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周刊》：共和黨的影子議長德敏特
圖為最新期《商業周刊》雜志封面導讀：總統大選兩度落敗、參眾兩院接連失勢，共和黨國家委員會總結認為應擴大對草根階層的關注。極端保守派德敏特對共和黨的一再退讓感到厭倦，去年辭去共和黨參議員職位，出任智庫“傳統基金會”總裁。《商業周刊》最新一期封面文章敘述了德敏特如何利用基金會平臺積極出擊，試圖恢復“老大黨”昔日的光榮。
國會休會后議員回到自己的選區參加市政廳會議聽取選民意見是一個傳統，但今年8月國會開始休會后大多數議員對市政廳會議避而遠之。他們很怕出席這類會議。自從2009年8月奧巴馬醫改法案反對者讓議員中招之后，鮮有議員甘冒與選民對抗的風險。如今返回選區需要小心計劃，議員與選民的自發聯系受阻。
然而選民的憤怒和市政廳會議都沒有消失；它們只不過是受到了新控制。今年1月，南加州共和黨人德敏特(Jim DeMint)辭去國會參議員職務擔任保守派智庫“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總裁，8月中旬開展反對奧巴馬醫改的九城市政廳會議巡回演講，主題為“撤資奧巴馬醫改”(Defund Obamacare Town Hall Tour)。現年62歲的德敏特是處事圓滑的南方人，曾擁有一家市場營銷公司。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拋售否決奧巴馬醫改法案為時未晚的觀點。德敏特所到之處，成百上千的追隨者擠在賓館會議室里聽他解釋對議員施以足夠壓力他們將說服國會不給醫改法案撥款，從而能在10月1日醫保交易所開始運作前終止法案。“錢袋子在國會手里，”德敏特告訴聽眾，如果共和黨人不讓錢袋子打開，奧巴馬醫改法案將流產。
德敏特的想法最初被視為一廂情愿。首先，《平價醫療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主要由不能否決的法定資金提供支持。其次，民主黨控制了參眾兩院。盡管如此，德敏特的“不撥款”運動演變為一場聲勢浩大的宣傳攻勢，在華盛頓煽風點火。
德敏特認為共和黨有手段，因為聯邦政府的資金預算將在9月30日耗盡，如果國會不能通過預算法案讓政府繼續運轉，聯邦政府次日將關門。兩黨都不愿看到這樣的結果，但德敏特預計奧巴馬將竭盡全力——包括在醫改法案上讓步——避免。因此德敏特在八月的巡回演講中極力兜售不向“奧巴馬醫改”撥款的主意。
很多共和黨人對德敏特的不撥款運動得勢感到驚恐。民調顯示，政府被迫關門的話民眾將主要怪罪共和黨。德敏特則認為共和黨不應該反對他的策略。“民主黨將關閉政府以保護奧巴馬醫改，”德敏特堅持道。
9月20日，極力避免政府關門的眾議院議長博納迫于黨團壓力舉行排除奧巴馬醫改的臨時撥款法案投票，共和黨議員只有一位投反對票。博納很快將迎來自己努力避免的真正危機，因為民主黨控制的參議院將廢除奧巴馬醫改不予撥款的條款。
當大多數美國人矚目華盛頓時，他們看到的是被黨派紛爭困擾和危機接二連三的分裂國會。雖然民主黨和共和黨的敵對狀況確實嚴重，但它并非導致政府引擎熄火的真實原因，總統競選兩敗奧巴馬、參眾兩院失勢，共和黨為恢復昔日榮耀而內斗才是。這是一場不妥協的保守派與更謹慎的共和黨人當權派的斗爭。雙方對如何翻身意見截然不同——因而互相排斥。
每當重大預算案截止期限臨近共和黨的內斗便加劇。如今有兩大最后期限擺在面前，除了參議院剛剛否決的眾議院最新預算案，還有10月下旬財政部將觸及的債務上限。在類似最后截止期限導致危機加劇之時，共和黨領導人總是設法團結本黨人士，或者至少避免分裂。
