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奇霖、楊欣、盧婉琪

　　一季度，按不變價格計算，我國GDP同比增長4.5%，比上年四季度環比增長2.2%。國內經濟呈現恢復向好態勢。

　　分產業來看，第一產業同比增長3.7%，第二產業增長3.3%，第三產業增長5.4%，第三產業回暖程度最好。

　　分類別看，一季度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5.8%，3月當月同比增長10.6%；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累計同比增長5.1%，其中基礎設施建設投資（不含電力）增長8.8%，制造業增長7.0%，房地產業下滑5.8%；工業增加值累計同比增長3.0%，3月當月同比增長3.9%。

　　從具體分項來看，經濟復蘇的亮點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

　　第一、消費特別是服務性消費明顯回暖。

　　今年以來隨著防疫優化，生產生活秩序恢復，居民消費明顯回暖，對經濟增長的支撐作用增強。一季度，最終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貢獻率達到66.6%，高于資本形成總額的貢獻。

　　服務需求特別是接觸型、聚集型的服務需求快速釋放。一季度，服務業增加值同比增長5.4%，比上年四季度加快3.1個百分點，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69.5%。

　　從結構來看，一是接觸型、聚集型服務業快速反彈。居民外出就餐、購物、旅游、住宿明顯增多，帶動相關服務業增長。一季度批發和零售業增加值同比增長5.5%，比上年四季度加快5.2個百分點；住宿和餐飲業增長13.6%（前值-5.8%）。社零口徑下3月餐飲收入同比增長26.3%。

　　二是物流和人流增多推動出行和交通運輸業較快恢復。一季度，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增加值同比增長4.8%，前值-3.9%。

　　出行增多也帶動線下社交類商品消費增加。金銀珠寶消費同比增長了37.4%；服裝、鞋帽、針紡織品消費增長17.7%；化妝品消費增長9.6%；體育、娛樂用品消費同比增長15.8%。同時，3月各大汽車廠商紛紛展開各類促銷活動，如降價、舉辦車展等， 3月汽車零售額同比增長11.5%。

　　往后來看，在低基數效應以及出行需求繼續釋放的作用下，二季度社零同比讀數有望進一步走高。4-6月陸續迎來五一和端午假日，這是疫情防控優化后且度過觀望期后居民的首個小長假，居民旅行意愿十分強烈。攜程發布的五一旅游前瞻顯示，截至4月6日，國內游訂單同比增長超7倍，已恢復至2019年水平，內地出境游預定同比增長超過18倍，二季度的假日經濟將有望帶動居民出行消費再度沖高。

　　第二，地產行業回暖。

　　3月商品房銷售面積累計同比下滑1.8%，與上月相比降幅縮減1.8個百分點。其中，住宅銷售面積累計同比增長4.1%，是自去年以來的首次回正。地產銷售回暖一方面是因為去年基數較低，另一方面則是政策不斷刺激下，此前積壓需求的集中釋放。

　　房屋成交回暖推動房款回流至房企，1-3月房地產開發資金同比下滑9.0%（前值-15.2%），其中，定金及預收款和個人按揭貸款的改善最明顯，分別同比下滑2.8%和2.9%，前值分別為-11.4%和-15.3%。

　　供給端“保交房”政策的推動作用依舊很明顯，房企資金改善后主要用于竣工端，竣工面積累計同比增長14.7%，在上月回暖（+8.0%）的基礎上繼續環比提高6.7個百分點。

　　第三，優勢產業的生產及投資皆具韌性。

　　在綠色轉型以及數字化智能化的推動下，我國制造業產業鏈加快創新發展，產品成本優勢凸顯，競爭優勢提升，汽車、電氣機械及器材等行業出口十分亮眼，同時國內新能源汽車的銷售也具備良好韌性，電氣機械等產品的滲透率也有進一步提高的空間。內外消費的帶動下相關產業及產業鏈上下游的配套行業都增加投資，增多生產。

　　1-3月固定資產投資中，高技術制造業投資增長15.2%，細分行業中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專用設備制造業、汽車制造業、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的投資完成額分別同比增長10.8%、10.6%、19.0%、43.1%。

　　3月工業生產中，汽車制造業同比增長13.5%、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同比增長16.9%，專用設備制造業同比增長7.3%，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同比增長7.0%。

