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超 高改芳

　　選擇之前所說的“二次創業”，還是接受可能到來的“二輪監管”？6月30日，此前四度“叫板”的正德人壽在迎來監管函劃定的“監管大限”的晚間，“壓哨”選擇“自救”。中國證券報記者從保監會內部人士處了解到，當日，保監會收到正德人壽正式上報的請求召開董事會和股東大會、審議增資方案以及改善公司治理結構的有關材料。此舉或意味著，將近一月的“監管—喊話”將暫時告一段落。

　　保險業內人士認為，正德人壽用以提升償付能力的房地產估值方式，很難被市場所認可，其認可資產與認可負債之間差額完全來自一個土地項目的評估價的做法比較罕見。鑒于正德人壽提交的材料的細節尚未公布，其方案是否可行尚需時間檢驗；監管部門仍將根據現場檢查情況，對正德人壽存在的問題進行處理。

　　股東“點頭”增資 正德人壽“壓哨”提交材料

　　6月30日晚間，正德人壽在其網站發布公告稱，按照保監會〔2014〕8號監管函要求，正德人壽全體股東協商一致，決定以增資方式解決償付能力問題。

　　當日，中國證券報記者從保監會內部人士處了解到，保監會已確認收到正德人壽正式上報的請求召開董事會和股東大會、審議增資方案以及改善公司治理結構的有關材料。鑒于正德人壽全體股東已就解決公司問題達成一致意見，并提交相關解決方案，保監會同意正德人壽按照《公司法》及章程的相關規定，抓緊召開董事會及股東大會，通過增資議案并報保監會批準實施。

　　這份公告是自6月6日保監會公布對正德人壽的監管函以來，正德人壽通過其網站發布的第五份公告，也是其首度未再強調其償付能力數據的公告。此前，保監會發布的監管函中明確提及，如正德人壽未能于6月30日前有效改善償付能力，保監會將視情況采取進一步監管措施。

　　6月30日，中國證券報記者多次嘗試聯系正德人壽董事長張洪濤和該公司負責對外傳播事務負責人以詢問是否已有應對償付能力監管的增資方案，只得到后者“謝謝關注，有消息會盡快發出來”的短信回復。

　　有跡象顯示，正德人壽在最后一天“監管大限”到來之際，“壓哨”發布了最終的“解決方案”。理論上，監管函所指限期的截止時間是30日當晚12時，據中國證券報記者觀察，該網站發布擬定方案的時間不早于18:30。據記者多方證實，當日下午，保監會的人士尚未收到正德人壽方面的相關材料。

　　而正德人壽提交材料，保監會予以確認之后，截至記者發稿時，雙方未再就董事會、股東大會、增資方案和治理結構改善方案等細節進一步確認。

　　此前，保監會內部人士指出，按照相關要求，保險公司在提交增資擴股申請時，除了申請書外，還得附加擬增資擴股協議書、股東資料、繳款驗資證明等，而增資方案等核心文件須經全體股東方簽字確認。而正德人壽提交材料不規范，所以被保監會方面退回。在該人士看來，在“股東矛盾尖銳，坐不到一起”的情況下，增資方案一度“難產”在意料之中。

　　正德人壽26日在其網站上聲明，從6月13日起，已先后6次向中國保監會報送正保發〔2014〕186號文件《關于正德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增資擴股相關事項的請示報告》，主要內容為申請解除保監會對我公司召開董事會、股東大會的限制，為實現增資擴股創造條件。

　　“償二代”欲突破償付能力“劃線”監管

　　在償付能力問題上，保監會認為，正德人壽在土地使用權的交易以及相應的會計處理中，通過“政府補貼資金”和“其他應收款”項目虛增實際資本，扣除違規認可的“政府補貼資金”和“其他應收款”后，正德人壽的償付能力嚴重不足；正德人壽則反復在其網站發布公告，稱其償付能力達182.66%，歷年來償付能力充足率均符合監管要求。

