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思義：2019年美國經濟增長會放緩，但不會陷入衰退

2019年03月19日10:54 作者:羅思義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羅思義

　　關于2018年美國經濟上行僅僅是經濟周期的正常波動，隨后美國經濟將經歷放緩，或者美國經濟將邁入新一輪加速期的辯論，將對美國乃至世界長短期經濟，產生深遠影響。證據顯而易見，2019年美國經濟已經開始放緩。

　　2019年美國經濟增長會放緩，但不會陷入衰退

　　作為世界最大經濟體，美國經濟趨勢必然影響所有市場和國家。去年（2018年）是到目前為止特朗普總統任期內經濟增速最好的一年——按照年化季率增長計算，2018年美國第二季度GDP增長4.2%。但對于2019年的美國經濟形勢，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

　　· 首先，筆者和其他人認為，2018年美國經濟復蘇，不過是在長期增長放緩的基礎上的正常波動而已。事實上，正如拙文《特朗普治下的美國GDP增長峰值是二戰結束以來最低的》分析所示，特朗普治下的美國GDP增長峰值是二戰結束以來最低的。此外，2018年美國經濟好轉僅是正常的周期性波動。但2019年或2020年美國經濟將經歷正常的周期性放緩。

　　·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由于減稅或其他一些原因，美國經濟已進入快速增長期。因此，2019/2020年美國經濟增長不會放緩。這與特朗普的說法一致。特朗普在新的預算提案中宣稱，2019年美國經濟將增長3.2%，2020年則將增長3.1%。

　　從短期和長期來看，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預測觀點將對世界經濟產生重大影響，因此有必要遵循實事求是的原則檢驗它們。受美國政府關門影響，美國最新GDP數據將推遲發布。事實上，形勢顯而易見：第二種觀點是錯誤的。因為美國經濟已經開始放緩。下文將首先論述美國經濟的真實情況，然后簡要分析其所帶來的影響。

　　特朗普治下的美國GDP增長峰值是二戰結束以來最低的

　　圖1為大家呈現的是按照年化季率增長計算的奧巴馬和特朗普執政時期GDP增速比較。有必要指出的是，除非另有說明，本文所有數據均是按照年化季率增長計算。數據顯示：

　　· 首先，特朗普治下的美國GDP增長峰值低于奧巴馬執政時期——奧巴馬執政時期的GDP增長峰值是2014年第2季度的5.1% ，特朗普的則是2018年第2季度的4.2%。從歷史角度來看，特朗普治下的美國GDP增長峰值并不高，反而處于低位水平，是二戰結束以來的13位美國總統中最低的，不僅低于奧巴馬時期，而且也低于小布什時期（7.0%）或者克林頓時期（7.5%），更不用說尼克松時期（10.3%）或杜魯門時期（16.7%）了。

　　· 其次，自2018年第2季度達到峰值以來，過去兩個季度特朗普治下的美國GDP增速已經開始下降——2018年美國第3季度GDP增速降至3.4%，第4季度則降至2.6%。

　　顯然，自2018年第2季度以來，美國經濟已經開始放緩。為驗證這種趨勢會否延續下去，就有必要分析美國現在所處的經濟周期階段。

圖1

　　美國經濟呈長期放緩趨勢

　　要弄清美國當前所處的經濟周期階段，就有必要明白，美國經濟的主要特征是長期放緩。如圖2所示，以能消除短期經濟周期波動影響的2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美國GDP年均增速從1969年的4.5% ，降至1978年的4.2%，2003年的 3.5%，2018年的2.2%。

圖2

　　美國經濟周期波動尚屬正常

　　當然，美國經濟長期放緩并不能消除經濟發展的周期性，也即是說當經濟周期上行和下行時，美國GDP增速會高于或低于GDP長期平均增速。圖3呈現的是按照20年移動平均線計算的美國GDP增速比較，清楚地體現美國GDP增速是在其長期平均增速上下范圍內波動。

