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 | 莫開偉

　　12月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指出，2025年要堅持穩中求進、以進促穩，守正創新、先立后破，系統集成、協同配合，實施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充實完善政策工具箱，加強超常規逆周期調節，打好政策“組合拳”，提高宏觀調控的前瞻性、針對性和有效性。

　　實施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是十幾年來首次提出，基本勾勒出明年我國貨幣政策的總體基調；細心的讀者朋友會發現，這一提法與我國自2011年以來實施了長達14年之久的“穩健”貨幣政策具有很大區別，更與歷史上實施的“從緊”貨幣政策更是大相徑庭。但也要理解，此次提出的“適度寬松”并非“完全寬松”，是在“從緊”貨幣政策與“寬松貨幣”政策之間尋找到一個恰當的貨幣政策之度，也就是為我國當前經濟把準“脈搏”，走出“穩健”思維定勢，確保2025年貨幣政策不“過度寬松”，釋放的市場流動性正好滿足社會各類經濟主體對融資的有效需求，以促使我國經濟全面復蘇和持續向好。

　　那么，中央政治局為何指出明年擬實施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一則，中央政治局審時度勢，根據目前國內國際的整體經濟形勢做出的貨幣政策調整。當前我國內外部環境已發生重大變化，就中國而言，經濟面臨有效消費需求不振和投資乏力的困境，企業經營壓力較大，活力不足。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今年前三季度數據顯示，中國GDP增速顯著放緩，受全球經濟放緩影響，內需不足的問題越發突出。與此同時，物價指數的持續走低令許多經濟學家感到憂心，通縮風險逐漸顯現。國內的許多行業，尤其是制造業和服務業，正面臨著產能過剩和需求不足的雙重壓力。盡管央行已經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存款利率下調和房貸利率調整，但效果并不明顯。樓市遲遲未能回暖，消費市場也未見顯著改善。這種背景下，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被視為一種必要的經濟刺激手段。

　　就全球經濟而言，經濟復蘇乏力，通貨膨脹壓力大，供應鏈危機嚴重。盡管低利率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經濟復蘇，但經濟恢復速度預計將放緩。美聯儲在2024年12月的降息概率高達73.5%，顯示出對經濟下行風險的擔憂。同時，歐美發達經濟體貨幣政策轉向寬松，開啟了全球寬松貨幣“閘門”。在這種局勢之下，需要我國央行調整貨幣政策基調，以應對全球寬松貨幣政策之趨勢；此次調整我國貨幣政策基調，也是延續此前提出的“有力度的降息”基礎上的進一步要求，且這種貨幣政策基調的規律一般為“從緊”、“適度從緊”、“穩健”、“適度寬松”和“寬松”等五個層級，調整之后我國貨幣政策已進入了第四階段，即達到了一個比較高的“寬松時代”，這無疑是應對當前國外復雜多變經濟金融局勢的現實需要。

　　二則，強化貨幣政策預期管理，需向市場傳遞出明確貨幣政策信號。此次對貨幣政策基調的調整，也正是加強預期管理的重要體現。當貨幣政策的透明度提高后，政策的可理解性、權威性都會增強，市場對未來貨幣政策的動向也會自發形成穩定預期，合理優化自身決策，貨幣政策調控就會事半功倍。

　　三則，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仍有較大的發力空間，貨幣政策不能固步自封，應因時而進。盡管今年以來，貨幣政策適度寬松，加大了實施力度，金融總量平穩增長，信貸結構持續優化，貸款利率顯著下降，在滿足實體經濟融資需求的同時，不斷降低綜合融資成本，對提振市場信心和預期以及激發企業投資意愿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各種宏觀經濟指標離預期還有很大差距，持續鞏固這種經濟回升態勢，除了財政更加積極發力之外，也更需央行貨幣政策基調轉向來支撐積極財政政策，使兩者拼發出支撐經濟增長的合力。

　　四則，貨幣供應量和流動性狀況不及預期，需重新提高貨幣數據監測的客觀性和準確性。中國廣義貨幣總量（M2）已經超過380萬億元，盡管數額巨大，但貨幣流通速率放緩，經濟活力不足。M1增速連續7個月呈負增長，顯示出消費與投資意愿低迷。央行通過調整M1和M2的統計口徑，旨在為后續寬松政策開拓空間，增加市場流動性。

　　總之，當前市場亟需貨幣政策的“適度寬松”，央行可通過降準和降息等手段為經濟增添新的活力。我國央行自2009年至2010年曾以“適度寬松”的政策應對國際金融危機，成功地維穩了經濟。如今情況雖然不同，但共性在于都需調動社會資本的積極性，穩增長、保就業、促消費，央行2025年實施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無疑會為當前的經濟注入新的活力。

