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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半佛仙人
來源/半佛仙人(ID:banfoSB)
1
前一段時間發生了一件非常魔幻的事。
澳大利亞的新聞媒體被Facebook打包一起封了,官方新聞機構全部被封號,連天氣預報都沒放過,澳大利亞賬號被限制訪問,不但看不到本國媒體發布的新聞,連外國媒體都不能查看。
這一下可把澳洲人民打傻了眼,都1202年了,網絡媒體已經成為很多人最重要的信息交換平臺,突然封掉了所有新聞渠道,澳洲人瞬間連疫情動態和山火燒到哪都不知道了。
一個大洲級國家,竟然被封成了信息孤島,大家都變成了袋鼠。
事情的起因不復雜,是傳統媒體和網絡平臺之間的沖突:澳大利亞傳統媒體本身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勢力,影響力之大甚至可以影響政局,曾經被澳洲的領導者稱為澳洲之癌,前一陣子澳洲各種反復橫跳,都有這個勢力背后的推波助瀾。
但這么牛的一個勢力,在社交網絡的沖擊下卻已經混不下去了,發行量持續走低,廣告收入連年暴跌,一年關停了200多家,眼看就要水塘干涸自然死亡,不甘心坐以待斃的澳洲媒體決定向網絡平臺開戰。
在澳洲,80%的數字廣告收入歸屬于兩大互聯網巨頭:谷歌和Facebook,開戰自然也是他們兩個先挨刀。
澳洲政府推動了一個《新聞議價法》,聲稱互聯網平臺利用新聞媒體生產的內容賺了大量的流量,靠這些流量撈了大量的廣告費用,生產內容的新聞媒體卻賺不到錢,所以為了公平起見,以后平臺必須給新聞媒體交份子錢,才能在自己的平臺上顯示新聞。
這事看起來十分滑稽,就像是傳統媒體業的無能狂怒,但是比媒體業無能狂怒更搞笑的是。
網絡平臺,直接把他們給干了。
谷歌和Facebook相繼表示:既然你想要收我的錢,那你干脆給老子滾好了。
然后就是開頭說的那個史無前例的大規模封禁,澳洲人早上一起來,發現自己沒有新聞看了。
澳洲的官員氣炸了肺,開始四處批判Facebook不講武德,自己要和互聯網平臺干到底。
而Facebook的回應也很雞賊,他們表示:
我這就是按照你們的提議干的呀,不是你們說不給你們錢就不能顯示你們的新聞的么?但是你看,你們的法律里只是說新聞媒體,也沒規定到底什么是新聞媒體,我好怕怕的呢,超級怕侵權的呢,所以干脆把所有和新聞沾邊的東西都撤掉了,以后人家完全不會侵權了呢。
本來這事只是媒體界的事,現在變成了大眾的事,一邊是權力,一邊是資本,澳大利亞人民夾在中間一臉懵逼,烤著山火唱著歌,突然就被關在了盒子里。
這日子沒法過了。
2
澳大利亞搞這個《新聞議價法》看起來很奇葩,但這其實是全球數字稅戰爭的一部分。
在澳洲媒體界炸毛的同時,加拿大媒體也一樣被數字平臺抽成逼到要造反,加拿大的多家主流媒體在2月4日當天的報紙上發布了空白頭版,然后在最底下印了一句:“imagine if the news wasn’t there”——“想象一下這里沒有新聞”。
這是由加拿大新聞媒體協會組織串聯的一次抗議活動,矛頭同樣直指谷歌和Facebook。
而在歐洲,法國帶頭宣布向美國互聯網公司征收數字稅,隨后歐盟28國跟進,給了拜老師一個上任大禮。
事實上,早在去年歐洲就已經開始逐步推動數字服務稅,試圖打破互聯網公司從全世界收割韭菜卻只向所在國交稅的狀況,數字稅落實后,只要有信息接入所在國,都要對所在國繳納稅款。
而扎克伯格直接封殺澳大利亞的行為,完全可以看作是對歐洲數字稅運動的一次示威:別看你們國家很牛逼,我動動手指,你們全國人的社交網絡就要癱瘓。
事實上,在封殺川老師之后,硅谷精英對輿論的控制力已經讓全世界都為之驚悸。
讓在任美國總統社死,這個力量,還不夠?
還有什么才夠?
相比扎克伯格的決絕,谷歌的態度就曖昧很多,因為谷歌有一個大型競品,那就是微軟的bing,在各國相繼開始征收數字稅的同時,bing就開始迅速和各國商討交稅的事,谷歌為了不被驅逐出市場只能選擇交錢息事寧人。
但哪怕谷歌低頭認輸,Facebook封殺一個國家這種豐功偉績還是讓人對互聯網巨頭的威力有了新的認知。
互聯網巨頭的能力,是不是有點太強了?
