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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不言
來源:奇偶派(ID:jioupai)
今年以來,被譽為“AI四小龍”的商湯、云從、曠視、依圖均向資本市場發起了沖刺,為了爭奪“視覺AI第一股”,各家也是使盡渾身解數。
怎奈曾經的AI熱潮不再,“AI四小龍”的IPO之路也走得并不順暢。
7月,依圖科技籌備8個月的科創板IPO計劃最終以失敗告終;曠視科技最初尋求登陸港股市場的計劃也一度宣告失敗。曠視科技選擇轉換賽道,與云從科技一起向科創板發力,終于在9月份獲得批準,目前兩家公司均處于“提交注冊”狀態,尚未有進一步進展。
隨著商湯科技通過港交所的聆訊,意味著“視覺AI第一股”爭奪戰即將宣告結束。
通過查看招股書我們發現,商湯在其中提及了47 次“元宇宙”,并聲稱“我們的 SenseMARS 已成為亞洲最大的元宇宙賦能平臺之一”。
作為如今爆火的元宇宙概念,在資本市場早已被炒上天際,盡管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給出準確的定義。
為了不錯失風口,各類相關或不相關的企業競相蹭熱點,一時之間,仿佛企業的盡頭只剩下了元宇宙。
商湯科技在招股書中如此頻繁的提及元宇宙到底意欲為何呢?元宇宙背后,商湯科技真實的業務狀況又是什么樣的呢?
只有元宇宙才能拯救AI公司高估值?
商湯科技成立于2014年,次年便迎來了中國AI行業持續4年的融資熱潮。據億歐數據顯示,到2018年,AI領域當年的投資次數已高達400起,平均每天都有1.1次投融資事件發生。
但任何新興產業都不可能一直火爆,所謂熱度,很大程度上緣于資本的追捧。經過一輪風口的洗禮之后,AI大規模商業化被證明在現階段難以實現,無法引起顛覆性變革,更多的是作為一種技術手段的進步。
追逐熱點的資本一旦發現不能在短期內實現預期收益,就會轉而尋找下一個熱點。于是,在經歷了前期的野蠻生長之后,從2019年開始,AI行業融資金額和融資次數開始出現明顯下滑,AI熱潮逐漸褪去,開始進入冷靜發展期。
當初資本瘋狂的涌入,帶來AI企業的估值一路飆漲,如今資本退了,留下企業在寒潮中踽踽前行,如何維系高估值成了眾多AI公司不得不面對的難題。
曾經市場在對Al公司格靈深瞳的未來作估值時,真格基金徐小平認為,格靈深瞳未來的估值起碼5000億美元;紅杉資本沈南鵬認為,1000億美元比較實在;聯創策源創始合伙人馮波則給出了3000億美元的折中價格。
然而,在今年6月格靈深瞳上市前,資本給出的估值僅為6億美元。泡沫破滅,大象直接變螞蟻。
對于商湯科技來說,成立至今已經完成12輪融資,融資總金額達到52億美元。
其中,僅2018年就完成超過20億美元融資,IDG、鼎暉、軟銀、厚樸投資、老虎基金、淡馬錫等眾多明星投資機構參與。其上市前最后一輪融資于2021年6月完成,投后估值超120億美元。
隨著AI不再受資本熱捧,AI公司想要獲得新的融資渠道,上市便成了不二的選擇,同時還能滿足已經入局的投資人迫切希望套現的需求。
這可能也是今年以來“AI四小龍”競相尋求上市背后的緣由。
可問題的關鍵是,上市后還能維持如此高的估值嗎?在一級市場,估值多少更多的是公司與投資人談出來的,在AI熱度逐漸退去的節點尋求IPO,二級市場的投資者們可能并不會買賬。
但如果有了元宇宙概念的加持,可能一切又會不一樣了,畢竟如今的元宇宙風頭正盛,正好接上AI的冷卻期。
而資本從不會缺席任何一個可以炒作的熱點,那么,也就不難理解商湯此舉的目的,想要維持高估值,元宇宙是當下不可錯過的熱點。
這樣看來,商湯科技貼上元宇宙標簽更像是一場趕風口的資本游戲。
但好巧不巧的是,央媒突然發聲元宇宙,是鏡花水月還是觸摸得到的未來,是資本炒作還是新的賽道,是新瓶裝舊酒還是科技新突破,下結論前不妨“讓子彈飛一會兒”。
一時間引得元宇宙概念板塊迅速降溫,此時很多人才突然冷靜下來,一家公司能不能撐起它的估值還是得靠業績說話。
特別是在商湯科技即將登陸的二級市場,盈利能力才是核心競爭力,如果僅僅只是元宇宙加持,并不能維持高估值。
作為AI公司發展元宇宙業務本來看似順理成章,但實際上,背后卻隱藏著現有業務的增長困境。
元宇宙的光環之下,凸顯出的是AI技術難以商業化落地,急需新的應用場景支撐的焦慮,這也是目前困擾整個AI行業的問題。