　　巧合的是，按照第二代償付能力監管體系(“償二代”)建設的時間表，近期正是產險標準體系即將成型并開展測試，壽險標準體系亦將落地的關鍵節點。

　　擬建市場化資本補充機制

　　4月25日，保監會發布《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監管規則》第1號－第8號征求意見稿，就“償二代”建設的相關事項向各財產保險公司、再保險公司征求意見，要求后者準確采集基礎數據，嚴格按照監管規則開展定量測試，并結合測試結果，分析預測“償二代”的潛在影響，將風險點及相關建議向管理層和董事會報告。

　　保監會人士在公開場合表示，保監會先后啟動15個“償二代”項目組，已經完成三個項目，計劃在2014年年內完成所有15個項目，并提出技術標準建議。償二代將建立更加市場化的資本補充機制，由管品種改為管屬性，只要融資工具符合資本屬性就可計入償付能力，為資本補充渠道創新提供更大空間。保險監管將遵循由市場決定資源配置的一般規律，著力減少行政管制，將經營權交給市場主體。

　　根據“償二代”工作推進的時間表，6月底前擬形成產險公司的“償二代”標準體系，開展產險行業整體測試；9月底前擬形成壽險公司“償二代”標準，開展壽險行業的整體測試。而產險業務框架的落地則是落實6月、9月測試的最重要時間節點和基礎。

　　業內人士認為，雖然“償二代”距離完全落地尚需時日，但將來此標準應用后，有望成為更加科學判斷險企優劣的“試金石”，并將對公司管理層提出更高層次的要求。

　　以風險為導向通盤考慮

　　據參與“償二代”項目數據測試的公司人士介紹，“償二代”對保險公司的風險管理提出了更高要求，計劃以全方位的調控機制統籌風險，通盤考慮定量、定性兩方面的風險因素，在此基礎上進行產險和壽險的相關測試，而這是與現行償付能力監管體系下“劃線”考量的最大區別。

　　保監會人士表示，采納新標準參與產險測試的15家公司中，8家充足率有所上升，變動取決于業務結構和資產質量等因素，總體算下來產險行業的償付能力充足率有適當提高。

　　“償二代”引入多指標衡量保險公司的經營風險，不同風險有望實施差別化的償付能力監管指標。與“償一代”以規模為導向不同，“償二代”以風險為導向，在風險控制方面將會更加趨于科學。此外，新的標準對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的檢驗與以往相比也將有所不同，今后即便兩家保險公司保費規模相同，資本要求也可能有所區別。“償二代”通過更專業的模型考慮保險公司資產負債風險，對資產管理水平比較差、承保風險大的公司資本要求將會提高。

　　保監會方面表示，“償二代”建設包括三個方面的基本原則，風險導向是其中之一。前述監管規則征求意見稿中的第7號監管規則對保險公司風險管理提出了具體要求，建立保監會對保險公司風險管理狀況的定期評估機制，并根據監管評估結果確定公司相對應的控制風險資本要求，將保險公司資本要求與其風險管理水平直接掛鉤。

　　前述保險公司人士表示，“償二代”監管規則的征求意見稿可能還會再做修改和調整，相關的工作也正在審慎推進。保監會希望在把控進度的同時保證“償二代”監管標準的科學性。“因為現在保險行業的風險排查正在受到重視，而產險和壽險的償付能力也是很關鍵的風險點，需要排查和加以控制。總體上看，保監會今年的多項舉措都在踐行‘放開前端，管住后端’。‘償二代’標準的最終推出將對保險公司產生重大影響。”

　　單個土地項目評估激進 償付能力受質疑保險業內資深人士向中國證券報記者介紹，監管部門出于投資者保護的角度，要求壽險公司的資產要足以覆蓋其銷售保險產品等所產生的負債。因此，考察一家壽險公司償付能力的重要指標是認可資產與認可負債之間的差額。

　　從正德人壽官網所披露的數據看，其2014年一季度的認可資產為2603528.17萬元，認可負債為2433947.64萬元，兩者的差額為16.96億元。同時，正德人壽資產總額約270億元。其中公司在北京和上海通過競拍方式購入兩塊土地，截至2014年一季度末總價值約32億元，占公司總資產的比重約為11.85%。

　　值得注意的是，這兩塊土地截至2014年一季度末總價值約32億元，比2013年購入時的價格恰好上升16.73億元，與認可資產、認可負債之間的差額16.96億元吻合。

