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面下滑的經濟效益和斷崖式下跌的輿論口碑面前，民生銀行頭頂的“第一全國性民營銀行”的光環已經黯淡。

　　來源：BT財經V

　　文丨慶秋

　　民生銀行正在經歷史上最大危機。

　　2022年，民生銀行的利息凈收入和非利息凈收入兩大塊業務收入均降，截至2022年9月30日，民生銀行的利息凈收入為814.08億元，同比下降16.76%；非利息凈收入方面，民生銀行的手續費及傭金凈收入為143.7億元，同比減少了41.54億元，下降22.42%。這直接導致營業利潤整體同比下滑了5.82%。

　　值得一提的是，民生銀行還成為2022年唯一一家降級的系統重要性銀行，從第二組調整到第一組。這也從側面反映出民生銀行正在全面下滑，情況不容樂觀。

　　此外，2021-2022年，民生銀行收到的罰單觸目驚心。BT財經根據銀保監會披露信息統計，2021年全年民生銀行累計罰款超過1.35億元，2022年全年民生銀行累計罰款超過4000萬元，違法違規事實多為貸后管理不盡職、信貸資金違規流入房地產領域和股市、不審慎經營等，多位工作人員被終身禁止從事銀行業工作。

　　民生銀行到底經歷了什么，為何在2022年面臨如此局面？

　　經營效益全面下滑

　　1996年，民生銀行成立，成為第一家由民營企業發起設立的、非國資控股的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股東陣容強大，新希望集團劉永好、泛海集團盧志強、史玉柱等民營企業巨頭赫然在列。

　　作為先行者，民生銀行充分發揮民營基因的優勢，在中國經濟發展大潮中風生水起，2000年登陸上交所，2009年又在港交所發行H股，資產規模從最初籌得的13.8億元增長至今超過7萬億元。

　　然而，自2020年起，民生銀行卻開始落伍了。

　　2020年，民生銀行實現歸母凈利潤343.09億元，同比減少36.25%，成為當年上市股份銀行中唯一負增長的銀行，也是民生銀行年度凈利潤首次出現負增長。2021年，民生銀行營收1688億元，同比下降8.7%。2022年前三季度，更是出現營收和利潤雙雙下降，實現營收1085.96億元，同比下降16.87%；凈利潤337.78億元，同比下降4.82%。至此，民生銀行已經連續八個季度營收同比增速下滑。

　　民生銀行面臨的不僅是營收凈利雙降，更是經營效益的全面下滑。

　　截至2022年9月30日，民生銀行的利息凈收入為814.08億元，同比下降16.76%。對此，民生銀行解釋稱，利息凈收入減少主要是為了優化客戶結構，降低客戶融資成本，發放貸款和墊款平均收益率同比下降了51個基本點，貸款利息收入同比減少100.08億元。

　　非利息凈收入方面，民生銀行的手續費及傭金凈收入為143.7億元，同比減少了41.54億元，下降22.42%；此外，受資本市場價格波動影響，投資估值及代理基金業務規模下降，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由2021年的20.39億元轉為負的38.98億元，同比減少59.37億元。

　　兩大塊業務收入均降，導致民生銀行的營業利潤也整體同比下滑了5.82%。

　　2022年1-9月，民生銀行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為負的128.78億元，相較于2021年同期的2967.48億元減少了3096.26億元，變化幅度達104.34%。民生銀行聲稱，這是由于同業及其他金融機構存放款項凈增加額減少所導致的。

　　可以看到，2022年1-9月，民生銀行吸收存款和同業及其他金融機構存放款項的凈增加額為1103.48億元，較去年同期的4914.21億元減少77.55%。

　　資產方面，截至2022年9月30日，民生銀行集團存放的同業及其他金融機構款項為638億元，比2021年末減少了31.06%，本行存放則為409.56億元，同比減少了43.87%。從占比來看，民生銀行2015年末的同業資產占比達到19.94%，2016年縮水至7.83%，到2022年三季度僅剩3.24%。

　　好在貸款墊款較2021年底增加了920.97億元，衍生金融資產和買入返售金融資產分別增加了322.29億元、51.23億元，才使得民生銀行資產不至于縮表。

　　銀行行業分析師劉波表示，一直以來，商業銀行的資金來源更多地依賴于儲蓄存款等較為穩定的被動負債，但自從同業業務興起后，同業負債逐步擠占了個人存款的份額。民生銀行也是如此，2022年民生銀行的同業負債總計為1.24萬億元，個人存款則為9482億元。

　　劉波指出，單純從盈利性角度看，“躺著掙錢”的同業業務比“辛苦掙錢”的零售業務更具吸引力，但與儲蓄存款相比，同業負債的穩定性明顯較差，容易存在杠桿高、嵌套多、鏈條長、套利多等問題，會帶來流動性風險和信用風險。