元宇宙背后的商湯盈利困境
據招股書顯示,商湯科技2018年、2019年、2020年及2021年上半年,營業收入分別為18.53億元、30.26億元、34.46億元及16.52 億元。2019年增長了63.3%,到2020年營收增長卻出現了下滑,僅增長13.8%。
截至2021年上半年,智慧商業、智慧城市、智慧生活及智慧汽車四大業務收入占總收入比例分別為39.2%、47.6%、8.9%及4.3%。
其中智慧商業與智慧城市是目前主要營收來源,合計占比達到86%,但2020年這兩大業務營收增速都在放緩。其中,智慧商業2019年和2020年增速分別為41%、23%;智慧城市2019年和2020年增速分別為139%、7%。
而商湯科技聲稱的最大元宇宙賦能平臺之一的SenseMARS,則屬于智慧生活業務,該業務僅僅只占營收的8.9%,且呈逐年下降的態勢。同時,智慧生活業務還包括SenseME以及SenseCare兩個平臺。
也就是說,元宇宙業務對于商湯目前營收的貢獻微乎其微,這也更加印證了前文關于商湯提及元宇宙的猜想。
而相比營收放緩,更加讓商湯焦頭爛額的是如何擺脫連連虧損的困境。商湯在招股書中提到,由于AI產業還處于初期,需要持續大規模投入,未來可能無法實現或維持盈利。
據招股書顯示,2018年、2019年、2020年及2021年上半年,商湯科技凈虧損分別為34.33億元、49.68億元、121.58億元及37.13億元,三年半累計虧損達242億元。
而商湯并非個例,同為“AI四小龍”的曠視科技2020全年凈虧損高達33.26億元;依圖科技2020上半年虧損額高達13.03億元;云從科技2020全年凈虧損額為7.21億元。
在AI公司巨額虧損的背后,是持續不斷的高額研發投入。據商湯招股書顯示,2018年、2019年、2020年及2021年上半年,其研發開支分別為8.48億元、19.16億元、24.53億元及17.7億元,三年半累計研發支出近70億。
2021年上半年,商湯在研發上的投入更是超過了營收,研發費用營收比高達107.3%,其中,雇員福利開支(研發開支)高達12.85 億元,占總研發開支的72.5%。從2018年到2020年,研發支出復合增長率為70%,遠高于營收年復合增速的36.4%。
另外三小龍同樣也保持著高額的研發營收比,2020全年,曠視科技為71.87%;2020上半年,依圖科技為100.1%;2020全年,云從科技為75.59%。
而在如此高額研發投入的背后,是AI技術落地存在諸多瓶頸、商業化艱難的處境。
AI技術天然擁有著高門檻,AI模型從研發至生產的周期長且成本高昂,流程碎片化且不同行業之間缺乏標準化,每種模型的生產都需要大量的算力和人力,需要不斷的研發投入,但想要盈利這僅僅只是第一步。
一項技術如果不能進行商業化和規模化的應用,可以說其本身不具備任何價值,自然也無法為企業帶來任何價值。
面對AI落地難、盈利難問題,AI公司紛紛往更加細分的領域嘗試技術和產品落地,但問題是通常僅能以成本高昂且耗時的方式開發出應用面較窄AI模型,覆蓋的場景非常有限,難以實現規模化。
因此,即便AI落地場景在不斷增多,但目前仍未找到穩定的變現模式,AI公司想要實現盈利依舊艱難。
而即使找到了好的應用場景,由于AI的更新迭代速度太快,想要做好產品就需要公司持續不斷的投入,這也很大程度上削弱了AI公司的盈利能力。
此前有消息稱,商湯科技的旗艦項目是將云頂集團的圣淘沙名勝世界打造成為全球首個“AI賭場”,配備有機器人荷官和能夠識別不良行為的攝像頭。
但該宏偉計劃最終因遇到技術困難而擱置,商湯科技原定于去年與新加坡以及云頂集團共同宣布該“AI賭場”項目,也只得無奈被推遲。
一位參與該項目的人士表示,商湯科技對云頂項目感到非常自豪,但一直被推遲。現在,它只是沉默了。
事實上,AI技術落地困境一直都是AI公司的難言之隱,為了擺脫困境,便只得依靠不斷的研發投入來尋求新的出路。但當前的項目無法盈利產生現金流就支撐不了下一個項目的研發投入,因此,巨額的虧損成了必然,AI公司想要存活下去,只能依靠外部不斷的輸血。
但資本天生是逐利的,面對AI公司持續不斷的虧損,盈利卻遙遙無期,流血上市便成了資本功成身退的最佳途徑。
事實上,“AI四小龍”上市熱潮的背后,隱藏著泡沫褪去之后,國內AI企業在困境中艱難求生的縮影。
上市后就能高枕無憂嗎?