　　舉個例子，2015年第4季度美國GDP增速降至極低的0.4%。要維持長期平均增速，美國GDP年增長率就必須超過中長期平均增速。

　　因此，有必要評估2015年第2季度后美國經濟好轉，僅僅是經濟周期的正常波動，還是新一輪加速增長周期啟動。基本上來說，這很容易算出來。2014年第2季度美國GDP長期平均增速為2.5%。而2015年第2季度僅增長0.4%，低于長期平均增速 2.1%。因此，為維持長期平均增速，美國GDP年增長率就必須超過中長期平均增速2.1%。但到了2018年第2季度，美國長期平均增速降至2.3%。也即是說，美國GDP年增長率必須達到4.4%（2.1%+2.3%）。因此，美國GDP增速低于4.4%代表經濟周期的正常波動，高于4.4%則代表經濟加速。特朗普治下的GDP增長峰值為4.2%，完全在經濟周期的預期波動范圍內。換言之，沒有證據表明，特朗普治下的美國經濟增長實現顯著加速，所有發生的一切不過是經濟周期的正常波動而已。

　　當然，經濟周期經歷復蘇后，下行會隨之而來。這是2018年第3季度和第4季度美國GDP增速下降的原因。

圖3

　　2019年美國經濟增長會放緩，但不會陷入衰退

　　正如上文所述，美國經濟周期已開始下行，那么這是否意味著2019年美國經濟將陷入衰退呢？答案是否定的。經濟連續兩個季度出現負增長即被定義為衰退。2018年第4季度美國GDP增速為2.6%，仍高于美國長期平均增速（ 2.2%）。因此，美國要陷入衰退，GDP就必須大幅下跌2.6%以上，并保持這一水平至少兩個季度。自2008年第4季度和2009年第1季度以來，即在國際金融危機沖擊最嚴重的特殊情況下，美國GDP增速并未出現這樣大的降幅。

　　雖然2019年美國經濟增長將放緩，但陷入經濟衰退的可能性極低。因此，2019年美國經濟的前景是增長將放緩，但不會陷入衰退。事實上，美國經濟已經開始放緩。

　　IMF對2019年后美國增長前景的預測不樂觀

　　上述分析是根據美國經濟主要趨勢做出的，并未利用其他預測。但對西方引用最廣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MF ）預測和我的分析，進行交叉驗證很有必要。因此，圖4為大家呈現IMF對2013-2023年美國GDP增長預測。根據IMF預測，2019年美國GDP增速將降至2.5%。這一預測是合理的，也印證了上述數據。但IMF預測，2020年美國GDP增速將降至1.8%，2023年則降至僅1.4%。

圖4

　　要準確評估這一趨勢對美國內政的影響，就有必要指出，美國人口增長率較高，為0.7%，中國為0.5%，德國為0.2%。因此，美國人均GDP增速顯著低于GDP增速。據IMF預測，到2020年總統大選年美國人均GDP增速將降至1.2% ，2023年則降至僅 0.7%（見圖5）。

圖5

　　結論

　　經濟放緩對美國短期和中長期的影響顯而易見。短期影響顯然包括：

　　· 美國短期利率上行壓力較小。美聯儲已經宣布暫停加息，此前其曾預計2019年會進一步加息。

　　· 美國國債收益率上行壓力較小。由于減稅，聯邦政府借債從2018年第3季度的9150億美元增至2019年第3季度的1.19萬億美元，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從特朗普當選前的2.41%升至2018年10月10日的3.23%。但到2019年3月15日，在美國經濟放緩的影響下，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已降至2.59%。

　　· 美國利率下降對美元匯率造成的上行壓力較小，盡管這可能被歐盟和日本的經濟放緩所抵消。

　　· 美國經濟放緩不會對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形成上漲壓力。

　　美國經濟放緩的中長期影響將是深遠的。

　　· 根據IMF預測，美國長期增長將繼續放緩——2023年美國GDP年均增速將降至僅1.9%（見圖6）。眾所周知，IMF過去通常高估美國經濟增長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