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堯 

　　編輯|胡展嘉

　　運營|陳佳慧

　　出品|零態LT（ID：LingTai_LT）

　　眼下，梁汝波正面臨著比兩年前的張一鳴更加復雜的局面。

　　2023年1月4日，據雷鋒網消息，繼字節跳動開啟裁員后，有網友爆出被離職員工表示自己干到2022年12月份，每天晚上做到7點半卻沒有年終獎，因此與HR產生肢體沖突，雙方在公司內互薅頭發后HR也被離職。

　　而據此前爆料，字節跳動整體將優化規模約10%，而截至2022年底字節跳動有約11萬名員工，也就是說此次裁員或將涉及1.1萬人。且各個業務線也已基本確認優化目標，今日頭條、抖音、飛書、TikTok、商業化、Data、懂車帝等業務線均有員工收到了裁員通知。

　　隨后，字節跳動相關人士回應稱，該信息不實。經排查，字節跳動公司內部未發現互毆情況。字節跳動今年的年終獎評定工作還沒有啟動，一般在每年4月發放。不過，對于裁員消息，字節跳動沒有進一步回應。

　　回望過去一年，字節跳動的2022，可謂“內憂外患”。

　　2022與2023相交之際，字節跳動CEO梁汝波在公司全員會上表示，2022年，字節營收增速減慢，產品DAU在增長，但低于年初設定的目標預期，字節跳動會持續進行“去肥增痩”。

　　2021年11月，梁汝波正式接任字節跳動CEO，接管字節跳動這一年并不順遂，對內，字節營收依然高度依賴抖音平臺的廣告業務，大量新老業務、產品被關停，遲遲沒有找到下一個爆款，B 端業務進展有限，云計算實力依舊和阿里、騰訊、華為等有很大差距；對外，TikTok持續被打壓，還因數據隱私泄露，被美國多個州限制訪問。

　　不同于張一鳴高歌猛進，在外界眼中，梁汝波甚至有些佛系，但對于當下的字節而言，不進攻，就意味著倒退，2023年，留給梁汝波的挑戰依然巨大。

　　01

　　多項業務不及預期

　　去肥增瘦無奈之舉

　　在過去的2022年，“降本增效”成為了多數互聯網大廠關鍵詞，字節跳動也不例外，“去肥增瘦”四個字不止一次在字節內部會上被梁汝波提及。

　　不同于張一鳴流水線化打造爆款的激進，產品研發出身的梁汝波更看重“少而精”，在其上任后，一直在做減法。2021年11月，梁汝波進行了內部組織架構調整，宣布實行業務線BU化（Business Unit），將整體業務分為了六個板塊：抖音、大力教育、飛書、火山引擎、朝夕光年和TikTok。

　　自2022年以來，字節就已經開始陸續裁撤項目，年初砍掉了投資部門，上線不到8個月的內容社區“識區”關停；7月關停內測種草APP可頌；9月關停了潮流電商APP抖音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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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節跳動所看重的業務線也有了不同程度精簡，集中體現在教育和游戲這兩項受政策影響較大的業務。公開報道顯示，截止到2022年三季度字節教育業務，團隊規模較巔峰期縮水了近 80%，僅剩約 1000 名員工。字節大力教育將重心放在了職業教育和青少年知識產品上。

　　游戲方面，今年6 月，字節撤掉了位于游戲業中心上海的 101 工作室，意味著字節放棄了快速迭代新游、以自研為主的老策略。最新消息是，2022年12 月中旬，字節游戲部門就進行了新一輪組織架構調整，國內發行和海外發行兩條業務線進行了合并，并成立全球發行工作室 ONE Publishing Studio。

　　據了解，2022年下半年，字節跳動公司整體人數和組織規模沒有增長。其中，抖音、飛書、抖音電商等業務進行了小范圍人員優化調整。2022年7月，據界面新聞報道，字節跳動已大幅降低2022~2023年招聘計劃，降低組織規模增速，并提升組織效率。在2022年8月底的公司全員會上，梁汝波提出了“去肥增痩”的口號。

　　再來看以TikTok為代表的海外業務，回望2022年，TikTok在海外市場發展迅猛，前不久TikTok公布了2022年底前要實現的目標，日活用戶超過10.5億。根據此前的官方公告，到2022年9月，TikTok已跨入10億日活時代，成為繼Facebook、What‘s App、Instagram以及Youtube后，全球第五日活10億以上的社交平臺。

　　值得注意的是，TikTok的10億用戶中，有1.36億來自美國，而且以年輕人群體為主。據統計，在美國，TikTok用戶平均每天在視頻共享平臺上花費95分鐘（1.5小時），而Twitter為35分鐘，Facebook為31分鐘，Snapchat為30分鐘，Instagram為29分鐘。

　　延續了抖音的商業化路徑，廣告業務依舊是TikTok變現大頭。事實證明，在海外市場，TikTok廣告業務也是眾多巨頭中表現最好的?！度A爾街見聞》此前文章指出，TikTok是今年唯一一個廣告收入大幅增加的大型社交媒體平臺。WPP旗下的媒體投資公司群邑（GroupM）在2022年12月4日發布的一份報告顯示，TikTok的廣告營收在2022年翻了一番。2022年底，TikTok的廣告收入將達到120億美元，是Twitter 和 Snap 廣告收入總和。