　　而且，土地溢價部分全部來自于上海浦東新區黃浦江南延伸段ES2單位17－1b單位的地塊。正德人壽2013年3月以11.2億元購入的上海浦東新區黃浦江南延伸段ES2單位17－1b單位，今年一季度的評估價高達28.05億元，上漲150.45%。

　　“也就是說，支撐其償付能力的資產完全來自土地評估價格，這就是不被市場和監管層認可的做法。”該人士稱。

　　據介紹，雖然土地等固定資產的評估價格作為保險公司的認可資產是業內較普遍的做法，但是像正德人壽這樣，認可資產與認可負債之間的差額完全來自一個土地項目的評估價，這樣的做法還是比較罕見。

　　今年以來，土地市場呈現低位徘徊的情況。國泰君安“土地市場成交持續回落”的研究報告認為，今年1-5月全國16個城市平均樓面地價環比降2%，同比升14%。住宅用地平均樓面地價環比降6%，同比降19%，成都、青島、上海溢價率分別為29%、12%、9%。

　　中原地產首席分析師張大偉分析認為，土地市場下行是今年以來樓市下行的必然傳遞結果，“下行”成為今年房地產市場的關鍵詞，土地市場也隨著房地產行業轉冷而進入關鍵時期。6月一線土地市場成交出現降溫現象。4個一線城市總成交土地為20宗，合計土地成交額為54.3億元。在持續接近半年的地熱房冷后，土地市場逐漸開始降溫。就連原來認為難以受到影響的一線城市，交易市場已經明顯降溫，對土地市場的影響也逐漸開始出現。

　　去年下半年土地市場的火爆現象難以延續，各線城市土地均有所降溫，并已開始產生分化。房企受到銷售不佳，資金鏈趨緊的影響，雖然對一線城市地塊仍有一定渴求，但購地已趨于謹慎及理性，同時各地亦在房地產市場降溫之際放緩推地步伐，推出地塊難以較高溢價成交，從而導致溢價率同比回落。

　　在這樣的情況下，正德人壽2013年3月以11.2億元購入的上海浦東新區黃浦江南延伸段ES2單位17－1b單位，想要在今年一季度以28.05億元出售幾乎不可能。

　　“如果是保險公司幾年前花同樣成本購入的土地，評估價格成倍增長，還是能讓各方信服的。但是正德人壽去年年初買的地，今年同期就漲了1.5倍，大家就很難接受。即便在上海，今年一季度土地市場也已經不好了。”某保險公司資產管理部負責人稱。

　　增資方案尚待檢驗 現場檢查仍在進行

　　在對正德人壽監管函公布的前一天，即6月5日，保監會網站公布《關于清理規范保險公司投資性房地產評估增值有關事項的通知》，對保險公司采用公允價值計量的房地產投資估值進行清理整頓。

　　雖然隨后保監會人士表示，這與對正德人壽的監管并無必然聯系。但在保險業內人士看來，二者日期上的巧合，至少說明監管層已經意識到保險資金運用在房地產領域內的一些潛在風險，并開始作出預警。

　　而針對投資性房地產相關資產的逐項核查工作仍在進行當中，進駐正德人壽的現場檢查組也正在對相關問題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和取證。

　　保監會相關負責人6月27日還透露，由于正德人壽反映出來的一些違法違規問題情況較為復雜，檢查組工作還涉及到相關企業、金融機構取證等事宜，所以現場檢查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保監會對正德人壽償付能力不足進行監管，是基于接到實名舉報后的現場檢查情況進行確認的結果，后續不排除發現其他問題的可能。而正德人壽如果在其他方面存在虛增估值的問題，保監會將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應對，包括考慮是否對以前各期償付能力報告進行追溯重述。

　　這正與30日晚間保監會內部人士對中國證券報記者的表述相呼應：“保監會還將根據前期的現場檢查情況，對正德人壽存在的問題依法公正作出處理。”

　　保險業內人士認為，因為細節尚未公布，正德人壽“壓哨”提交的一系列材料是否可行還是未知數，正德人壽是否能就此回到經營正軌，尚需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