這一次很難做到一致對外。雖然博納和共和黨領袖主要希望安然度過預算案截止期限，德敏特及其跟隨者卻把截止期限視為對共和黨決心的關鍵考驗和他們所設想的共和黨復興之關鍵。德敏特認為，避免對抗的動機是共和黨慘遭不幸的根源：只有經歷大沖突并堅定支持小政府，共和黨才能贏得目前的斗爭。
華盛頓對德敏特任期未滿便退出參議院略感震驚，因為參議員備受矚目，權力比一家智庫的老板大。德敏特說他只是感到厭煩。1998年他首次當選國會議員，策反不是他的目標。“我來到華盛頓時是一個商人，”他說，“我在眾議院的六年服從大局，沒有制造麻煩。那時我對政治不敏感，親歷了社會保障改革、稅制改革和各種醫保改革。”2005年德敏特當選參議員，開始對共和黨不堅守基本原則失去耐心。
德敏特一度認為自己能改變局面，吸引更堅定的共和黨分子到國會。2010年他成立政治行動委員會“參議員保守基金”(Senate Conservatives Fund)推選志趣相投的共和黨人。他違反參議院規定，支持他人挑戰既定候選人。很多影響力最大的后起保守派都是藉德敏特之力出頭，如來自佛羅里達州的Ted Cruz和Marco Rubio。
德敏特還對Sharron Angle、Christine O’Donnell之類的茶黨人物提供支持。Angle試圖把參議院多數黨領袖Harry Reid拉下馬未果，并造成茶黨參議院席位的喪失。德敏特不在乎這些。他說他寧愿要30個Rubio也不要60個Arlen Specter(轉投民主黨的賓州共和黨溫和派參議員)，這一言論在共和黨內讓很多人不高興。德敏特讓參議院共和黨領袖McConnell頭疼，是參議院共和黨的主要異見者。
“德敏特最喜歡暢談保守主義前景，但在參議院曲高和寡。他感到沮喪主要不是因為受到左右兩派同事攻擊，而是他不能談論那些偉大的想法，”德敏特在國會時的助手、現任Heritage Foundation游說部門首席運營官的Tim Chapman如是說。
于是德敏特放棄從內部凈化共和黨的努力。“我認識到改變華盛頓的唯一辦法是直接訴諸人民，”德敏特說。“要改造國會的文化，你必須在國會外贏得辯論。”
德敏特認為Heritage Foundation的平臺是參議院所不能提供的。它曾是里根政府青睞的智庫，盡管影響力如今已削弱，但它的研究人員仍然充斥在共和黨各機構和國會辦公室。多年來Heritage的品牌受損，因為印象中它的很多專家關注政治更甚于學術。讓德敏特這樣直率的黨派人士擔任總裁只會加深這一印象。然而德敏特對共和黨改革已迫不及待，他很喜歡基金會總裁的職位，尤其是2010年設立的Heritage Action可開展電視廣告活動、游說國會議員、組織積極分子和聲援政治事業。身為非營利組織的Heritage Foundation被禁止參與這些活動。
雖然按常規德敏特離開參議院兩年內不得游說之前的同事，但他掌握的機構及在參議院所設行動委員會都在積極推進他的事業。Heritage Foundation已完成多篇質疑移民改革的研究報告，Heritage Action把不撥款運動作為主要任務。雖然德敏特與參議院保守基金再無正式聯系，但該組織一直開展攻擊McConnell的宣傳活動，罵他是在醫改法案斗爭中向奧巴馬投降的叛徒。
2012年大選后人們普遍認為奧巴馬成功連任解決了競選活動中的重大斗爭——尤其是醫改法案。羅姆尼落敗后共和黨國家委員會總結選戰得失，認為本黨須擴大向移民、年輕人、少數族裔的訴求，超越不調和的自身形象。博納最先對此表示贊同。“顯然總統已再次當選，”他在去年11月8日表示。“奧巴馬醫改已是板上釘釘。”
之后兩件事明顯起來：保守派拒不接受共和黨國家委員會的結論，博納失去對眾議院的控制。后者與前者息息相關，可解釋政府為何一步步走向關門。德敏特、Cruz和其他所有試圖不向奧巴馬醫改撥款的人從大選失敗中得出截然相反的教訓。“共和黨人被告知什么都別做，別成為問題焦點，不要代表任何人，圍繞奧巴馬做文章就行，”德敏特說，“2012年的情形是毫無激情，當然不是因為共和黨太保守——是因為根本沒有保守的領導。”