　　不過，據《金融時報》引述消息人士指，TikTok行政總裁周受資2022年9月在一場會議上宣布，將全年預期銷售收入削減20%，從120億美元至145億美元，下調至100億美元。據報道，在會議期間，TikTok員工被指責未能推動廣告和電商兩項主要收入來源的增長。

　　2020年張一鳴將跨境電商列為字節跳動三項重點新業務方向之一，隨后TikTok開始發起嘗試，先是和沃爾瑪進行合作直播帶貨，隨后在2021上線了TikTok Shop，并在印尼和英國進行試水。

　　2022年以來TikTok明顯加大了在電商領域的布局，在印尼，TikTok電商業務已初見成效。

　　2022年上半年，TikTok電商在印尼市場月均GMV達到2億美元。雖然GMV上來了，但相比國內市場，印尼市場直播帶貨相關物流配套設施仍然處于初級發展階段，變現能力有限，短期內很難實現大的突破。

　　印尼之外，TikTok相繼在英國、美國等開通了TikTok小店。

　　但在進入歐美市場時，TikTok也遇到了本土化難題。歐美市場消費者對商品質量的看重要多過價格。數據顯示，歐美國家50%以上用戶在購物時依然會選擇品牌官網，或是沃爾瑪、家樂福等線上平臺。而TikTok Shop走的是低價低質路線，因此一度碰壁。數據顯示，TikTok電商2022年上半年GMV超10億美元，而英國市場的月均GMV僅為2400萬美元。

　　種種問題接踵而至，TikTok在2022年7月被曝將放棄歐美直播帶貨項目。

　　廣告、電商業務發展不及預期下，TikTok也在嘗試探索新的變現方式。自2021年開始，TikTok開始在中東地區發力秀場直播業務，但在梁汝波“去肥增瘦”的ROI導向策略下，字節各種業務不斷試水與探索，卻仍未能找到解決“內憂”的方法。

　　02

　　突如其來的數據泄露危機

　　即便用戶增長迅猛，但TikTok依然面臨著因數據安全而被抵制的致命危機。

　　近日，TikTok遭受了美國以“安全威脅”為理由的打壓。根據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的政府開支法案顯示，未來將禁止這款現象級軟件在政府設備上使用，包括TikTok在內的字節系所有應用程序都將被拉入黑名單。

　　在此關節眼，TikTok再次陷入數據泄露危機。2022年12月22日，字節跳動內部備忘錄顯示，公司四名員工因不當訪問了幾名美國TikTok用戶的數據，將被正式解雇。TikTok陷入爭議已超過兩年。TikTok已尋求通過多項舉措來解決這一問題，包括采取措施在架構上與其母公司分離，以及承諾把美國的數據存儲在美國境內。

　　梁汝波在給員工的電子郵件中稱，員工對數據的不當訪問嚴重違反了公司的行為準則，并表示公司譴責這種行為。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也向員工發送了一封關于調查的電子郵件，表達了失望之情，并強調了公司保護美國數據的承諾。

　　要知道，歐美國家極為重視數據隱私安全，一旦有公司違反相關法律法規，無疑將會遭受重罰，Facebook、亞馬遜、蘋果、微軟、谷歌等美國本土企業都未能幸免。例如2019年，Facebook因泄露用戶隱私，在美國被罰50億美元之巨，創下行業之最。

　　據廣發證券的一份報告統計，今年TikTok在海外共發生9起政策風險事件，涉及北美、歐洲、亞洲、大洋洲地區。具體包括美國商務部繼續進行對TikTok的審查；英國數據保護機構正考慮對TikTok處以罰款；意大利因用戶隱私保護對TikTok發出警告；阿富汗禁止民眾使用TikTok；阿塞拜疆宣布暫停運行TikTok；澳大利亞指出TikTok數據隱私問題等。

　　隨著TikTok發展壯大，隱私安全已是懸在其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隨時都可能帶來致命一擊。

　　除此之外，TikTok在海外還遭受了企業文化的挑戰，國內大廠習以為常的“996”工作模式在海外并不被認可。今年6月，TikTok Shop在英國組建不久的團隊掀起離職潮，超過半數員工主動辭職，剩下的人也人心不穩。背后原因，是TikTok在當地延續了國內“996”的工作模式。

　　不僅工作時間過長，TikTok還將員工考核目標設置得“高到無法完成”，并對未完成業績的員工做出郵件批評?！皢T工與企業的關系建立于恐懼之上，而非尊重。他們不在乎員工是否倦怠，因為這是一家大公司，可以隨時換掉你?！盩ikTok 前倫敦辦公室負責人曾這樣評價道。

　　在美國，TikTok同樣遭到企業文化方面的質疑。TikTok前工程團隊主管Lucas Ou-Yang曾在社交媒體表示，由于要跟上中國同事的節奏，并根據他們的工作日程表來安排工作，在這種壓力下，曾與他共事的所有10位產品經理全都在入職約一年后辭職。

