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唐飛

　　編輯 | 林比利

　　《三體》動畫臨上映前夜，“放鴿子”了。

　　今年10月29日，在嗶哩嗶哩（以下簡稱“B站”）舉辦的2022-2023國創動畫作品發布會上，B站宣布《三體》動畫定檔12月3日，并將開啟《三體》動畫全球共創計劃。

　　可是到了12月2日下午16時左右，三體動畫官方微博宣布，原定12月3日上線的《三體》動畫暫緩播出。“播出時間確定后，官方將第一時間告訴大家。感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圖源：微博@三體動畫官方

　　作為IP《三體》首部上線的改編作品，該動畫版也已籌備多年。嗶哩嗶哩副總裁張圣晏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自2018年起就開始跟三體宇宙（《三體》版權方）聊授權，最終拿到了這個IP，而動畫《三體》的資金投入是目前B站量級最大的動畫項目，從前期籌備到制作定檔則花費了5年時間。

　　據B站平臺數據，截至11月29日17時30分，動畫《三體》相關預告片的累計播放量已達到5610.9萬次，同時有343.4萬的系列追番，并繼續保持增長。

　　然而這部千呼萬喚始出來、令無數科幻迷翹首以盼的動畫《三體》，卻在上映前放了鴿子。

　　資本扎堆入局

　　B站和《三體》結緣，始于2018年，彼時張圣晏找到三體宇宙聊授權問題，兩個團隊談了幾個通宵，最終B站獲得了《三體》動畫改編權。

　　張圣晏表示《三體》改編是有壓力的。在他心里，《三體》動畫不僅是一部給國內小說粉絲看的動畫，他還希望能讓沒看過《三體》的人通過這部動畫了解三體故事，還希望這部動畫走出國外，受到國外觀眾的喜歡。

　　“國產動畫未來是需要出海的，尤其近兩年，國產動畫質量提高，內容豐富，本身就具備出海的條件，我們現在只是需要一些標志性項目走出去，觸達全世界用戶。這才是動畫的良性循環。”張圣晏表示。

　　他的話不假，公開資料顯示，小說《三體》獲得了被譽為“科幻界的諾貝爾文學獎”的雨果獎，同時這也是亞洲歷史上的首次獲獎。該小說在國內的銷量已突破2100萬冊，而在海外市場也曾引發熱銷。其中，《三體》日文版于2019年7月在日本出版發行后，一周時間便實現銷售10余萬冊，并在當時成為日本小說類圖書排行榜的第一名。

　　一款能在全球引發熱潮的IP作品，各種改編計劃自然也列在日程上。

　　除了B站獲得動畫版本改編授權外，影視作品方面既有騰訊方面制作的電視劇版《三體》；還有買下海外改編權的奈飛版英文系列劇集；游族影業已于2015年開拍《三體》電影，由張番番執導，馮紹峰、張靜初、吳剛、唐嫣等主演，計劃2025年上映。據百度百科顯示，該電影還邀請王強（真格基金聯合創始人）、周鴻祎（奇虎360CEO）、葛勇（科大訊飛副總裁）、劉江（時尚集團總裁）等一眾企業家參演客串。

　　此外在其他改編類型上，游族網絡曾于今年6月在業績說明會上透露，公司正在進行《三體》系列IP游戲開發，預計將于未來3-5年陸續推向市場，后又在半年報中提及。

圖源：游族網絡2022年半年度報告

　　梳理可以發現，《三體》IP各個改編作品的背后已匯聚多家影視、發行、游戲相關公司。“《三體》本身的影響力已經具備巨大的商業價值，甚至比許多其他的文學作品更具變現能力，科幻、文明沖突、生死搏殺等核心內容更適合搬上熒幕，也可以作為游戲的噱頭。近年來《流浪地球》《獨行月球》等科幻題材動輒數十億票房成績更是吸引了資本目光，項目若能順利推進、如期上線則有望賺的盆滿缽滿。”研究機構分析師肖繆說。

　　而《三體》IP對于B站來說，顯然更加具有價值。

　　2019年6月，B站在上海萬國體育館舉辦“bilibili十周年”活動，《三體》系列作者劉慈欣來到現場。他表示自己其實也使用過B站，對于國內科幻動畫制作，他認為：“動漫作為一種影像藝術的表現形式，特別適合表現科幻的內容。我現在最大的期待是，作為用畫面來表現科幻的作品，我希望它能夠超出原作作者所想象的東西，能夠讓我們作者看到能有倒吸一口冷氣的感覺。”同時他表示：“在B站這樣一個很年輕，充滿輕松活力，充滿未來感的地方，科幻作為一種文化，它一定能夠引起巨大的共鳴。”