3
征互聯網公司的稅也一直是一個世界性難題。
畢竟互聯網公司的大部分資產都是虛擬資產,轉移資產就是數據流轉一轉的問題,員工也可以遠程辦公,公司總部可以隨意設在不收稅的地方,越過大量稅收的規則。
尤其是谷歌的三明治避稅法,被奉為避稅界的圣經級案例,薅到全世界的稅務部門都頭禿。
明明他們的服務是向全世界提供的,但因為公司本體只在本國,理論上分公司在當地沒有創造任何價值,讓傳統的收稅法律對互聯網公司無從下手,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量的資金外流。
而互聯網公司就在這種夾縫中瘋狂生長,一邊吸血全世界,一邊感受互聯網無國界帶來的自由收割的愉悅。
互聯網行業過于扎根生活,讓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個行業出現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只有不到四十年。
在四十年里,互聯網又進行了多次迭代,連續打破傳統行業的認知。
2000年爆炸的第一次互聯網泡沫之所以形成,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互聯網公司大量上市,而金融機構對互聯網公司資產評估的方式依然是傳統行業的老一套標準,稀里糊涂就評出了一串虛高的價值。
在互聯網這個精壯的青少年面前,那些幾百年里一點一點沉淀下來的規則和教訓都顯得太遲緩了,在傳統行業還在評估風險進行調查的時候,互聯網行業已經大喊一聲奧利給,光著膀子就沖上去干了。
反正死著死著,死得多了,總能出現一兩個成功者。
現在各國在稅法上的反應遲鈍,同樣是因為互聯網行業的運作模式徹底顛覆了很多傳統行業的常識認知,那些按照人間標準制定的規則全都變得失去了意義。
而傳統內容制造者也在互聯網的面前被打亂了陣腳,互聯網平臺自己有一套邏輯:我提供了你展示自己的渠道,沒有我給你們的東西根本不會有人看到。
然后用這個渠道白嫖內容,甚至反過來向內容創作者收費。
最后,生產內容的賺不到錢,中間商抽成抽的爽快,渠道賺到飽,內容生產者卻被餓死了。
最后大家都搞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規矩來,怎么莫名其妙大家就都要餓死了,只有互聯網巨頭在長大?
說到底,互聯網這個行業太新了,新到傳統的常識全都用不上,管理方式反應不過來。
但是不會永遠反應不過來的。
況且很多根源上的東西,也沒有變過。
4
在歐美的文藝作品里有一個很典型的未來設想,就是霸主公司。
不管是《生化危機》里的保護傘,還是《異形》里的韋蘭德工業,或者《賽博朋克》里的荒坂,都是這種巨型壟斷公司的投影,在美國電影中似乎壟斷企業就是未來發展的必然方向,無所不能,在《阿凡達》里連外星殖民都是由公司包辦。
到底是老牌資本國家,對資本的理解就是比我們深刻,他們很清晰的預見到了資本大過國家的趨勢。
互聯網和金融本身的屬性決定大型資本可以自由跨國,而當他們掌控了足夠多的基礎設施,又可以在不同國家之間待價而沽的時候,就沒有哪一個單獨的國家能夠制裁他們了。
Facebook封禁懂王某種程度上是一件好事,因為懂王就是互聯網新媒體時代最大的收益者,他通過網絡媒體的全新套路,直接打穿了美國大選的固定套路,靠著瘋狂的推特攻勢動員起沉默的大多數,直接逆風翻了希拉里的盤,展現了網絡媒體的力量。
但那時的我們沒發現,網絡媒體并不只是一個平臺。
網絡媒體可能是有自己意志的,而這意志還操縱在少數幾個人手上。
懂王被推特、Facebook等網絡平臺全網封禁,還順帶手把不符合他們政見的賬號打包一勺燴了,這直接戳到了歐美領導人心中的逆鱗。
好嘛,你讓輿論是什么樣的就能把輿論變成什么樣,那你們來做這個皇帝好了。
今年一開年,全球數字稅進度迅速加快,很難說沒有懂王事件的刺激。
而扎克伯格的反應則讓所有人大跌眼鏡,他直接ban了一整個國家,幾乎明著在說:這個皇帝,我真的當得。
雖然說最后澳大利亞還是強行落地了《新聞議價法》,Facebook也跟在谷歌后面和澳大利亞政府和解,解封了澳大利亞媒體的新聞賬號,但Facebook最后依然沒有掏錢。
澳大利亞以一國之力壓制一個公司,最后還沒能逼Facebook掏出錢來,這就是完全輸了。
這會喚起歐美各國的警覺還是助長壟斷巨頭的氣焰,那就不知道了。
但能看到的是,最近歐洲談反壟斷的事情,更加勤快了。
舊世界也不是傻的。
5
在歐美的文化圈里有一個很經典的陰謀論,叫光明會。
簡單的說就是“世界背后由一個精英集團控制著,那些特別牛逼的高層都是光明會的一員”。
在這個基礎上還有什么“光明會信撒旦啊”、“光明會都是蜥蜴人”啊之類的擴展腦洞。
陰謀論全人類都愛,沒有必要去糾結,畢竟我以前讀書的時候還看過一系列吹什么羅斯柴爾德家族控制世界的地攤文學呢。
要不是后來我確實干了金融,我還真信了。
以前世界上有沒有光明會不是很清楚,但是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以后的世界可能還真的會出現一個類似的公司或者聯盟。
畢竟抱團這件事情,大家都習慣了。
在常春藤高校里,兄弟會文化是很重要的組成部分。
電影《社交網絡》里的扎克伯格就是因為被哈佛的兄弟會拒之門外才產生了報復社會的想法,反手一個大拍死了傳統的老派精英。
然后,小札自己就成了現實版的新巨頭。
你說這是屠龍的少年成為龍嗎?
不。
如果不是為了成為龍,那么屠龍顯然毫無意義。
大家都是獵人。
大家都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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