　　03

　　粱汝波將把字節帶向何方

　　距離梁汝波正式接手字節跳動已經過去一年。

　　2021年5月20日，張一鳴發布內部信宣布辭職，由當時負責人力資源及管理工作的梁汝波接任。

　　張一鳴在卸任內部信中介紹稱：“他在字節跳動陸續承擔了產品研發負責人，飛書和效率工程負責人，集團人力資源和管理負責人等工作。公司創立以來，從采購安裝服務器，接手我寫了一半的系統，重要招聘、企業制度和管理系統建設，很多事情是他協助我做的?！?/p>

　　公開數據顯示，梁汝波于2012年加入字節跳動，主要負責技術工作。2016年，字節開始進軍短視頻賽道，先后推出了火山小視頻、抖音和西瓜視頻，梁汝波當時的角色是抖音短視頻的技術總監、創始人，同年，字節開始開發飛書，梁汝波負責飛書和效率工程；2020年，字節開始計劃性擴張，員工從6萬增至10萬，梁汝波接管了集團人力資源和管理工作。

　　2022年8月底的員工面談會上，梁汝波稱“過去一年有很多業務未達預期”，接下來將加大對重點項目的投入，并減少對非核心項目的投入。

　　2022年以來，被予以重任的抖音，商業化不及預期，受大環境影響，營收大頭廣告疲軟，電商業務承壓。在抖音之外，字節也在尋找新的業務增長點。在梁汝波接棒后的2021年底，字節跳動成立了生活服務一級部門，開始內測外賣服務。

　　2022年8月，抖音宣布與餓了么達成合作。隨后又推出開放平臺，將以抖音小程序為媒介，接入生活服務、休閑娛樂等領域的合作伙伴，向更大的平臺模式邁進。但以本地生活、同城酒旅、外賣為代表的新業務，依舊處于燒錢階段，未能給其帶來實質性營收利潤。

　　面向企業的B端業務是字節跳動的短板，飛書、火山引擎發展并不明朗，2021年開始，字節跳動將希望寄托于“元宇宙”業務板塊，重金收購 VR 硬件公司 PICO ，2022年字節又陸續上線了多款元宇宙社交產品和虛擬人產品，試圖在大火的元宇宙領域占據一席之地。

　　據消息人士透露，這正是梁汝波以ROI為導向、試圖以小博大的決策結果。在張一鳴時代，字節跳動被稱作流水線式的“APP工廠”，通過批量打造復制，在C端跑出了抖音、頭條、火山、西瓜視頻等紅極一時的明星產品。

　　但真正了解字節的人都知道，字節龐大的產品矩陣源于其海量的試錯，字節內部有一種說法，幾乎每天都有新項目上線，每天也都有項目死去。稍加分析就會發現，字節有著顯而易見的能力圈，只要出生在紅海市場，無論是多閃、悟空問答、西瓜視頻，還是眾多社交APP，都注定了失敗的命運，無論花多少錢挖KOL、補貼KOL，如何在流量方面投入巨資。如果身處一個藍海市場，又有更突出的工具屬性，對流量有著極強的依賴，就像今日頭條、懂車帝、飛書、番茄小說、番茄暢聽、悟空瀏覽器，成功率又出奇的高。

　　張一鳴試圖用算法解構這個世界，用算法解釋所有的問題，包括情緒。字節努力在找一個捷徑，也就是他們的舒適區：產品創新+流量導入。說到底，“產品創新+流量導入”只是一種工具APP的思路，利用創新撕開一個口子，再用流量的方式擴大優勢，逐漸形成規模。這種方式確實有效，但存不存在護城河另說。

　　與張一鳴打法不同的梁汝波接手字節這一年屬實壓力不小，財務數據說明了一切。

　　綜合此前媒體曝光的字節跳動財務數據顯示，2021年，字節的經營虧損總額為71.5億美元，相比2020年的21.4億美元超出了2.34倍。字節跳動去年大幅虧損一方面受到可轉換債券的公允價值變化影響，同時也和銷售成本、人力成本大幅上漲有關。去年其銷售成本為274億美元，比2020年同比增長79%；研發費用達146億美元，銷售費用達192億美元。

　　2022年年中，字節跳動傳出抖音或將獨立上市的消息，北京和香港公司進行了更名，字節跳動（香港）有限公司更名為抖音集團（香港）有限公司，北京字節跳動科技有限公司更名為“北京抖音信息服務有限公司。此次更名正被外界解讀為字節跳動拆分抖音單獨上市的強烈信號。

　　不過，一切并未按照想象的方向發展。2022年9月，字節跳動宣布擱置上市，計劃使用不超過30億美元的現金回購現有股東的部分股票，價格為每股不超過177美元（對應公司估值不超過3000億美元），并宣布擴大員工預留期權池。

　　張一鳴交棒梁汝波的期許，本是讓字節的發展節奏變慢、變穩，但對處在快道疾馳的字節而言，不進則意味著退。顯然，梁汝波的快道減速，難言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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