　　2025年適度寬松貨幣政策會如何實施？結合我國當前客觀經濟實際，適度寬松貨幣政策應主要體現在五方面：其一，央行持續降準降息以擴大市場貨幣供應量，為各類市場主體創造更加寬松的融資環境。有專家預測，2025年將有四次降準降息操作，其中降準幅度可能達到100個基點，降息幅度可能達到30個基點。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也是符合客觀金融經濟運行實際的。而這些貨幣政策操作，可從根本上降低企業和居民融資成本，刺激社會經濟投資活動，激發出新的經濟增長活力。

　　其二，央行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將會更頻繁地使用，充分展現貨幣政策的可操作性、精準性和有效性。央行將會繼續運用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并將其發揮至極致，除了重點支持科技創新、綠色金融和消費金融等領域之外，還會對其他涉及經濟發展的基礎設施和民生領域的重點項目或工程進行支持，央行擬通過這些措施，促進高新技術產業、環保低碳產業和消費市場的發展，為我國經濟高質量增長和實現經濟有序運行創造有利貨幣運行環境。

　　其三，央行大膽創新金融工具，將會對我國經濟金融良性運行發揮更加有效的提振作用。央行創新性地推出了一系列貨幣政策工具，將會持續用好國債買賣、便利互換以及股票回購增持再貸款等貨幣政策工具，這些工具不僅穩定了債券市場收益率曲線，還為銀行體系補充了中長期流動性，提升了金融機構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同時，也有可能會借鑒歐美央行大膽創新推出新的金融工具，比如長期再融資操作、票據發行便利、遠期利率協定等貨幣金融工具，使金融工具更加接受金融市場化程度加深的需要，極大地豐富我國貨幣政策工具箱。

　　其四，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協同性將進一步提高，更加積極財政政策與適度寬松貨幣產生強烈金融共振效應。2005年為打破經濟僵持局面，中央政府擬實施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需對涉及民生領域以及重大科技攻關領域的財政資金投入力度加大，意味著財政赤字的額度有可能增加，這需要央行與財政政策形成有效協同，實施寬松貨幣政策釋放更充裕的市場流動性以反哺財政政策。尤其，中央政府將地方政府債務限額提升至10萬億元，顯示出中央政府正在通過“財政+貨幣”組合拳方式全面提振資本市場信心，以確保股市穩定，為促進經濟增長樹立強大信心預期。

　　其五，央行貨幣政策框架改革將不斷契合經濟金融運行實際，提高金融適合經濟的匹配度。央行將不斷積極推動貨幣政策框架改革，強化利率政策執行和傳導，豐富貨幣政策工具箱。同時，央行將進一步優化貨幣供應量統計，將個人活期存款和非銀行支付機構客戶備付金納入M1統計，加強對M2等各層次貨幣供應量和社會流動性的監測，使得經濟金融發展和金融工具流動性變化對貨幣供應量統計口徑不斷實現動態完善，將進一步提高基礎金融數據統計監測的準確性和匹配度，激活金融統計對市場流動性的精準監測功能。

　　實施適度寬松貨幣政策對2025年以及未來金融經濟將帶來什么樣的影響？首先是我國貨幣政策能引導金融機構在控制風險的前提下，進一步加大對經濟發展的支持力度，更加促進我國經濟增長。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的主要作用是通過調整貨幣政策工具即實施恰到好處的降準、降息，降低利率和增加貨幣供應量，促進金融機構增加信貸投放，拓寬融資面，進一步破解各類市場主體的融資難和融資貴問題，增強整個市場信心和經濟發展預期，不斷刺激投資和消費，從而推動經濟增長。

　　其次是可保持市場物價穩定，避免過于寬松貨幣政策帶來通貨膨脹的危害，確保社會經濟在增長中保持穩健。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的重要作用在于把住社會總物價水平底線，這也是央行貨幣政策的重要功能之一。之所以實施適度寬松而不是完全寬松的貨幣政策，主要考慮盡管當前通脹水平相對較低，但未來仍需警惕潛在的通脹風險。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可以在促進經濟增長的同時，通過控制貨幣供應量和調整利率來保持物價穩定，防止通貨膨脹的發生，確保我國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和健康性。

　　再次是可維護金融穩定，以便為我國經濟穩健發展構建長效的貨幣政策運行機制。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的另一重要作用是維護金融穩定，在全球金融市場波動加劇的背景下，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有助于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維護金融市場的穩定，避免因為過度寬松引發市場流動性泛濫導致金融危機。

　　最后是可推動資本市場發展，為我國經濟走出低俗和快速回升注入無限動能。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的直接效果為推動資本市場發展創造一個有利的貨幣環境。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可通過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和推動股票市場估值體系的重構，為資本市場注入強勁動能，推動股市和債市的健康發展，也將為我國經濟持續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能。

　　(本文作者介紹：知名財經評論人、獨立經濟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