資179.47億元成其第二大股東。然而，持股兩年多，中國平安已經(jīng)被華夏幸福“套牢”了，目前對其進行資產減值計提已經(jīng)達432億元。

　　如今，在地產股權投資上受傷慘重的中國平安，很難再愿意壓上身家拯救碧桂園了。

　　境外債重組警報尚未消除

　　陷入收購傳聞的當下，市場對碧桂園的擔憂其實一直沒有停歇。

　　股債異動、境外債違約、資產捐贈等一系列壞消息沖擊下，碧桂園幾次陷入風口浪尖，迫使創(chuàng)始人楊國強及董事局主席楊惠妍，不得不主動走到臺前。

　　11月6日，久未露面的楊惠妍，現(xiàn)身于廣東順德國華紀念中學，為老師們頒發(fā)獎證。碧桂園官微發(fā)布的照片中，身穿灰色馬甲的楊惠妍，被十幾個老師們包圍著，站在舞臺正中央。

　　而在一周之前，楊國強出售飛機還債、借給上市公司3億美元無息借款的消息，更是被廣泛報道。那一次，楊國強罕見地戴上了紅色安全帽，身著白襯衣，腳踩黑色鞋子，現(xiàn)身在距離碧桂園集團一公里的工地現(xiàn)場。

　　楊國強和楊惠妍的高調亮相，是因為承受到了一定壓力。10月19日，碧桂園曾發(fā)出一份辟謠聲明，稱“創(chuàng)始人父女或已離境”的謠言，被別有用心地發(fā)布在多個網(wǎng)絡平臺，造成惡劣影響。

　　而在謠言背后，這家巨無霸公司龐大的債務體量和保交樓壓力，成為無數(shù)人關切的問題。它是否暴雷，關系著大多數(shù)地產人的未來。

　　從最新披露的資產規(guī)模和負債對比來看，截至2023年年中，碧桂園總資產為1.74萬億，總負債1.43萬億。和恒大相比，碧桂園在債務總量上要比恒大少1萬億，但是涉及的債務化解難度卻并不低。

　　宣告正式違約之前，碧桂園也在極力解除境內債的警報。經(jīng)過短短一個多月的談判協(xié)商，碧桂園于9月18日完成旗下9筆境內公司債券的展期，涉及金額達147.04億，為境內債的到期時間又爭取了3年時間。

　　但想完全排盡所有的雷并不容易。10月18日，由于一筆5億美元債寬限30天期滿后沒有還上，碧桂園正式爆雷，并宣布推進境外債重組。

　　之后，碧桂園委托中金公司作為財務顧問，協(xié)助處理境外債務重組事宜。而境外債重組的成功獲批，向來是房企踏上化債進程的關鍵一步。

　　▲（碧桂園總部） 

　　一位房企融資人士對‘市界’表示，“國內房企的境內債務可以通過協(xié)商、談判等方式，延緩債務違約，但是美元債沒有這個程序，一旦到兌付期限內還不上，就會觸發(fā)違約的一系列后果。”

　　因此，即使排除已經(jīng)展期的9筆境內債券約147.02億元，碧桂園面臨的短期債務壓力依然不小。尤其是在令房企們都頭疼的境外債務上，碧桂園將在2024年初迎來兌付小高峰。

　　據(jù)‘市界’統(tǒng)計，目前，碧桂園處于存續(xù)期的美元債券有15只，總金額超過9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692億元。其中，于2024年到期債券2只，分別為將于2024年1月27日到期的9.65億美元債，及2024年4月8日到期的5.37億美元債。

　　眼前的麻煩是，碧桂園需要盡快掃除境外債務重組的障礙，避免進入破產清算的危機。然而，即使境外債重組成功，也只是讓它短暫獲得喘息之機。

　　碧桂園未來的命運走向，仍有賴于樓市的回暖和自身銷售的復蘇。而來自資產端的去庫存壓力，是碧桂園更深層次的棘手難題。

　　和恒大爆雷時的情況不同，從項目規(guī)模上來看，多年蟬聯(lián)銷售第一名的“宇宙第一大房企”碧桂園，涉及到的項目數(shù)量和業(yè)主數(shù)量都比恒大要多。

　　恒大爆雷時，全國在建項目是778個，而碧桂園現(xiàn)在是3121個，數(shù)量是恒大的四倍。同時，碧桂園的項目所在區(qū)域比恒大更下沉，情況更復雜。資產價值中，恒大的三四線城市占比33%，碧桂園則是68%。