　　如今，民生銀行同業業務有所下滑，零售業務表現也并沒有撐起整體業績。

　　2022年前三季度，民生銀行實現零售業務營業收入500.90億元，同比減少6.53%。其中，零售業務的非利息凈收入103.11億元，同比減少14.76%，在零售業務營業收入中占比20.58%。

　　與此同時，民生銀行投資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也出現由正轉負的下跌，從2021年1-9月的1271.3億元減少為負的1103.16億元。財報顯示，截至2022年9月底，民生銀行各項投資平均收益率同比下降22個基本點，投資利息收入同比減少20.80億元。

　　再看銀行經營相關的其他重要指標，表現也并不理想。2022年三季度末，民生銀行的不良貸款率為1.74%，是九大A股上市股份行中唯一環比上升的銀行。而民生銀行的撥備覆蓋率最低，僅為141.06%，較2021年末還下降了4.24%。對比招商銀行，不良率僅為0.95%，撥備覆蓋率則高達455.67%。

　　民生銀行的資本補充方面也同樣承壓。截至2022年9月底，民生銀行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為9.1%，僅比監管提出的8%最低要求高出1.1個百分點。

　　值得一提的是，民生銀行還成為2022年唯一一家降級的系統重要性銀行，從第二組調整到第一組。這也從側面反映出民生銀行正在全面下滑，情況不容樂觀。

　　頻頻踩雷房地產業

　　民生銀行業績陷入困境的很大原因之一，在于其曾經的大股東紛紛暴雷，對民生銀行造成了重大影響。

　　安邦保險曾作為民生銀行的第一大股東，持股份額一度高達22.51%。但是2018年安邦保險原董事長涉嫌經濟犯罪被依法提起公訴，2020年公司解散并破產清算，重組為大家人壽。如今，大家人壽的合計持股比例仍高達16.79%。

　　持有4.12%股份、位列第五大股東的泛海集團轉型金融后大量產品暴雷，不僅自身業績虧損、債臺高筑，還拖累了民生銀行。2022年，泛海集團持有民生銀行的約18億股A股無限售流通股進行輪候凍結，占民生銀行總股本比例為4.11%。

　　除了大股東連累之外，民生銀行自己也踩了不少大雷。追溯近五年來看的話，年年都雷聲滾滾。

　　2017年，輝山乳業身負百億負債，民生銀行則牽涉貸款7億元；保千里債務違約，對民生銀行逾期金額高達2億元。2018年，東方金鈺債務危機，民生銀行所涉金額2000萬元。2019年，中信國安集團破產重組，民生銀行又牽涉資金4億元；龐大集團債務逾期，民生銀行作為第二大債權人，借款為5.54億元。

　　2020年，是民生銀行業績下行的轉折年，民生銀行又遇上了康得新的120億造假案。民生銀行實際為康得系最大的債權人，擁有后者約60億債權。該年，民生銀行計提信用減值損失高達929.88億元。

　　聚焦到行業來看的話，民生銀行則在房地產上屢屢折戟。有媒體直言，民生銀行可謂是“中國地產業債務危機的最大受害者之一”。

　　民生銀行自2015年起開始與房地產行業頻繁合作，2018-2019年這兩年時間內就與18家房企簽訂了戰略合作協議。但隨著2021年房地產行業陷入流動性危機后，民生銀行也被拖入深淵。有花旗研報顯示，2021年民生銀行對高風險開發商的風險敞口約為1300億元人民幣，占一級資本的27%，為國內大型銀行中占比最高的。

　　2021年9月，恒大集團暴露債務危機，導致全面債務違約。民生銀行對其債務高達293億元人民幣，約合45.56億美元，成為恒大集團最大的銀行債主。自恒大暴雷以來的一年里，民生銀行的股價暴跌超過30%。

　　然而，恒大集團至今仍未走出困境，這筆將近300億元的巨款何時能夠追回還是個未知數。最新消息是副行長袁桂軍在2022年6月的股東大會上表示，截至2022年3月末，民生銀行對恒大貸款的余額又壓降了4%。

　　除恒大集團外，民生銀行手頭上還有對泛海集團212億元的授信金額、泰禾集團違約的18億元等巨額債務未清。

　　截至2021年末，民生銀行的房地產業貸款為3603.02億元，雖然同比下降17.95%，但房地產業的不良貸款卻激增至95.74億元，漲幅高達214.93%；房地產業的不良率也由2020年的0.69%迅速攀升至2.66%。

　　到2022年中期，民生銀行的房地產業貸款總額為3592.59億元，比上年末下降10.43億元；但是，房地產業的不良貸款為107.51億元，不良貸款率為2.99%，均較2021年末進一步上升。

