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汪濤
8月經濟活動超預期反彈,其中社會消費品零售、房地產銷售、制造業投資和工業生產同比增速都有所回升,部分由于去年同期基數較低。基建投資同比增速有所走強,部分抵消房地產投資大幅走弱和出口增速放緩的拖累。不過,隨著奧密克戎疫情反復、房地產活動持續下行、全球需求走弱,7月以來經濟活動持續承壓。尤其是最近幾周,一些大城市進行了短期封控(例如成都和貴陽),再次引發了投資者的擔憂。
目前中國經濟的基本面如何?如何評估中國經濟增長動能?我們利用基于各種高頻數據估算的瑞銀中國活動指數,把脈9月中國經濟增長動能。
本輪疫情可能已于8月中旬見頂,但收尾可能耗時較長。本土日均新冠肺炎新確診病例和無癥狀感染者數量可能于8月中旬見頂、合計達3424例,此后逐漸下行,本周降至600例左右,本輪疫情規模明顯低于4-5月的爆發期。高/中風險地區數量(社區或街道)在8月躍升,9月初見頂至2072和1729個,此后逐漸下降,9月20日分別降至797和869。擁有2100萬人口的成都市在封控兩周之后,9月中旬起逐步解封。盡管如此,最新的一輪疫情傳播范圍更廣,本周仍有21個省份報告出現新的確診/無癥狀病例,并導致更多中小城市的防疫限制措施趨嚴。不過,最新一輪疫情較此前4-5月疫情對經濟的沖擊更為溫和,但同時收尾可能耗時較長。鑒于奧密克戎毒株傳播性強,未來新一輪的疫情反復很可能在所難免。
相比風險地區數量,通過交通和物流數據評估經濟狀況更為可靠。我們估計9月20日共有54個地級市或地區存在中高風險地區,這些城市占中國總人口和GDP的18%-19%,遠低于9月初25%以上的占比。然而,即便都存在中高風險地區,不同城市之間防疫限制措施強度也有明顯不同,因此基于中高風險地區推算的比例可能有一定誤導性。此外,中高風險地區是基于街道、住宅樓或村莊,且判定標準在過去兩年并不完全可比,因此很難據此衡量其對整個城市產生的實際影響。因此,我們通常使用交通、客流量和物流等高頻數據來評估疫情對經濟的影響。
9月人員流動再次走弱。疫情反復導致部分地區封控措施收緊,9月前18天百城交通擁堵指數從8月的同比上漲2%轉為同比下跌7.2%。18城地鐵客運量也再次走弱,較8月環比下降13%,同比下跌19%,不及8月的同比增長9%(后者得益于低基數),但好于4-5月的同比深度下跌40%以上。其中,成都(同比下跌89%)、石家莊(同比下跌58%)和深圳(同比下跌42%)的地鐵客運量均因短期封控而大幅下跌,而部分其他城市的地鐵客運量同比有所好轉(例如,南京、長沙、合肥、廈門等)。不過,隨著近期成都解除封控,過去幾天整體地鐵客運量在逐漸復蘇。9月人員流動指標下降,表明旅游、零售、娛樂、住宿和餐飲業等服務業和線下活動可能走弱。
9月物流情況有所下滑。4月很多地方政府設置了路段關卡、關閉高速公路出口、收緊對貨車司機的核酸檢測和隔離要求,當時整車貨運流量指數同比大幅下降27%。在那之后,隨著中央政府推動供應鏈改善,5月整車貨運流量同比跌幅收窄至19%,6月至8月同比跌幅在18-21%之間波動。然而,9月前18天整車貨運流量指數同比跌幅再次擴大至24%,這部分由于防疫政策收緊,尤其是四川、貴州、新疆和寧夏等地。不過,9月份整車貨運流量指數的絕對水平仍遠高于4月份。
房地產活動進一步下探,“金九”旺季不旺。三季度中國房地產活動持續下行,7-8月房地產銷售和新開工分別同比下降26%和46%。高頻數據顯示9月前18天30城房地產銷售較8月環比下跌24%,同比大幅下跌42%(8月為同比下跌19%),明顯弱于以往的季節性趨勢(”金九”)。近期部分城市防疫政策收緊、且迄今為止房地產政策放松仍較為溫和,這些可能影響了房地產銷售。我們預計未來幾個月房地產政策可能進一步放松,房地產銷售可能會在今年四季度或明年一季度低位企穩、明年二季度開始溫和反彈(詳見房地產下行報告)。另一方面,9月前12天汽車零售和批發銷售量均分別從8月的同比增長29%/38%放緩至同比增長0%/19%,部分由于防疫政策收緊以及政策刺激效應消退。
主要港口外貿貨物吞吐量同比大幅下跌,部分受極端天氣的影響。近期大多數PMI調查數據顯示出口訂單進一步走弱,呼應8月中國出口增速放緩。高頻數據顯示9月前10天國內主要港口外貿貨物吞吐量同比跌幅從8月份的2%擴大至15%,沿海港口外貿集裝箱也同比下跌15%(8月零增長)。長江三角區的臺風天氣明顯影響了進出口活動,同時外需走弱也可能抑制了港口外貿貨物吞吐量和出口增速。
另一方面,鋼鐵和部分原材料生產則有所改善。8月粗鋼產量從此前同比下跌6.4%反彈至同比增長0.5%。高頻數據顯示9月前10天粗鋼產量進一步走強至同比增長5.2%,去年基數較低明顯提振了今年增速,此外基建投資強勁反彈也可能是一個重要因素(8月同比增長15%),有助于抵消房地產投資持續走弱的影響。此外,8月部分地區由干旱導致的能源短缺的沖擊逐漸消退(比如四川省),也有一定幫助。同時,9月中上旬鋼企高爐和電弧爐開工率、水泥磨機運轉率、瀝青裝置開工率等較8月均有所改善,而鋼鐵、水泥、瀝青庫存量則有所下降。
整體而言,9月初瑞銀中國經濟活動指數大幅走弱(同比跌幅從8月的3%擴大至9月上旬的17%),其中除粗鋼生產之外,大部分實體經濟活動同比增速都有所走弱。隨著防疫限制有所放松、極端天氣沖擊消退,9月中旬瑞銀中國經濟活動指數同比跌幅可能收窄,但仍可能明顯弱于8月。整體而言,工業及投資活動指數似乎較消費及服務活動指數更為穩健。鑒于9月經濟動能走弱,7-8月經濟活動僅溫和復蘇,我們預計三季度GDP環比折年增長率為10%,同比增長2.6%。我們預計在明年二季度前現行動態清零防疫政策或不會明顯調整,不過地方執行層面可能會持續調整和優化。未來政策支持應會持續加碼,但政府不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刺激經濟增長。基于此,我們下調2022年和2023年全年GDP增長的預測至2.7%和4.6%。
(本文作者介紹:瑞銀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
責任編輯: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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