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丨Project Syndicate

　　本文作者：帕斯卡爾·拉米，世界貿易組織前總干事兼歐盟貿易專員；恩里科·萊塔，意大利前總理；勞倫斯·圖比亞娜，法國前駐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大使，現任歐洲氣候基金會首席執行官，巴黎政治學院教授。

　　歷史學家無疑會將2020年視為歐盟的一個轉折點。但是兩條相互競爭的新聞頭條中的哪一條將最終占據這一關鍵時刻呢？

　　一方面，這一年可以用斗爭和解體來定義：英國脫歐；移民政策上的各類沖突；匈牙利和波蘭因歐盟基金撥款的新法治附加條件而阻撓了歐盟新預算和新冠肺炎復蘇基金。另一方面，2020年可能會成為歐洲最終決定追求綠色脫碳經濟，重振內部團結感和更深層次一體化以塑造其經濟復蘇之年。

　　在本周舉行的一次重要歐洲理事會峰會上，歐盟國家政府的首腦們將決定是否還要繼續堅守歐盟的核心價值觀。今年春天，法國總統馬克龍和德國總理默克爾同意建立復蘇基金，從而為歐洲的未來奠定了基礎。該提案與傳統的歐盟政策（尤其是從德國的角度看）大相徑庭，因為它設想了在現有歐盟預算之外的共同借款和轉移支付聯盟。

　　法德兩國的這一突破被視為對《歐洲綠色新政》以及在本世紀中葉實現凈零排放目標的明確重申。它使歐盟委員會能夠推出“下一代歐盟”復蘇計劃，這項總額達7500億歐元（折合9080億美元）的贈款和貸款計劃將致力于解決新冠肺炎疫情給歐洲特別是其南部成員國帶來的額外負擔。

　　在經歷了歐洲理事會歷史上最長的一次峰會之后，歐盟領導人在今年夏天確定了總額達1.8萬億歐元的龐大復蘇計劃的優先事項和實施形式。而7月的這份協議包含有關氣候政策和法治的兩項核心規定，為這筆資金的撥付設定了條件，同時在歐洲議會的堅持下隨后還對法治條款進行了進一步強化。

　　由于其對歐盟價值觀的象征意義以及對南部各成員國的不可或缺性，下一代歐盟很快成為波蘭和匈牙利的靶子。兩國害怕法治機制會揭露其政府對歐盟資金的濫用，從而限制了它們未來從歐盟金庫中所能收到的款項，所以兩國否決了批準歐盟新七年預算和復蘇基金所必需的其中一項規定（“自有資源決定”）。

　　考慮到歐盟團結基金在2015~2017年度分別為兩國公共投資提供了大部分資金（波蘭超過3/5，匈牙利超過55%），這對兩國來說堪稱一項冒險的賭注。此外兩國勒索行為所造成的僵局也加劇了本周峰會之前的政治緊張局勢——在會上還必須批準一項到2030年時將排放量減少55%的新目標。

　　此次峰會召開的時點恰好是在復蘇基金的好處變得明確之時。歐盟以-0.24%的收益率發售了新的十年期債券，意大利也發售了本國的十年期主權債券，收益率為0.76%，而且這些債券都得到了極大數量的超額認購。

　　此外借助這一重建債券，歐洲的債務互理念也通過發行共同債務創建歐洲安全資產的方式得到了推進。這也為歐洲一級的財政政策建立了一個決策框架雛形，市場對歐盟的信心也已經得到了適當程度的提升。

　　更微妙的是，內嵌在“下一代歐盟”計劃中的協調一致財政行動已使歐洲中央銀行將決定性措施（以資產購買的形式）合法化，從而為應對新冠肺炎危機提供了事實上的貨幣政策協調。

　　而那些想要屈服于匈牙利和波蘭的人關注的是在減少歐盟南北成員國國債利率利差方面所取得的進展。他們認為不應出于法治機制而損害由下一代歐盟計劃所帶來的這種新經濟契合狀態。尤其是從南方成員國的角度來看，隨著駭人的第二波新冠肺炎浪潮席卷歐洲，在法治附加條件條款上做出讓步似乎是個最不壞的選項。

　　但是屈服于這一勒索行為將嚴重損害歐盟的信譽，并削弱全球金融市場對其未來以及歐元未來方才提升的信心，也將為反對那些強化歐盟民主模式和在2050年之前實現氣候中和所需措施的更為退步性否決行徑打開了大門。金融市場對歐盟綠色債券的強烈需求將因此減弱——從而增加了借貸成本——同時歐洲央行的資產購買行動可能也會遭受附帶損害。

　　在本周的歐洲理事會峰會上，領導人們必須為歐盟的金融未來、綠色新政，我們各國人民之間的團結以及民主選擇而戰。在我們撰寫本文時，有報道稱歐盟方面已經與匈牙利和波蘭達成妥協。倘若確實如此，那么這種妥協絕不能違背7月復蘇基金誕生時所作的承諾。 畢竟破壞金融市場對歐盟及其金融業不斷增長的信心的最可靠方法，莫過于放棄支撐這些市場情緒的價值觀和條件。

　　(本文作者介紹：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被稱為“世界上最具智慧的專欄”，作者來自全球頂級經濟學者、諾獎得主、政界領袖，主題包括全球政治、經濟、科學與文化塑造者的觀點，為全球讀者提供來自全球最高端的原創文章、最具深度的評論，為解讀“變動中的世界”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