　　香頌資本執行董事沈萌曾對媒體表示，隨著民營開發商風險的升溫，民生銀行至少需要3年的時間才能完成壞賬的清理。

　　盡管如此，民生銀行依然表示“房地產項目風險總體可控”，并于2022年12月透露，分別與萬科、中海、中國金茂、綠城中國、金地集團、碧桂園、龍湖集團、美的置業、新城控股、金輝集團簽署全面戰略合作協議，為這十家房企提供多元化綜合金融服務。

　　對此，許多網友表示不理解，紛紛質問“恒大的虧還沒吃飽？”“又埋了十顆大地雷”……劉波則表示，就目前行情而言，房地產依然是重要的支柱產業，房地產業貸款利息收入也是商業銀行的重要利潤來源，因此民生銀行不會徹底放棄房地產業，但關鍵在于能否做好風控管理。

　　內控不力難解困境

　　2020年9月，民生銀行大連分行向獐子島發放了一筆9000萬元的抵押貸款，抵押物正是海底存貨的蝦夷扇貝。

　　要知道，獐子島早就因為2014年的“扇貝跑路”事件震驚整個A股市場，此后也被證監會判定財務造假，做出罰款60萬元的“頂格”處罰。在獐子島犯罪案件已經實錘的情況下，民生銀行居然還給了對方9000萬元的融資，此舉令股民十分不解。盡管民生銀行表示這是一項存續貸款，但依然遭到了對其風控管理水平的嚴重質疑。

　　事實證明，這份質疑是有道理的。2022年1月，民生銀行大連分行又再次卷入海洋養殖的風波中。據裁判文書網信息，民生銀行大連分行被海洋養殖的一個騙局騙貸3.56億元，其中2.06億元貸款逾期未能收回，四位高管因涉嫌違法發放貸款罪被判刑。

　　正是由于薄弱的內控，民生銀行頻頻曝出負面新聞。

　　2020年，民生銀行剛剛獲批成為第九家籌建民生理財有限責任公司，就被曝出北京分行航天橋支行原行長張穎自2013年以來誘騙147名客戶簽訂虛假的理財產品購買協議及轉讓協議，騙取錢款高達27.46億元，被終審判決無期徒刑。

　　還是2020年，民生銀行因違規為房地產企業繳納土地出讓金提供融資、股東持股份額發生重大變化未向監管部門報告等共計30項違法違規行為，被銀保監會開出了1.08億元的巨額罰單，刷新了該年銀行罰金的最高紀錄。

　　2020年6月，民生銀行管理層迎來換屆。面對一團糟的民生銀行，最早的股東代表、非執行董事史玉柱都忍不住又一次“開炮”，提出三點：民生銀行的董事長已經超齡服役（洪崎在任25年），管理層收入須與公司市值掛鉤，要大膽破格提拔年輕人至各級管理層。

　　據Wind數據，2017-2019年，民生銀行管理層年度薪酬總額連續位于上市股份行首位，分別為8465萬元、8180萬元、6436萬元。相較之下，2019年高管薪酬排名第二名的招商銀行給出的年薪總額僅為1800萬元，不足民生銀行的三分之一。

　　換屆后，高迎欣任職董事長，成為民生銀行的新掌門。然而，情況并沒有太多好轉。

　　在2022年第三季度業績說明會上，行長鄭萬春表示：“基于市場變化、績效掛鉤等因素考慮，我行高管2021年度平均薪酬水平已較同期下降了15%。”饒是如此，民生銀行高管薪酬依然排在第一梯隊。2021年報顯示，民生銀行董事長高迎欣薪酬高達402.53萬元，行長鄭萬春為358.95萬元，監事會主席張俊潼為329.78萬元，副行長袁桂軍為328.45萬元，董秘白丹也有299.35萬元。

　　而2021-2022年，民生銀行收到的罰單依然觸目驚心。

　　BT財經根據銀保監會披露信息統計，2021年全年民生銀行累計罰款超過1.35億元，2022年全年民生銀行累計罰款超過4000萬元，違法違規事實多為貸后管理不盡職、信貸資金違規流入房地產領域和股市、不審慎經營等，多位工作人員被終身禁止從事銀行業工作。

　　2022年民生銀行的最大罰單是針對太原分行的1710萬元，罰款原因為未經總行授權開展兜底承諾業務、未按照會計原則進行財務核算、公章使用登記簿記載不真實、未按照“穿透”原則計提撥備、發放實際承擔風險的委托貸款以及在理財業務投資運作過程中提供隱性擔保等。

　　如今，在全面下滑的經濟效益和斷崖式下跌的輿論口碑面前，民生銀行頭頂的“第一全國性民營銀行”的光環已經變得黯淡。內憂外患之下，節節敗退的民生銀行要想重拾榮光，并非易事，市場的耐心恐怕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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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