德敏特認為，大選結果未能確切反映國民情緒，因而不能當作反對他讓共和黨向右轉的口實。眾議院已成為共和黨內斗的戰場，體現了黨內斗爭的軌跡。幾乎一半的共和黨議員是在2010年或之后當選，這意味著他們是趁茶黨反對奧巴馬醫改和共和黨機構低效之余波進入國會的。這些不忠于博納的新議員和Heritage之類的外部機構有著更多的共同之處，都感覺到共和黨四面碰壁、厭倦黨內正統。“德敏特、Heritage等國會外巨頭崛起妨礙了國會領袖推動立法的能力，”非黨組織Cook Political Report的眾議院專家David Wasserman如是說。
德敏特認為大多數當選共和黨議員不敢在削減福利項目方面強硬，因為一般認為這樣做是自斷政治前程，他改造共和黨的偉大計劃即基于此信念。“我們認為，如果你把他們投入深水池，他們將學會游泳，”Heritage Action首席執行官Michael Needham說道。這就是說，如果能夠促使共和黨投強硬票，德敏特們的想法將從邊緣走向主流，嘲笑德敏特和Heritage是“史前人類”的共和黨當權派將被迫與他們在電視上辯論。最終共和黨人將一致前進。
奇怪的是，德敏特的靈感不是來自里根而是奧巴馬，Heritage已經開始模仿奧巴馬的策略。“我們沒有取笑他是社區組織者，”德敏特說，“我們得意識到他們如何以左取勝——增強草根階層的權利并把他們組織起來。”
8月國會休會期間少數舉行市政廳會議的議員一個是眾議員Renee Ellmers。Ellmers 是在2010年茶黨興起時當選的北卡羅萊納州共和黨眾議員，無論以何種標準衡量，她都是無可挑剔的保守主義者，曾41次投票否決奧巴馬醫改法案。然而Ellmers也在9月3日市政廳會議前夕公開反對要么不撥款要么政府關門的策略。
在不向奧巴馬醫改撥款的九城巡回宣傳中，奧巴馬競選活動的痕跡更為明顯。Heritage Action CEO Needham每晚都要帶領聽眾喊口號，而口號改編自2008年奧巴馬著名的競選口號。“我們能不給奧巴馬醫改撥款嗎？”Needham高喊。“我們能！”聽眾高呼。
德敏特的巡回宣傳未能為國會中期選舉積聚力量，但鼓動了10月1日前的行動分子。10月1日是醫療保險交換市場計劃在開始接受7百多萬無醫療保險美國人投保的日子。對于反對奧巴馬醫改的人來說，過了這一天再無回旋余地。在2012年大選中，共和黨似乎被草根力量打個措手不及，但只有這一次是他們自己在動員。
反對力量一直在積聚。今年6月，眾議院保守派否決共和黨的農業法案，原因是法案對營養計劃的削減不夠；7月否決共和黨的交通和住房法案，認為法案太慷慨。9月初，博納首次試圖通過政府預算案未果，其中不對奧巴馬醫改撥款僅為象征性規定，是為了通過讓參議院投票分裂而安撫右翼并避免政府關門。Heritage大為緊張，保守派迅速表明自己對預算案不支持。國會共和黨人似乎立刻意識到再也不能漠視Heritage的思想家們。
德敏特喜歡引用奧地利政治經濟學家哈耶克的名言“政治家是水中浮動的軟木塞，但我們能引導水流”。如今博納陷入似乎不能自拔的水流之中。呼吁節制不起作用；純粹主義者把節制視為問題所在。對德敏特來說，唯一的問題是如何讓共和黨議員堅守他們全都公開同意的觀念。“國會沒有一位共和黨議員未承諾竭盡全力阻止奧巴馬醫改，”他說。
德敏特仍然無所畏懼。他堅信自己道路正確，認為自己所標榜的保守主義具有無限的改革能力。“我們希望，到2016年美國人將獲得正確的觀念，候選人將高舉這些旗幟參選，” 德敏特最后說。(檸楠/編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