如今,商湯上市已成為板上釘釘的事,但上市只是解決了融資問題,等待著商湯的還有更多的挑戰。
商業最大的災難就是同質化競爭,這也是商湯需要面對的首要挑戰。
商湯的競爭對手主要包括三類:以計算機視覺為中心的軟件公司、計算機視覺相關硬件供應商、云服務供應商。
其中,安防被認為是AI視覺落地最契合的行業之一。艾媒咨詢發布的數據顯示,安防和金融是AI企業賦能實體經濟市場份額最多的前兩大領域,占比分別達到53.8%、15.8%。
雖然安防領域市場空間廣闊,但目前大多數的市場份額已被海康威視等傳統安防企業占據。根據Omdia數據,2020年,中國視頻監控市場份額較大的企業分別為海康威視、大華股份,市場份額占比分別達36%與28%,其余所有企業市場份額合計為36%。
海康威視作為視覺硬件供應商領域的頭部公司,2021年上半年,營收339.02億元,凈利潤為64.81億元,同時均保持著高增長,最新市值為4414億元。商湯無論是在營收還是盈利能力上,與海康威視相比都還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此外,“AI四小龍”之間本身也存在業務重疊,雖然商湯科技與其他三小龍相比,在各方面都占有一定優勢,但隨著傳統互聯網和安防領域的幾個巨頭往機器視覺領域跨界,商湯優勢不再,面對的競爭也陡然加劇。
目前,AI企業在ToB、ToG方向的業務主要涉及國家安防、智慧城市、金融、醫療等領域,客戶多為政府和國企,相比于回款困難,如何獲得這部分業務,顯然更加的重要。
商湯主要營收來源于智慧商業與智慧城市兩大業務,合計占比高達86%。而這部分收入十分依賴于政府部門的采購與支出。
因此,ToG的業務性質讓商湯面對的競爭不僅僅是技術,更重要的是資源。
而在資源方面,商湯顯然難與BAT等傳統互聯網大廠以及海康威視等傳統安防巨頭相比。
目前,商湯科技智慧商業、智慧城市兩大業務的客戶增速均出現放緩的跡象。2020年,商湯智慧商業業務新客戶為848名,與2019年的834名相比,僅增長僅了1%。
在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的同時,商湯本身還需面對技術倫理和數據合規可能帶來的影響。
AI在各種場景中應用涉及的所有決策環節均可能出現倫理問題,如隱私問題、人工智能責任及決策授權、透明度及偏見。
上交所在對云從和曠視的問詢函中均問到數據合規和倫理風險問題。曠視在回函中表示,人工智能健康發展的倫理道德保障機制仍然不夠健全,未來新出臺的國家或行業倫理道德規章制度也可能給公司帶來合規成本。
而針對數據合規問題,兩家公司都表示,數據由客戶采集、管理和使用,自身并不涉及數據采集和應用。
商湯和他們一樣,作為技術平臺提供方,雖然在客戶使用的過程中可以不采集和使用數據,但在為客戶打造產品、構建平臺的過程中卻離不開大量的數據樣本。
今年9月1日,數據安全法正式執行,在數據的存儲、傳輸、處理、使用等方面均給出了嚴格的規范,這使得企業在實際應用中可以使用的數據維度和范圍相比于之前大幅縮小。
由于產業特性帶來的數據孤島以及數據隱私保護導致的數據割裂問題,讓建立在大數據之上的AI技術很難充分發揮價值。
例如在為金融客戶打造產品的過程中,AI需要大量業務數據和用戶互聯網行為數據的融合,但迫于隱私、安全、法規等原因,企業可以應用的數據是非常有限的。實際應用中只能使用一些類似央行征信報告這樣的政府數據,但這些報告往往只能覆蓋不到10%的人群。這對于需要大量數據進行深度學習的AI來說,很難完全發揮它的能力。
目前看來,數據樣本不足以及缺乏有效的互聯互通,讓AI仍面臨數據本身帶來的挑戰。
無論是激烈的市場競爭,還是技術倫理與數據合規帶來的影響,看似走上新發展階段的商湯,仍面臨著諸多艱巨的挑戰。
寫在最后
如今,有著元宇宙光環加持的商湯科技,距離登陸二級市場只差臨門一腳,如果一切順利,有望成為國內IPO融資最高的AI獨角獸。
然而看似風光的背后,卻隱藏著主營業務收縮,三年虧損超240億元,技術應用落地難,研發投入超營收卻仍難盈利的困境。
上市雖然能夠解決一部分企業融資問題,但隨著規模的擴大也將直面更多的競爭與挑戰。
同時,市場的轉換必然帶來關注點的轉變,一二級市場估值倒掛的現象也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前期被資本推上山巔的估值恐怕難以維系。
趕著元宇宙的風口,講好元宇宙的故事,似乎成了商湯目前維持高估值唯一的選擇。
那么,依靠概念都還沒有講清楚的元宇宙,真能得到投資者的認可嗎?
據最新消息,商湯科技融資額會由此前傳出的10億至20億美元縮減至7.4億至7.7億美元。
市場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參考資料:
1.《科技行業先鋒系列報告25:商湯科技,計算機視覺的AI獨角獸》中信證券
2.《平衡發展的AI倫理觀——AI可持續發展報告2021-2022》商湯科技
3.《元宇宙概念加持!商湯科技“新潛力”啟程?》財華社
4.《商湯科技IPO獲批,元宇宙概念再送一程》劉以秦
5.《90%人工智能公司都虧損?盈利難背后的大數據門檻》高科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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