　　今年11月，B站官方提前公布了《三體》部分角色圖片，這些形象包括丁儀、弗里德里克·泰勒、曼努爾·雷迪亞茲、比爾·希恩斯。

丁儀。圖源：微博@嗶哩嗶哩彈幕網

　　雖然有網友在微博下面留言說“和印象中的原型不像”，但是更多網友還是對動畫真正上映表示期待。

　　《三體》愛好者崔伯爵吃魚表示，“我覺得動畫可能比影視劇更容易展現《三體》，《三體》很多場景展現都需要依靠大量特效，說到底也是一種‘動畫’。直接拍成動畫片就省了服化道和場景搭建，也更能貼近原著，之前樂高動畫版《三體》接受度就很高。但《三體》難拍不在場面，而在于其精神內核，這是需要策劃和編劇思考的。如果把《三體》當成一部視覺大片，卻丟失了其精神內核和高度，無異于買櫝還珠。”

　　只可惜前期宣傳火爆的動畫《三體》終是沒能上映。

　　三體能救B站嗎

　　2019年，一部同樣改編自劉慈欣小說的《流浪地球》開啟了中國電影市場的科幻元年，并以46.55億元票房（國內票房）成為中國影史票房榜第五名（截至2021年10月17日）。

　　那么B站改編的動畫《三體》，于外能讓動漫領域開啟科幻元年，于內能幫B站減虧嗎？

　　分開來看，據了解，此次動畫版《三體》第一季是以《三體》系列第二部《三體2：黑暗森林》為主劇情線展開的。張圣晏稱，第二本書的內容相對來說更適合做影視化。

　　但盡管動畫版頭頂“巨星”流量光環，要想真正滿足觀眾期待，仍需拿出硬實力。

　　從B站發布的預告片來看，《三體》動畫劇對小說的還原度相對較高，對于人物的刻畫也能體現出人物復雜個性，但是微博下面仍有粉絲對包括形象、細節、故事結構等表示質疑。

　　影迷小賈表示，全世界知名的《星球大戰》就是個套著科幻皮的魔幻作品，為什么這么說？科幻架構為什么整個原力出來？為什么都到了能量盾階段了，還得戰列艦對轟？外星戰士都全身裝備了，還得拿著激光劍械斗？這都說明編劇和導演在改編時對作品的理解并不深。

　　“《流浪地球》也一樣，小說好像也是這種大炮巨艦的艦隊。四舍五入這是‘對武器換代改變作戰方式理解不深’，是用現代人的想象在呈現未來世界，往大了說就是沒理解科幻的思想精髓。改編《三體》同樣面臨著上面的問題，觀眾前幾次可能還吃這種套路，所以這些電影能有很高票房，但看多了也就厭了。《三體》動畫播出后很可能是評論兩邊倒。”

　　其次，若要高度還原《三體》原著中的科幻性和震撼感，高質量特效必須到位，包括場景營造、動畫特效、動作捕捉、多通道渲染等等都是難點。

　　最后，就資質來說，負責制作的藝畫開天已是擁有100多人的大制作團隊，且成功輸出過高分國漫《靈籠》，硬實力還是有的。但問題在于，如果藝畫開天完全依照《三體》原著進行制作，那么他們要處理的細節實在太過龐雜；如果要進行改編，一不小心又會得罪原著粉，甚至吃力不討好。

　　所以，對外界來說，B站拍攝《三體》這樣的動畫作品，想要做好并不容易。大IP改編翻車的案例也不勝枚舉，改編自東野圭吾小說的《解憂雜貨店》云集了一眾當紅演員，上映后卻差評連連，甚至被影評人痛批是“得罪觀眾”；改編自安倍夜郎漫畫的《深夜食堂》，無論是劇版還是影版都受到了觀眾的猛烈吐槽；改編自《鬼吹燈》的《云南蟲谷》電影，2018年上映后總票房只有1.5億，豆瓣評分只有3.2分……

　　分析人士指出，B站手握《三體》IP這一燙手山芋，困難重重但也空間巨大，若能潛心打磨，吸取此前知名IP影視化或者游戲化后“翻車”的經驗教訓，仍然可能收到期望的成效。

　　崔伯爵吃魚認為，小說改編之所以是很多影視公司青睞的模式，就是因為這部小說已經受到了市場檢驗，有很多原著粉追隨。業內有句話說“小說改編影視劇，最重要的事就是搞定原著粉”，甚至可以說改編不成功的作品多是因為“得罪了原著粉”。《三體》也不例外，想要拍好必須在改編和原著中間尋找平衡，如果改編嚴重偏離原著粉預期，其口碑和經濟效益都會受影響。

　　對內部來說，持續虧損的B站似乎也很難靠著《三體》逆風翻盤。

　　最新財報顯示，2022年三季度B站實現營收57.9億元，同比增長11%。而相較于B站的營收增長，更讓人在意的是B站的虧損狀況。今年第三季度，B站凈虧損17億元，同比收窄36%。

