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機構專欄 Project Syndicate

　　本文作者：羅伯特·希勒，201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耶魯大學教授，與George Akerlof合著有《釣愚》。

杰克·博格

　　1月16日，投資公司先鋒集團（Vanguard Group）創始人杰克·博格（Jack Bogle）逝世，一時間奉承的訃告到處都是。當然，訃告常常會贊美傳主。但博格得到的贊譽有些反常。我認為其來有自：博格是一個道德異常高尚的人。

　　當然，我們不能以個人財富來判斷他的成功。1975年當博格創立先鋒集團時，最初是一個非營利機構。先鋒集團沒有外部股東；所有利潤都反映在低費率而非分紅上。

　　從創始人財富之外的指標看，先鋒集團是一個巨大的成功。它為2，000萬人投資于170個國家。它有4.9萬億美元管理資產。它也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投資公司。

　　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必須同意博格所說的一切，或詆毀不是非營利的其他人。他不是唯一的道德高尚楷模。

　　博格的道德植根于他的信念：試圖戰勝市場是徒勞的。這體現在他2007年的著作《投資穩賺》（The Little Book of Common Sense Investing： The Only Way to Guarantee Your Fair Share of Stock Market Returns）中。他的投資策略是“唯一的方法”，該書十周年版的開頭總結道：

　　“成功投資全靠常識。奧馬哈圣人沃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曾說，這很簡單，但不容易。簡單的算術告訴我們，并經歷史確認，股票投資的常勝策略便是以極低的成本持有所有國家掛牌上市的企業。”

　　這意味著你只需要投資代表整個市場的指數基金，然后就此收工。但引用巴菲特來支持這一策略有些奇怪，因為這位奧馬哈圣人的名氣（以及他的綽號）全靠他戰勝市場的能力而來。

　　博格的話最適用于他的散戶投資者聽眾。因為市場組合是所有投資者的平均投資，因此平均（average）投資者不可能比市場平均值做得更好。但市場令人激動，這導致人們對此視而不見。博格在他的書中寫道：“股市是一臺巨大的投資業務離心機。”

　　他的離心說是正確的。人們尋找刺激，而股市是他們可以玩的游戲。人們無論如何都會去賭博，不是在股市，就是在賭場。另一方面，如果人們能從商業和實體經濟活動中學習，而不是鉆研記牌技巧，毫無疑問總體而言會更好。一些人可能沒有好果子吃，但股市的喧鬧也是經濟活力的信號。

　　建議人們只需持有市場等于建議他們免費搭乘并不遵循這一策略的其他人的智慧。如果所有人都遵循博格的建議，市場價格就會失去意義，不再能為經濟活動提供方向。

　　我清楚地記得我是什么時候開始領會資金管理所涉及的道德問題的復雜性的。那是2009年8月，我接到一個來自麻省理工學院著名經濟學家保羅·薩繆爾森（Paul Samuelson）的電話，我在20世紀70年代在麻省理工學院讀研究生時，他是我的老師。當時他已經94歲，兩個月后就去世了。我對這個電話印象很深，在我的日記中進行了記錄。

　　薩繆爾森回應了我剛剛發表的東西——支持擴大保險、期貨和期權市場以降低普通人所面臨金融風險，比如與房價和職業收入相關的風險。他說，如果面向普羅大眾開放，這些市場可能淪為“賭場”，被人們用來賭博而不是保護自己。

　　接著他舉了博格的例子，他“為了一個概念而放棄了十億美元，”薩繆爾森說，“他本可以很容易地把這筆錢收入囊中，”但他沒有，“先鋒集團的奇跡來自博格的原則。”

　　我想他是對的。在長期，市場獎勵有原則的人。但各種風險市場仍然必不可少，因為它們能夠——也確實——帶來了有用的功能，包括風險管理、激勵，以及引導企業。

　　問題在于對這些市場的關注需要聰明且努力的人幫助其他人投資。這不是一個零和博弈，因為它會引導資源流向更好的用途。這些人必須得到報酬。即使是先鋒集團——它現在有大量不同指數基金——也要雇用投資經理收取管理費，盡管費用很低。

　　并非所有基金都需要低費率。當今世界，持續而迅速的變革和創新要求更多關注，而關注代價高昂。許多金融經理有時候會寡廉鮮恥，但高管理費未必是情況出錯的信號。

　　但博格仍然是我的英雄，因為他提供了誠實的產品，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助人們。他也應該是所有人的英雄，因為他證明了市場最終會認可正直。

　　(本文作者介紹：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被稱為“世界上最具智慧的專欄”，作者來自全球頂級經濟學者、諾獎得主、政界領袖，主題包括全球政治、經濟、科學與文化塑造者的觀點，為全球讀者提供來自全球最高端的原創文章、最具深度的評論，為解讀“變動中的世界”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