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 | 俞燕

　　距離2024年還有十天。2024年以及2025年，這或許將是讓人最有深有感觸的兩年。

　　十年前的2014年-2015年，是一個產業大佬們編織產融大夢的年代，是資本競相涌入保險業的風口。每個產業大佬都有一個保險夢。

　　比如，那個被媒體戲稱為“與杰克馬結怨的男人”杜江濤。發生在2014年的那場堪稱保險史上最為激烈的股權競拍案，讓杜江濤和他的內蒙古君正能源化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君正集團”，601216.SH），一戰成名。

　　這個來自烏金之海的隱形大佬，彼時在短短的時間內，已握有天弘基金、烏海銀行、國都證券三張金融牌照，只差一張保險牌照了。華泰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華泰保險”），成為他的目標。

　　于是，有了發生在2014年11月27日的一場股權拍賣會的鏖戰一幕。

　　在此前的10月，華潤股份有限公司、華潤（集團）有限公司、寶鋼集團有限公司、寶鋼集團新疆八一鋼鐵有限公司、寶鋼集團上海五鋼有限公司和中海石油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等六家公司，將其所持的華泰保險共計15.3%的股權，作價25.1億元掛牌轉讓。擬拍的股權分成兩批，分別在競拍日上午和下午開拍。上午10點，先掛出9.1136%股權，從14.95億元底價起拍。在一小時零五分的時間里，報價高達298次，最終以26.35億元成交，溢價率達76.23%。

　　下午場持續四小時零21分鐘的競拍里，第二批6.1815%股權以10.14億元底價起拍，報價次數多達302次，最終以18.69億元成交，溢價高達84.31%。 

　　隨后，君正集團發了公告，宣布其與君正化工耗資約45.04億元，成功摘得華泰保險的股權，比初始轉讓價25.08億元溢價達79.6%。君正集團和杜江濤也由此進入保險業的視野。

　　彼時寶萬之爭還沒有進入輿論場，君正競購股權分散的華泰保險，后來被市場視為是“資本圍獵”的一次預演。

　　2015年6月25日，華泰股權轉讓獲批，華潤、中海油、寶鋼等五家國企股東正式退出，君正系由此坐上華泰保險第二大股東的位置，也掀開了與安達系明爭暗戰的序幕。

　　君正系獲批入股五個月后（2015年11月），君正系聯合當代系旗下的天風天睿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天風天睿”）和人福醫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人福醫藥”，600079.SH），在北京產權交易所競得中石化集團和中石化財務公司分別持有的華泰保險7.1114%和6.8379%股權（合計13.94%）。其中，君正集團和君正化工分別獲得中石化系3.1762%和3.7985%。人福醫藥和天風天睿將分別獲得4.45%和2.5247%。

　　本次競購后，君正系在華泰保險的合計持股比例將達22.27%，從而超越股比為20%的安達系，躍升為第一大股東。不過該筆股權，遲遲未獲監管部門批準。

　　2016年11月，君正系的一致行動人聯盟，換成了當代集團、當代礫石、上海旻泰實業發展有限公司（即后來的“武漢當代金控”）和人福醫藥。

　　但是不久，原保監會發布了《保險公司股權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其中規定“單一股東及關聯方持股比例不得超過三分之一”。按此要求，作為一致行動人的君正系和當代系，合計股比將達36.3774%。

　　2017年4月，人福醫藥發布公告稱，由于合計持股比例將超限，六家公司解除了一致行動人關系。

　　一年零八個月后（2018年12月），天風天睿和人福醫藥分別拿到中國石化財務公司的4.45%和中石化工集團的2.5247%，這兩筆股權正是當初與君正結盟時原計劃歸其所有的部分。

　　在君正系忙著結盟和競購之際，另一廂的安達系也在忙著行動。2018年11月16日，深圳市億鑫投資有限公司（下稱“深圳億鑫”）和江蘇悅達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江蘇悅達”），分別將所持的4.9339%和1.2433%股份，悉數轉讓給安達系旗下的安達百慕大保險公司（Chubb Bermuda Insurance Ltd．）。2019年2月27日，該股權轉讓獲批，此時安達系在華泰保險的股比合計已達26.1772%。

　　2018年12月12日，中國一拖集團有限公司掛牌轉讓的0.547%股權，后來亦被安達系摘牌。

　　安達系和君正系的股東位次的競爭，已烽煙四起。2019年4 月 4 日，君正集團公告，其擬受讓的中合供銷所持0.0870%股權、以及2019年擬受讓的中石化集團和中石化財務公司的3.1762%和3.7985%，皆已獲批。至此，君正集團和君正化工的股比分別為12.2898%和10.0670%，合計為22.3568%。

　　2019年9月20日，君正公告稱，其全資孫公司鄂爾多斯市君正能源化工有限公司，也將加入到華泰保險的股權轉讓戰之中。

　　不過，兩大派系的股權之爭走向突然生變。2019年11月，君正系與安達天平簽訂《股份轉讓協議》和《股份購買意向性協議》，擬向其合計轉讓所持華泰保險的全部股權——22.3568%，其中君正擬轉讓12.2898%，君正化工擬轉讓10.0670%。根據協議，君正系的股權轉讓將分兩步實施，第一步轉讓15.3068%，獲批后再轉讓7.05%。

