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專欄作家 陳九霖

　　特朗普是個逞強好勝的人！在一系列的疫情預警啟動之時，因擔心股市下跌影響2020年的總統大選，他不敢直面疫情可能在美國爆發的可能性，沒有采取有效防范措施，錯過了抗疫最佳窗口期。接著，面對股市跌跌不休之時，他又顯得急不可耐，頻頻出臺“新政”，不給市場以喘息和消化的機會，以致所出臺的一系列救市政策讓人眼花繚亂，市場都不知道已經出臺和執行了哪些政策。

　　因此，先讓我來梳理一下美國最近出臺的幾項主要救市政策吧！3月3日，美聯儲緊急降息50個基點，將基準利率降至1.00-1.25%；3月15日，美聯儲再次出人意料地宣布降息100基點，將利率降至0%-0.25%之間，同時，還將債券的持有規模增加到7000億美元；3月17日，特朗普和財政部長姆努欽闡述了一項超過一萬億美元的經濟刺激計劃，其中，包括直接給每個美國人發1000美元，直接用于向民眾放款的預算將超過5000億美元。美國財政部還向美聯儲提供100億美元的信貸保護，恢復商業票據融資機制，推動信貸流向居民家庭和企業。

　　這些政策力度如此之大，以致被市場稱為“放大招”、“史無前例”、“特朗普拼了”等等。在美國整個歷史上，這樣巨大力度的救市，也只有過兩次。一次是在2001年的科技泡沫刺破時期；另一次則是在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機爆發之時。

　　然而，這些頻頻出臺的救市措施，真的能夠解決市場所面臨的恐慌性拋售嗎？

　　全球最大的對沖基金的創始人Ray Dalio（瑞·達里奧）最近指出，央行救市一般分為三大類。第一類，就是降息。他認為，央行的降息是最有效的貨幣政策，因為它對整個經濟的影響巨大。利息的減少會帶動投資現值的增加，從而，增加流動性；降息可以減少居民每月貸款的償還金額，能有效地刺激消費；降息也能降低企業的貸款負擔，為企業增加現金流。有些企業可以因此通過大規模地回購自己的股份，促使股價攀升。所有這些，最終都能有效地刺激經濟。

　　但是，當利息將為0時，意味著降息策略的失效。這時，央行就得采用第二類貨幣政策，即量化寬松。所謂量化寬松，作為一種貨幣政策，說白了，就是央行通過印錢來購買金融資產，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購買債券。央行購買債券，相當于給投資者們現金，好讓他們有錢去購買別的更能賺錢的金融資產。比如：日本央行自2010年起就大肆開始購買股票ETF，其購買規模也從以前的3萬億日元，翻倍至6萬億日元，占日本ETF總量的近80%。2020年3月，日本央行購買了超過1800億日元的債券。

　　量化寬松政策，會不斷地推高金融資產，刺激消費。然而，Ray Dalio 認為，“當救市被用于刺激消費時，雖然會刺激經濟，但是，卻會加大該國的貧富差距，從而，形成嚴重的階級分化。”根據聯合國開發署2019年度的數據，世界上富人的財富每天都增加25億美元，全球最富有的26人所掌握的財富，相當于最窮的38億人的財富總和。嚴重畸形的貧富差距，不僅會造成社會問題，也造成消費和投資增長乏力，形成惡性循環。

　　在頭兩類貨幣政策失靈之后，就是第三類做法，也就是直接發錢，被稱為“Helicopter Money”（直升機撒錢）。這也是Ray Dalio所認為的最后的辦法。3月18日，美國財政部長姆努欽稱，政府正在考慮在未來兩周內直接向美國人發錢，從而，刺激消費。其實，香港政府早在3月11日，就開始動用1200億港幣，給每個18歲以上的香港居民，每人發一萬港幣，用于消費。這種舉措，正好是政府應對危機的“黔驢技窮”的證明，也反映出央行能夠應對更大金融危機的手段已經所剩不多了。因此，一旦股市不能止血，以致崩盤，極有可能出現比2008年金融危機更加嚴重的后果。

　　至此，美國貨幣政策的“三部曲”（降息、量化寬松、直升機撒錢），已經全部用上了，結果如何呢？

　　美股本月四次熔斷，為美國有史以來第五次熔斷。3月20日，道瓊斯指數收跌913.21點，或4.55%，報19173.98點。該周股市，為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最大單周跌幅。從2月14日算起，道瓊斯指數，從當日的29568.57點跌到3月21日的18917.46點（股指期貨），跌幅高達36.20；標普下降了36.02%；納斯達克下降了33.05%。這就是美國市場對特朗普政府救市的貨幣政策所做出的反應。

　　美國剩下的只是財政政策了，也就是進一步減稅。事實上，特朗普上任后就已經大幅減稅，已將個人所得稅和公司所得稅的稅率都大幅下調，其中，企業所得稅從35%大幅降至20%。而且，今年，特朗普再次宣布新的降稅。財長姆努欽稱，特朗普要求實施稅收遞延和降低薪資稅的方案，總值3000億美元。

　　然而，降稅是要付出代價的。據美國財政部今年3月12日發布的數據，截至11日，美國公共債務總額達到創紀錄的22.01萬億美元。目前，美國政府平均每天支付10億美元債務利息，未來10年需支付的債務利息將達到約7萬億美元。

　　陽光明媚的夏天正在到來，疫情也終會過去，然而，在這一切的背后卻是美國乃至西方各大央行無力的表現。這讓我想起了《老子》中的一句話：“治大國，如烹小鮮”；“道常無為而無所不為”。特朗普也好，美國政府也好，各國央行也好，做了那么多努力，又有何用呢？恐怕不只是事倍功半、乃至得不償失吧！違背了經濟規律，違背了“道”，到頭來就遭受背道而馳的痛苦和懲罰。

　　(本文作者介紹：清華大學法學博士，北京約瑟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曾擔任兩個世界500強企業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