　　這意味碧桂園的銷售壓力更大，要交付的房子套數(shù)也更多。然而，在宣告流動性危機后，碧桂園的銷售額出現(xiàn)了斷崖式下跌，迅速引發(fā)經(jīng)營層面的驟變。

　　公開數(shù)據(jù)顯示，碧桂園9月份僅售出61.7億元，同比下降81%。與2020年同期相比，銷售額幾乎下降了10倍以上。而在融資渠道不暢的情況下，現(xiàn)金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成為資本市場評判房企的關鍵指標。

　　但在當下，碧桂園的銷售業(yè)務急轉直下后，光憑地產業(yè)務，難以力挽大廈將傾。

　　仍在等待支持

　　碧桂園董事會曾在公告中明確指出，積極尋求政府及各方監(jiān)管機構的指導和支持。而這債務危機的關鍵時刻，市場曾經(jīng)一度密切關注佛山國資委的態(tài)度和舉動。

　　此前，有市場傳聞稱，佛山市副市長帶工作組進駐碧桂園，涉及發(fā)債等事項。8月7日，碧桂園相關人士稱，佛山市副市長帶隊的工作組進駐碧桂園這一傳言不屬實。即便如此，受此傳言影響，碧桂園的股債還是出現(xiàn)了下滑。

　　▲（前排右一為楊國強）

　　如今，有利于房企融資、經(jīng)營恢復的一系列措施也正在落地。據(jù)媒體報道稱，11月7日，四部門召集萬科、保利、華潤、中海、龍湖和金地六家房企開會。主要是擔心風險蔓延，想防范風險無限制擴大。

　　而碧桂園也尚未放棄在這場危機中的核心任務——“保交樓”。截至2023年9月30日，碧桂園及其合資企業(yè)和聯(lián)營公司今年已累計交付房屋共約42萬套，累計交付面積約5112萬平方米，交付項目涉及235座城市，部分項目提前交付。

　　據(jù)其財報透露，截至2023年中，碧桂園現(xiàn)金及現(xiàn)金等價物與受限制現(xiàn)金之和1305.69億元，其中，現(xiàn)金及現(xiàn)金等價物約1011.15億元，受限制現(xiàn)金約294.54億元。而對于資金用途，其明確指出，要優(yōu)先用于保交樓。

　　即使地產業(yè)務產生的現(xiàn)金流這么緊張了，但楊惠妍并沒有放棄物業(yè)領域的擴張。在地產業(yè)務之外，碧桂園服務的收并購并未停止。債務解決的關鍵時期，碧桂園地產的姊妹公司——碧桂園服務，傳來了又一例并購消息。

　　作為國內物管規(guī)模最大的上市平臺之一，碧桂園服務2022年錄得收入高達413.7億元。而截至今年上半年，其錄得收入207.33億元，公司合同管理面積、收費管理面積分別達到16.47億平方米、9.16億平方米。

　　自去年11月出手收購合富輝煌部分股權，碧桂園服務的收并購速度有所放緩。但如今，時隔362天，碧桂園服務又開啟了收并購，相中的標的物是張老面孔——物業(yè)代理商合富輝煌。

　　11月6日，碧桂園服務宣布，擬以1.1534億港元，收購7164萬股合富輝煌股份，相當于合富輝煌已發(fā)行股本約10.63%。同時，公告中也透露，碧桂園服務香港也將以4341.53萬港元的總價，購買相當于合富輝煌已發(fā)行股本約4%。

　　目前，一旦兩筆交易順利完成，碧桂園服務在合富輝煌中的持股比例將由原來的25%提高到38.1%，躍升為第一大股東。

　　曾經(jīng)，楊國強曾豪言，“物業(yè)服務是碧桂園的明天”。截至2023年6月30日，碧桂園服務的經(jīng)營活動所得現(xiàn)金凈額約為21.92億元；銀行存款及現(xiàn)金總額約為127.12億元。

　　然而，碧桂園服務的發(fā)展壯大，在多大程度上能幫助兄弟公司碧桂園化解風險和輿情，依舊是個未知數(shù)。就在一年前，楊國強還曾在碧桂園內部的年度大會上，稱“看到了曙光”。經(jīng)過現(xiàn)實的洗禮后，大家都很難再樂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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