　　君正集團在公告中稱，出售華泰保險的股權，是為了很好地實現其戰略投資的目的。

　　巧合的是，君正系發布擬轉讓華泰保險股權的公告的前一日，內蒙白向群案宣判，其以四宗罪，獲刑16年，并處罰金6250萬元。而杜江濤此前因為曾向白向群行賄，被帶走調查了近半年之久。

　　2020年6月，君正系轉讓華泰保險的第一步已獲批，實現了實施第二批轉讓的先決條件，轉讓后，君正系持有華泰保險集團股份比例由22.36%降至7.05%。第二批轉讓7.05%股權。2022年2月23日，這筆股權的受讓方，由安達天平再保險變更為安達天平的關聯方安達北美洲保險控股公司。

　　除了接手君正系所持的股權，安達系還在吃進其他小股東的股權。2020年11月18日，深圳市秉浩投資有限公司將持有的3520萬股股份轉讓給安達天平再保險有限公司。

　　2021年1月29日，金城集團有限公司擬將所持的915.2萬股（比例0.2276%）華泰保險的股份，悉數轉讓給安達美國。

　　2021年11月20日，君正系曾經的盟友天風證券和人福醫藥，亦公告擬將所持華泰保險全部股權，轉讓給安達北美洲控股，合計轉讓比例6.97%，轉讓價格共28.33億元。次月27日，同屬當代系的重慶當代礫石實業發展有限公司亦擬將所持華泰保險6.0656%的股份，轉讓給安達北美洲轉讓，轉讓價格為24.64億元。

　　這幾筆股權交易全部完成后，安達系握有的華泰保險的股比已高達60%，從而擁有了絕對控股權。

　　安達系并未止步于此。2022年3月18日，華泰保險在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披露，國網英大國際控股集團和中谷糧油集團分別轉讓華泰保險6.3918%和1.8964%股份給安達美國。六個月后（2022年9月29日），該轉讓獲批。

　　同比獲批的還有安達北美洲受讓龍凈實業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持有的華泰171，000，955股股份、天風天睿持有的178，965，145股股份、人福醫藥持有的101，534，855股股份、武漢當代科技產業集團持有的24，653，165股股份、武漢天盈投資持有的217，036，424股股份、重慶當代礫石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持有的243，940，046股股份、浙江福士達集團持有的660萬股股份、君正集團持有的22，119，287股股份、君正化工持有的143，775，369股股份。

　　至此，安達北美洲的股比為33.4203%；安達美國股比為12.9110%，加上此前安達天平再保險所持25.96%的股份，安達系對華泰保險的股比進一步升至約72.29%。

　　2022年12月29日，君正集團公告稱，公司及君正化工向安達北美洲合計轉讓持有的華泰保險4.125%，已交割完畢。本次股份轉讓后，只余君正化工持有的華泰保險2.925%股權。

　　事實上，2020年原本作為第二筆轉讓的7.05%，實際上又分成了兩步轉讓。

　　這筆最后的股權，直到2023年7月21日才最終轉讓給安達北美洲，至此，君正化工也悉數退出了華泰保險。

　　2023年12月21日，君正集團發布公告稱，君正化工向安達北美洲轉讓的華泰保險2.925%股權已經完成，公司將按照相關會計準則進行賬務處理。

　　從參與競購到全身而退，君正系花了九年時間，股權轉讓收回了約108億元款項。如果只從投資角度來說，君正系“入股不虧”。

　　與其他做著金融夢的資本大佬尤其是地產大佬相比，有實業傍身的杜江濤的結局要好得多。雖然今年前三季君正集團的營收和凈利潤皆有兩位數下滑，但底子還在。

　　保險夢醒之后，杜江濤回歸實業，近年來開始發力光伏領域。8月31日，君正集團公告稱，公司擬投資25.73億元建設450MW光伏發電項目。

　　而杜江濤付出了九年時光的華泰保險，則迎來了另一重命運。安達拿下華泰財險控股權后，其旗下的安達保險與華泰集團的整合也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2023年1月4日，華泰集團旗下的華泰財險受讓安達保險的整體保險業務及相應的資產、負債，安達財險將成為保險公司中第四家解散、財險公司中第二家解散的保險公司。

　　當年曾對君正系進入帶來活力充滿期待的華泰保險時任掌門王梓木，也在2022年退休，告別了這家由自己一手創辦的公司。

　　2022年6月，王梓木曾在亞布力論壇上表示：

華泰是一趟遠行的列車，總是有人上車，有人下車，車上的人經歷了難忘的歷程。……華泰還是一場無限的游戲，在這場游戲中，總有人進場，有人退出，每個人的成功都是歷時短暫的，它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華泰將無限游戲下去，真的成為百年老店。

　　無論是王梓木還是杜江濤，終將是華泰這趟“列車”上的乘客。

　　“后數百年無問處，云山煙水共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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