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丨伍戈(長江證券首席經濟學家)
本文為作者在全球通脹與應對研討會暨《全球通脹與衰退》新書發布會上的演講
首先非常恭喜滕泰博士和張海冰先生出了這么好的一本書。雖然每個人都在聊通脹、衰退的問題,但這個話題是一個非常艱難的話題。
全球與中國經濟的兩條反向主線,與“以我為主”的實現途徑
今年很多東西還是比較確定的,不管大家對于海外怎么個判斷,聯儲加幾次息,態勢還是非常明顯的。國內態勢也很明顯,國內穩增長不僅僅是經濟問題,也是政治問題,這么高站位下,今年又是換屆大年。海內外的經濟主線都是非常清晰的。
穩增長相對而言能夠提升大家對未來經濟的看法,特別是我們大家對風險的偏好;但如果美聯儲收縮的話,在很大程度上可能在傳統的理解,可能會導致新興市場國家資本外流,本幣貶值,國內面臨很多收縮壓力。
剛才徐洪才先生也提到了“以我為主”。這句話聽起來很長我們的信心和志氣,我們是大國,當然以我為主,但是另外一個話說回來,我們也是一個開放型的大國,開型的大國意味著什么?很多時候我個人理解未必能夠獨善其身,除非你是封閉,如果開放的話或多或少還是得融入到世界,考慮到世界經濟和金融的形勢發展,特別是像美國作為全球最主要貨幣的發行國的變化。
所以在全球加息過程中間,怎么以我為主,或者說,能不能做到以我為主?我們想想看,要做到以我為主有幾個簡單的方式:第一個方式,徹底封閉,資本項下全部封閉,錢不出去,這顯然不行;第二以我為主,匯率足夠靈活,足夠調整,當外部遇到緊縮性或者各方面政策時候通過匯率調整國內靈活,本幣貶值是放松政策;第三,利率調整,以利率為代表的這些政策出現明顯的、以國內為主進行下降的調整,這些途徑都是可以的。
美聯儲加息與并不必然導致本地貶值和資本外逃
在我們腦海中間,是不是聯儲加息之后一定是這樣一個邏輯呢?美元加息,資本流出,本幣貶值,各國政策受到干擾。常識歸常識,我們看過去好幾年美聯儲加息的情況,我們其實并沒有發現聯儲加息時候新興市場國家一定是貶值的,甚至在更多的時期我們看到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甚至是升值的,而且升值的概率似乎比貶值的概率還要大,這是反傳統的,反教科書的。
這個問題在于哪兒?在于美聯儲加息是不是會引發新興市場國家資本外逃?取決于包括美元貨幣升值。這個問題復雜在哪兒?整個世界經濟運行不是唯利率論,比如說美元,比如說我們之所以認為人民幣會貶值,很大程度認為加息時候美元會升值,但是在美聯儲加息時候美元是不是一定升值呢?其實不是必然,為什么?因為這個問題除開利差之外還有很多重要因素,比如說美元指數中間60%是歐元,所以聯儲加息過程并不是美元一定是升值的,還取決于美歐之間的經濟狀況,所以這個問題變得非常的復雜。
當然對于中國或者其他亞洲經濟體而言,還有一個好消息,在2018年是美國急劇加息縮表時期,順差比較大的國家即使出現階段性的本幣貶值,貶值幅度也往往非常小,其實有點類似于我們現在。再看看最近的這段時間,過去兩年中國成為疫情當中的順差者,我們順差明顯增加,最近一段時期,美國升值預期很強,人民幣并沒有貶值,甚至人民幣還升值。
中國貨幣政策非常謹慎,也帶來利與弊兩方面影響
在貨幣政策方面能不能以我為主,更關鍵的問題是什么?新興市場國家往往非常擔心資本外流,特別是擔心聯儲加息之后本幣貶值、資本外流。大家看歷次美聯儲密集加息,哪怕人民幣那時候沒有貶值壓力,人民幣還處于升值狀況,和其他的新興市場國家經濟體相比,中國的決策者都更為審慎。特別當經濟下行期,人民幣還處于升值狀態,這種情況下我們會不會跟著美國進行變化呢?大概率我們還是顧及美聯儲的變化的。中國政策非常審慎。而且我們的利率政策很審慎,還有一個事實,中國這幾年潛在經濟增速是下降,但是中國動利率手段非常小,在新冠疫情那么嚴重的時候,我們的貸款利率只下降0.54%,1%還不到,某種意義上說,經濟在下行,而且下行幅度不小,但是我們利率手段變化非常非常小,這跟美聯儲加息可能沒有關系。這體現什么思路?這個思路就是也許中國決策者非常在乎不重蹈西方國家零利率陷阱,慎用貨幣政策空間。這種空間如果按照滕博士想法而言肯定是不可取的,我先不做價值判斷,我只是陳述過去在這么多經濟周期的一個事實。
這個事實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是什么?如果政策利率不調整的話,我們商業銀行貸款利率調整非常溫和,貸款利率如果下降很慢,在很大程度上會掣肘市場化貸款增速提升,這個意義上講不是特別逆周期、穩增長的做法。
但是也要看到,中國這樣一個國情中間,在穩增長過程中間,我們不是依賴于利率的敏感性,今年以來我們知道,包括過去大半年社融觸底回升的話,其實社融觸底回升很大一部分動力也不是貸款,很大一部分動力是一些利率不是太敏感的,包括專項債、政府一般債,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在專項債和政債大量發行過程中間,利率沒有多少的變化,發債量也上去了,某種意義說具有強烈的政府行為和財政行為。
它的好處是什么?好處在于,中國即使受到外圍利率約束,即使哪怕過去幾年我們非常在乎利率下降的空間,但是我們中國經濟往往也能夠逆周期調整,因為對利率不敏感的部門也能逆周期發力,帶動敏感的部門。所以對今年的穩增長,我們對穩增長和方向是不懷疑的。
它的壞處是什么?王小魯老師過去一直倡導,不通過利率市場化,不通過價格調整,過多的用行政力量督促國有部門進行逆周期調解,我們經濟結構向并不是我們想看到的部門走,這個過程中對利率敏感的市場部門,可能就會有逐步縮小的可能性。
在關注全球通脹過程中,如何實現以我為主呢?或者能不能實現以我為主?基于中國國情我們看大概率做到了,這并不是通過利率靈活調整實現的以我為主,而是利率動的概率非常小,更多的采用寬信用方式。這種方式的特點是短期內能夠動用很多國有資源把經濟搞上去,但是可能也有潛在的壞處,就是對于利率市場化以及更加利率敏感性部門是一種壓制,也就是我們傳統教科書所說的,財政擴張對于非財政部門的擠出效應。我們相信今年穩增長的方向、決心和實現程度,但另一方面也需要采取市場化方式,使經濟結構在這樣一個逆周期過程中不過于僵化,朝著市場的方向發展。
(本文作者介紹:長江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總裁助理)
責任編輯: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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