　　盡管虧損在收窄，但B站依舊未能逃脫虧損的局面。據公開資料，2018年-2021年，B站凈虧損額分別為6.16億元、12.89億元、30.12億元、67.89億元。

　　進一步梳理可以發現，2017年-2020年，B站手中還是有一定現金流的，而2021年B站的現金流為-26.47億，基本把前幾年的現金流都“賠”出去了。

　　俗話說“手里沒錢難為人，燈中沒油漸漸昏”，現金流不足的B站急需“賺錢”證明自己。

　　今年3月份的年度財報會上，B站CEO陳睿宣布B站計劃于2024年實現盈虧平衡。今年第二季度財報發布時，B站副董事長兼COO李旎又提出“以增長為中心，堅持社區優先，生態跟商業雙驅動”的戰略目標。商業化被明確放在了與社區生態同等重要的地位上。

　　據公開消息，11月初，B站發布了《關于游戲業務匯報線調整的通知》的內部郵件。郵件表示，B站游戲業務匯報線，由高級副總裁張峰調整至CEO陳睿。陳睿接手游戲業務后，主要是強調“游戲是B站主業”的定位，把“內部開發，全球發行”的核心戰略真正落到實處。

　　早期，B站作為二次元社區在游戲IP制作和其他衍生品制作上具備一定優勢；同時，對于B站的社區生態來說，B站聚集了大量的年輕人，也是游戲用戶聚集度最高的平臺。

　　2018年剛上市時，B站游戲版塊實現營收29.36億元，占總營收的71%，展現出巨大的潛力。后續又依靠游戲聯運、聯合發行、代理發行等方式，推出《FGO》《碧藍航線》《公主連結》等眾多熱門游戲，在國內游戲圈逐漸有了一定聲量。

　　但后來，B站開始“去游戲化”，游戲板塊逐漸式微，2019年-2021年，B站的游戲營收占比分別為53.1%、40.0%、26.3%，呈逐年下滑的趨勢。

　　未來游戲板塊的發展也充滿未知。在7-9月發放的209個游戲版號中，B站僅有一款PC/主機游戲獲得版號。游戲聯營更是“看天吃飯”，周期下行時，扮演“發行”角色的B站很難獨善其身。

　　而秀場直播已是“夕陽行業”，雖然B站三季度直播增值收入22億元，同比增長15.8%。但長期來看對業績的支撐有限，且相比于抖音、快手等的用戶規模，B站優勢并不明顯。

　　至于廣告變現，B站態度一直比較謹慎。為了維護社區氛圍，陳睿早就向用戶承諾不會加入貼片廣告。

　　李旎也在三季報的電話會議中提到，“貼片廣告已經是很傳統的廣告形態了，市場收入僅占3%到5%，如果所有內容都采取貼片這種形式，收入其實還是比較少，又會極其破壞用戶體驗。”

　　“開源”不利，B站只有努力“節流”。11月29日的B站三季度財報電話會上，B站董事長兼CEO陳睿透露了一個消息：會優化組織結構“去肥增瘦”，這部分的調整在今年內會完成。

　　話音剛落，12月6日B站傳出裁員消息，并在微博登上熱搜。微博職場大V王落北整理此次B站裁員情況稱，B站主站、漫畫、直播等部門都在裁員范圍內，裁員賠償為N+2以及年假2倍。

　　“年底裁員，通常是有些業務真的做不下去了。”艾媒咨詢CEO張毅認為，B站過去幾年商業化做了很多嘗試，有些沒有取得效果，選擇裁員也是必然。他認為，減虧是B站目前面臨的比較大的壓力。

　　總結

　　在前不久的三季度財報電話會上，B站董事長兼CEO陳睿表示，“減虧已經成為公司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的確，同處視頻賽道的愛奇藝已經連續三個季度盈利，芒果超媒也連續多年保持盈利。短視頻公司快手雖然三季度凈虧損27.1億元，但同比縮窄61%，且快手國內業務已經連續兩季度盈利。

　　與上述幾家公司相比，B站在收入規模上仍有差距，盈利能力更亟待提高。

　　9月以來，多家券商下調了B站的股價預期，其中德意志銀行預計嗶哩嗶哩今明兩年收入預測下調5%及11%，將其美股目標價由40美元下調至32美元；花旗下調嗶哩嗶哩由買入調整至中性評級，目標價由38美元調整至12美元；匯豐環球研究將嗶哩嗶哩2022年至2024年收入預測下調0%至12%，將目標價由20美元下調至17美元。

　　剛剛過去三季度，B站從省錢出發邁出了向盈虧平衡的第一步。但接下去，不管是節流還是開源，或者借著《三體》大賺一筆，其實留給B站的試錯空間并不多。

　　2023年，也將成為B站成敗的關鍵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