　　第四，基建投資一如既往地對經濟增長起到重要支撐作用。

　　3月基礎設施投資（不含電力）累計同比增長8.8%（前值9.0%）。

　　高增速的基建投資與一季度前置發行的專項債、大規模撬動的企業中長期信貸，以及持續提高的瀝青開工率相印證。

　　相應地，基建的高景氣度自然也就帶動相關行業生產增多，如3月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和非金屬行業的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6.0%和3.8%。

　　不過，國內需求不足制約明顯，經濟恢復的基礎尚不牢固。

　　第一，“就業-收入-消費”循環還不夠通暢。

　　隨著經濟企穩復蘇，居民總體就業情況好轉，3月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為5.3%，較上月下滑0.3個百分點。勞動力人口失業率下降，25-59歲人口失業率4.3%，比上個月回落0.5個百分點；農民工群體失業率下降，外來農業戶籍人口失業率比上月下降0.7個百分點。

　　就業好轉推動居民收入增加，一季度，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實際同比增長3.8%，比上年全年加快0.9個百分點。從收入來源看，經營性收入提升幅度最大，3月累計同比增長5.8%，去年末僅為4.8%，不過工資性收入增長僅加快了0.1個百分點。

　　可以看出來，一季度居民就業和收入的改善更多可能受社交距離擴大后服務業和商品零售業回暖的帶動，以及基建和地產施工相關的建筑業帶動。

　　就業是民生之本，就業決定了收入，收入又進一步決定消費能力。當報復式消費釋放完畢后，消費后續的增長趨勢將更多取決于收入及收入預期。隨著經濟的逐漸恢復，用工需求會增加，居民的就業和收入有望進一步改善，今年消費有望好于去年。

　　不過，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3.8%）低于經濟增速（4.5%），收入增長趕不上經濟增長。青年人口的失業率也進一步提高（3月環比提高1.5個百分點，位于近6年高點）。對于居民收入的分配以及大學畢業生的就業，政策還需進一步完善和幫扶。

　　第二，“地產銷售-投資-開工”的良性循環也有待進一步打通。

　　盡管3月房屋銷售情況明顯回暖，但房企仍面臨較大的資金壓力，擴大投資的意愿并不充分。

　　房地產開發投資完成額累計同比下滑5.8%，較上月下降了0.1個百分點，房屋新開工面積增速降幅擴大，累計同比增速為-19.2%，前值-9.4%。房地產自籌資金累計同比下滑-17.9%，仍處于低位，房企資金壓力還是比較大。因此土拍市場也比較低迷，3月全國住宅類土地成交面積低于歷史同期，同比減少45.4%，土地溢價率也位于低位。

　　往后來看，地產的修復速度可能會放緩。一方面是前期積壓需求集中釋放后，銷售回暖的速度會放緩，可以看到4月30大中城市商品房銷售面積已明顯回落，且回落幅度超出季節性。另一方面，今年以來無論是房屋銷售還是土拍拿地或者是整體的投資情況，國企背景的房企的表現都優于民企，這意味著行業出清還將持續一段時間。

　　第三，民間投資位于低位，對民營企業的支持有待加強。

　　1-3月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5.1%，國有控股投資增長10.0%，而民間投資卻比上月下滑了0.2個百分點，僅增長0.6%。

　　這主要是因為，一是在房地產市場調整下，民營房企銷售增速低，內部資金周轉不順暢的同時外部融資也比較難（相對國企而言），資金壓力會更大，因此民營房企更多選擇加快竣工交房而非拿地新開工擴大規模，一季度房地產開發民間投資下降13.8%。二是今年出口回落的大趨勢下，外貿行業訂單增長放緩，而外貿企業中民營企業占比又比較高，再疊加國內需求端回暖尚不充分，企業盈利能力微弱，民營企業的投資意愿和能力不足。后續還需政策加大對民營企業的支持以助力其信心恢復，推動投資回穩。

　　最后進行一個總結。

　　今年以來，隨著生產生活秩序回歸正軌，經濟逐步回暖。一季度經濟增長中亮點一是消費特別是服務需求相關的消費，以及房屋銷售明顯回暖，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此前積壓需求的集中釋放。二是在內外需的共同驅動下優勢產業如汽車、電氣機械及器材等行業生產、投資維持高位。三是基建投資維持韌性，帶動上下游產業鏈景氣度提高，為經濟增長提供助力。

　　但是，經濟恢復的基礎尚不牢固。“就業-收入-消費”和“地產銷售-投資-開工”的良性循環均有待進一步打通，對民營企業的支持也需要加強，后續仍需政策的持續助力。

　　(本文作者介紹：紅塔證券研究所所長、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