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5日,聯合資信決定將美國長期本、外幣信用等級由AAAi下調至AAi+,評級展望由負面調整至穩定。聯合資信自2016年起對美國開展公開評級,首次評定美國長期本、外幣主權信用等級為AAAi,評級展望為穩定。2020年以來,考慮到新冠疫情擾動及債務上限問題懸而未決等因素,聯合資信多次對美國采取評級行動,并于2023年11月28日維持美國長期本、外幣信用等級為AAAi,評級展望為負面。
本次聯合資信下調美國主權信用等級主要是基于以下因素:美國政治兩極分化日益嚴重,兩黨之間政治博弈導致政府效率有所降低,政策不確定性持續上升;美國政府的財政擴張政策導致財政結構失衡以及政府債務水平攀升,龐大的債務壓力和利息支出負擔削弱了政府的債務償付實力,債務可持續性受到挑戰,“政府關門”和債務違約的風險或將長期存在;美國經濟依舊呈現出較強韌性,但存在勞動力市場走軟以及通脹在短期內反彈的風險,或對美國經濟增長前景造成一定制約;近年來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有所削弱,“去美元化”趨勢的持續或將對美國的主權信用質量產生一定負面影響。
美國政治兩極分化日益嚴重,兩黨之間政治博弈導致政府效率有所降低,政策不確定性持續上升。隨著2024年11月美國總統大選的臨近,美國兩黨的政治兩極分化也愈發顯著。7月13日,特朗普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舉行競選集會演講時突發槍擊事件,該“黑天鵝事件”矛頭直指民主黨,受此影響拜登競選團隊進行緊急調整,7月21日拜登宣布退出總統大選轉而支持哈里斯,這是自1968年以來在任總統首次放棄競選連任,政治暴力事件和民主黨臨陣“換帥”暴露出兩黨之間的競爭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截至目前,多數選民認為兩黨候選人均未提出有力且明晰的政策以帶領美國經濟發展,大選結果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不排除因兩黨票數十分接近而引發選舉結果推遲、乃至司法爭議的風險,或導致美國的政治穩定性進一步下降。總體來看,無論本次選舉結果如何,美國政治極化發展趨勢可能會進一步加劇,或將對政府效率及政局穩定性產生持續影響。
美國政府的財政擴張政策導致財政結構失衡以及政府債務水平攀升,龐大的債務壓力和利息支出負擔削弱了政府的債務償付實力,債務可持續性受到挑戰,“政府關門”和債務違約的風險或將長期存在。新冠疫情暴發后,美國政府采取了大規模的擴張性財政政策,導致美國政府債務壓力大幅走高,再加上拜登政府上臺以來主張通過財政擴張來投資美國基礎設施建設,通過《基建法案》《芯片法案》以及《通脹削減法案》合計1.2萬億美元的財政支出來提振經濟發展,但同時加劇了政府的財政收支失衡和債務負擔。2023年美國政府財政赤字突破1.95萬億美元,財政赤字率大幅走擴3.1個百分點至7.1%,政府債務規模攀升至32.9萬億美元,相當于GDP的比值高達118.7%,財政收入對政府債務的保障程度下降至24.6%,債務償付能力遭到進一步削弱。再者,為抑制通脹美聯儲近年來將聯邦基準利率維持在較高水平,2023年美國政府的利息支出已經達到創歷史記錄的0.96萬億美元,相當于GDP的比值高達3.5%,顯著高于1973—2022年期間2.0%的平均水平,利息支出壓力巨大。2024年以來,雖然美國政府的財政收入得到一定提振,但政府在軍費、教育、醫保福利和債務利息方面的剛性支出仍然較為龐大,1—9月政府財政赤字規模繼續走高至1.3萬億美元,較去年同期增長3.5%,財政赤字敞口進一步走擴。展望未來,不論大選結果如何,美國財政赤字局面短期內將難以扭轉,預計2024年和2025年美國財政赤字率將繼續維持在7%以上的較高水平。截至2024年10月末,美國政府債務規模已經攀升至35.95萬億美元,美國政府債務負擔居高不下且不斷加重,預計2024年和2025年政府債務水平或將上升至120%以上。雖然2024年9月美聯儲時隔四年首次降息,但目前利率中樞依舊較高,預計2024年和2025年政府利息支出均將超過1.1萬億美元,相當于GDP的比值將攀升至歷史新高(約4%),債務可持續性受到挑戰。
另一方面,美國兩黨在債務上限到期日前進行政治博弈已成為常態,美國政府多次面臨“政府關門”“財政懸崖”以及債務違約的風險。2023年1月美國政府的債務規模再度逼近債務上限,美國財政部只能通過挪動資金等“金融非常措施”短時間內維持政府的正常運行,之后兩黨因利益博弈在債務上限談判上陷入僵局,直到6月兩黨才通過債務上限法案(FRA),暫停美國31.4萬億美元的債務上限至2025年1月初。考慮到臨近的美國總統大選存在較大不確定性以及美國政府債務規模(截至2024年10月末為35.95萬億美元)已經遠超債務上限,如果屆時兩黨未能及時通過財政支出預算,“政府關門”和債務違約的風險將再度走高。從中長期來看,在美國政治極化持續加劇的背景下債務上限問題很難得到有效解決,“政府關門”和債務違約的風險或將長期存在。
美國經濟依舊呈現出較強韌性,但存在勞動力市場走軟以及通脹在短期內反彈的風險,或對美國經濟增長前景造成一定制約。受益于美國政府出臺的基建法案及鼓勵制造業回流等舉措,美國經濟進入“勞動力市場緊張-就業和工資保持高位-居民邊際消費傾向走高-制造業和服務業擴張”的良性循環。美國經濟依舊呈現出較強韌性,2023年實際GDP增速較上年增長0.4個百分點至2.9%,2024年前三季度的同比經濟增速也達到2.9%,預計2024年經濟增速或將維持在2.8%左右。但考慮到長期高利率中樞對美國勞動力市場產生一定負面效應,零售、金融、科技等行業結構性裁員數量增長,2024年7月美國失業率超預期走高至4.3%,創近三年高點,觸發了預測經濟衰退的“薩姆規則”,反映出美國勞動力市場有所疲軟。此外,美聯儲已經開啟降息節奏,但美國9月核心通脹略超預期,加之中東緊張局勢與美國碼頭罷工事件造成的負面供給沖擊,導致美國通脹在短期內存在一定反彈風險。如果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通脹風險可能會進一步走高,或影響美聯儲的降息節奏,對經濟增長前景造成一定制約。
近年來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有所削弱,“去美元化”趨勢的持續或將對美國的主權信用質量產生一定負面影響。2022年俄烏沖突之后,全球“去美元化”趨勢持續加劇,截至2024年9月末全球已有超過70個國家和地區開啟了不同程度的“去美元化”進程,除了推動石油、天然氣等大宗商品與美元解綁,還包括減少在貿易結算、投融資和儲備貨幣等方面對美元體系的依賴。截至2024年10月末,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總額中的占比下降至59.8%,雖然美元依舊占據統治地位,但遠低于2001年巔峰時期的71.5%,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遭到一定削弱。展望未來,美國政治極化持續加劇、政府財政狀況不斷惡化且債務上限問題反復出現等因素將持續沖擊美元信用體系,或將對美國的盟友圈以及美元信心產生較大影響;另一方面,全球多極化的發展趨勢、區域經濟力量的再平衡、區塊鏈等新技術的發展等因素將對以美元為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產生潛在影響,或將進一步削弱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從而對美國的主權信用質量產生負面影響。
綜上所述,雖然美國的綜合債務償付能力依舊很強,但在美國政治極化持續加劇的背景下政府財政及債務狀況持續惡化,兩黨對于債務上限的博弈仍將持續,或對美國的債務償付意愿產生一定影響。綜合評估,聯合資信決定將美國長期本、外幣信用等級由AAAi下調至AAi+,評級展望由負面調整至穩定。聯合資信將持續關注美國政治經濟走向,以及財政收支平衡和政府債務的發展狀況,并及時評估及揭示其對美國主權信用狀況的影響。
(本文作者介紹:聯合資信是目前中國最專業、最具規模的信用評級機構之一。)
責任編輯:趙思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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